《独自莫凭栏》月下蝶舞

15、心事

　　甫入宫的时候，总有那么些人会投来诧异的目光，虽然让人觉得不自在，却也没有探究什么，而子若偶尔的恍惚，那日名叫宁儿的女子那一刹那的神情，和如今太妃娘娘对自己的态度，让人心中多少有些担忧，却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自太妃处回来，清清爽爽地沐浴之后，可是满心的烦闷还是无处可宣泄，独自一人往御花园而去，希冀可以让自己平静一些，只是心里似乎还是满满的心事．

　　斜阳默默地洒着余晖，独自一个人在斜晖亭中落座，身边只让清莲跟着，也图个方便清净，以手支额，想闭目养养神，此时却听到宫女们轻声的谈论声，心里就更加不悦，施施然起身，便往她们那边走了过去，而那一众宫女似乎并没有发现自己，依然尽兴地谈论着．

　　刚想开口之时，便听到一女子呵斥的呵斥声：＂你们都无事可做了吗？竟然在这里嚼舌根，说主子的是非！＂

　　那些宫女见到来人，脸色刷一下煞白，忙忙跪地，道：＂芳贵人吉祥，婢子们失礼了，还请贵人宽恕！＂

　　扫了她们一眼，看来她们是真的被吓到了，心中颇有些不忍，本想叫她们起身的，可碍着芳贵人在这里，倒也不便自作主张了，看了眼芳贵人，福了福身当做见礼，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

　　＂你们就不必请我宽恕了，还是请李列荣饶恕你们吧，列荣就在你们身后站着，竟也这般不知趣不知礼，宫里的规矩，你们都白学了吗？＂

　　看着她们瑟瑟发抖的样子，幽幽一叹，心念着也不想为难于她们，道：＂算了，你们都下去吧，往后别让我看到你们在嚼舌根就是了．＂

　　她们听到我这话，如蒙大赦一般，快步离开了这里，而我的心情却也因此跌落了谷地，不过看到了瑾之在这里，我的心情得到了少许的宽慰，只是没想到再次与瑾之相遇，竟是以如此方式，不免有些自嘲，也不曾想到她早已入宫，在宫中早已有些威信了，人与人之间的际遇也真是挺奇怪的．

　　紫仪宫的偏殿，虽然是偏僻了一些，可却也是个雅致的所在．坐于庭院之中，饮着宫女送上来的茶，院中几树梅花长得很好，与殿后的那片竹子倒也是相映成趣．

　　＂本以为皇上不会把你带进宫来的，可是没想到，我们的缘分真不止当初在深山里的那一份儿，不过进了宫也好，我们也可以做个伴儿．＂

　　兀自把玩着手中的茶杯，笑了笑，道：＂这世事无常的，我也没想到，我会有今天，还能坐在这里和你喝茶聊天．＂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雪花扯絮一般地飘落，仰头看着那灰蒙蒙的天空，就像此时我的心境是的，灰暗无光，甚至是提不起一点点好情绪．

　　＂敏佳，你是不是还再对方才的事情耿耿于怀呢？那些宫女就是这样的，闲来无事了，就说说是非，你也别往心里去．＂

　　说真的，若是不介怀那是不可能的，可是我又能如何呢，如今也容不得我选择，只淡然笑了笑，道：＂你怎么比我还多心啊，那起子宫女想说，就让她们说去吧，堵得了一时也堵不了一世啊．＂

　　将杯子中的茶水一饮而尽，忽然才觉得，这下着雪，和庭院中种着的梅花竹子倒是挺交相辉映的，看着让人心静．

　　＂你啊，一坐下来，就是满腹心事的样子，是不是在惦记着伯父？要不要让人传个话出去，问问伯父的近况也好，这样你也安心，伯父也可以安心．＂

　　我摇了摇头，仿佛这已经不是我心中最重要的事情了，幽幽而言：＂别了，我进宫虽然已经有一个多月了，可是我还没有站稳脚跟，若是这么快就让人去问父亲的近况，只怕我就真没有办法再知道父亲的状况了．＂

　　手中的杯子早已空了，却没有续上热茶，静静地思量着，可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只是恍恍惚惚地看着雪花飘落，覆盖在梅花上，飘落在竹叶儿上．

　　再回过神来的时候，瑾之已经走了，只留下薄薄的落雪上的不太清晰的脚印了，皇上对瑾之上心，她的善解人意也是其中的原因之一吧．

　　一件香色斗纹锦上添花大氅披在肩上，这才觉得有些温暖，才觉得自己有些人气儿了，拍了拍搭在肩上的手，却是一时无言．

　　＂主子，大冷的天，又下着雪，怎么搁花园里坐着，要是冻出了病，可是主子自个儿受罪啊，到时候可就让那些看笑话的人嘲笑了去了，主子这样千辛万苦才进了宫，可不能这样糟践了自己．＂

　　这时候才惊觉，来人并不是清莲，淡漠如清莲，怎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呢，这话实实是让人觉得心寒无比，却又找不出话来反驳，也只能听之任之了．

　　沉默了半晌，才说道：＂原来在你的心里，我也不过是个贪慕荣华富贵，而不择手段进宫的人．罢了罢了，随你们怎么说吧，也许，这深宫内院的，对你来说，倒是个不错的去处，对我而言，也不过如此罢了．＂

　　这话说出来，倒真是有些矫情的味道，可说出来，又有多少人会相信呢，荣华富贵地位荣宠，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这时候倒真是心疼起皇上来了，这宫中那样多的女子，又有多少是真心对待他的呢．

　　方才似还不觉得有多冷，这会儿却打起哆嗦来了，一件大氅也解决不了心中的寒冷，也不管身后的子若是不是一脸错愕的模样，径自走回了暖阁．

　　清莲独自一个人打扫着暖阁，依旧是一言不发，好似这暖阁之中只有我一人一般，静得让人觉得这不是后宫的地方．

　　＂你就歇歇吧，这暖阁也就这么大一点地方，也不急着今儿就得收拾好的，你还是过来陪我聊聊天儿吧，免得我闷得慌．＂

　　一双手冷透了，就着火炉子烤火，清莲看在眼里，忙着人端了热热的姜茶来了：＂喝点儿姜茶去去寒吧，这么大冷的天，还要走出去，着了寒可不是好玩儿的事情，连件大氅都不带，只怕方才子若把我遣了回来，你也不知道吧．＂

　　这话里头，倒是有了几分抱怨的味道，吐了吐舌头，笑道：＂你这一说，还真是的，你方才回来的时候，我真没注意到，原本以为你一直在我身边呢，你在我身边啊，我觉得踏实，心里有什么话，还开得了口和你说说．＂

　　方才刚好一些的心情，不知怎么的，又郁郁了起来，就像心里憋了一口气儿，怎么都出不来，心里闷得慌．

　　清莲握着我的手，她的手并不很温暖，却让我觉得安心，她的手心有一层薄薄的茧，虽然她将自己的手养护得不错，可是我还是能够察觉得到她手上的茧子，也许是自小干活留下来的吧．

　　＂主子，既然清莲已经跟在主子身边了，主子就将清莲当做贴心人吧，在这寂寂深宫之中，清莲也舍不得主子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就算芳贵人与主子再有渊源，可在宫里面儿，始终就少了交心的人．＂

　　她的这一番话，倒真是提醒了我，深宫之中缺少交心的人，到哪儿都是尔虞我诈的，或许那些嚼舌根儿的人，就是这样的吧，这样一想，我的心倒也不那么沉重了．

　　姜茶的味道有些辣口，却多少有些醒神的作用，道：＂这姜茶还有吗，再帮我盛一碗来，清莲，你自己也喝一碗吧，大冷天的天儿，喝了暖暖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