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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不该埋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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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平荀依旧不屑的哼笑了一声:“你倒是打了一个好算盘,是有学者惮于晋王,推辞教学或告老还乡?亦或是愿担者,为晋王者”
一语中地,现如今太傅人选的确把握在晋王手中,若太傅都是晋王的人了,那幼帝只会是更加的步履薄冰,苏平荀出身名门,才华横溢,且苏家的门生或多或少也依旧存在,请回了他,才方可与晋王一搏,得朝臣认可
“只有先生才方可解陛下忧局”
“用者留,废者弃,皇家无情,我又何必有情”苏平荀冷冷道
“辜负苏家的是先帝,现如今是新帝”姚长元也知是皇家对不起苏家,但为了眼前局面也不得不规劝:“晋王残暴,不配为君”
“萧家的事,与我无关,是杀是刮,悉听尊便”苏平荀平生最讨厌的便是官场上的勾心斗角了,他本也有凌云志,也想平步青云,可现实给了他狠厉的一击,他自诩才华横溢,到头来却连家人都救不了,这满腔的抱负要了又有何用
“苏家赤子忠心,一心为国,现如今余我一人,苟且偷生,也该落叶归根了”苏平荀眼底含了泪,也不知道是说给她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姚长元忽的有些同情他,但她也不得不为大局考虑:“先帝愚昧,也自食了恶果,请先生下山,并不是为了萧家,是为了黎民百姓,为了那些惨死的冤魂”
见他面色动容,姚长元接着道:“晋王把政,欺压幼主,我想请先生助一臂之力,先生隐居山林,不闻不知,如今知了,也要不闻吗?”
苏平荀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问:“你从何得知我在这里的?”
“没有不透风的墙,想必知道先生住处的,不只我一个”
先生这里,不会太平
“我今日来,是想请先生出山,不会逼迫先生,今日只一次”
“无论几次,我都不会去的”苏平荀喝着茶平静的直接拒绝道
“先生有志,不该埋没”
苏平荀看向她,她究竟是何人?不过一个少年人,怎么显得很懂他似的,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其实姚长元也没有什么的把握,只是想试试而已
“你是何人?你觉得我会去吗?”苏平荀一连两问
姚长元对上他的眼眸:“在下是谁并不重要,先生会不会去也不重要,只是先生,甘心让苏氏就此无名?”
扬州苏氏,曾盛极一时,门庭若市
“对不起苏家的是先帝,如今陛下年幼,心思纯善,若先生好好教导,定是位良君,先生隐居十一年,也该出来走走了”姚长元规劝着
苏平荀很惊讶她会这么说,看着她眼底莫名升起的悲哀,不由得问道:“你是谁家的小子?”
“乱世之中,一介庶人而已”姚长元的眼神忽然变得有些狠厉了起来:“苏家的事,晋王也有参与,先生不想报仇吗?”
苏平荀看着她变化的眼神平静的说:“我年岁大了,出山也不过一个太傅,除了教导皇帝能做什么呢?”
“我能”姚长元无比坚定的看向了苏平荀“我会让萧牧起血债血偿”
姚长元自觉失态,他收回目光冷静了一下才道:“我相信先生有凌云志,不该埋没,也不该在此苟且偷生,先生虽有世仇,可已被平反,虽未得先生意,可其他人呢?有人仍处于血海之中”
苏平荀听此陷入了沉思,逃避十余年,确实是深陷仇恨之中固步自封,只是没想到今日竟被一个小子给骂了
“先生所学,并不是置之不理吧?”
“你是哪里人?父母又是何人?”他不相信一个平头小子,会有如此气魄
“在下豫州人士,承德十九年水灾,父母双亡”姚长元沉思道,又直视了过去:“晋王私吞防患银,豫州死亡十余万人,户部半数人员处死,晋王却摘的一干二净”
这太不公平了
那是血淋淋的一天,她亲眼看着全家人死在了自己的眼前,危机关头,母亲将她牢牢护在身下,却被一刀穿刺,锋利的刀刃连着母亲的血肉刺中了她的左肋,她疼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可刀剑无情,没有任何人会心疼她,刀被人狠狠拔出,二人双双跌落在地,母亲滚烫的鲜血也撒在了她的脸上
忠心的家丁将那人一刀砍死,可随即自己又被他人捅死,一报一报,血溅满了她的脸,她害怕极了,场面残暴无比,她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母亲紧握着她的手,感受着母亲生命的慢慢消逝,母亲最后还是闭上了双眼,带着不舍和痛苦的表情,死死刻在了她的眼里,她想喊出声来却发现自己怎么也发不出一点声响,直到闭眼的最后一刻,厮杀也没有停止
她是从乱葬岗里爬起来的,那一夜也成了她数不尽的噩梦
苏平荀看到了她眼底的恨意,不免有些同情,但还是问道:“你有证据吗?”没有证据无疑是最大的难处
姚长元苦笑着摇了摇头,多可笑啊,她在国子监一年多,暗中调查疯狂的在寻找着证据,可多半全部被毁,有的也是零零散散起不到多大的作用的物证,更何况朝中更多的是晋王的人,她根本掀不起丝毫风波,她只能蛰伏着,期待有一天能够扳倒晋王
“现如今,扶持起幼帝,才能将萧牧起真正的绳之以法”
“你如何知道我在这里?”苏平荀叹了一口气,好奇的询问道,知道他在这里的人明明少之又少
“偶然得知,还请先生助力”姚长元恳请道
他松了一口气,眼神变得柔和:“左右我不过是一个人,躲了十几年,也该出去看看了”
姚长元欣喜的立马站了起来作揖谢道:“谢先生”
苏平荀笑着将她拉着坐下:“朽木之躯,有幸为民”
说着还贴心的为他续上了一杯热茶,暮年得遇伯乐,也是人之幸事
姚长元笑着谢过,敬了他一杯,眼里满是成功后的喜悦,少年人的心思,还是不可藏的,她看似老成,却只是被境遇逼到了那里罢了
他在这山上呆了近十年,何尝不是等待着她这样的一个人到来
当年苏家入狱,死的死亡的亡,他得平反出狱,第一件事便是四次搜刮晋王的罪证,辗转一年多,收获潦草,进忠直言,陛下也不待见了,反而意外之中得知苏家之案陛下竟也是有意授之,苏家为先帝披肝沥胆,先帝忌苏家清流之首门可罗雀,忌苏家一呼百应,左右陛下朝政,苏平荀心灰意冷,自觉笑不可言,几欲自杀,却都被挚友拦下规劝,昔日挚友门生以死翻案,此情感世人,谁成想倒弄的他现如今活不成活死不成死,惭愧之下只好躲入山中,再不与人来往,这也是逃避啊
“顾流青怎么说?”苏平荀看着眼前的人问道,看着人眼底的笑意而止,便心下了然安慰道:“他虽圆滑,但心思纯正,身后又是整个启东,启东刚经战乱,他必是多有考察的”
姚长元点了点头:“在下明白,在下不会为难顾统军的,但还请先生帮我多加规劝”他能安稳且世人不知的呆在这深山之中,想必与顾将军关系匪浅
苏平荀拖着长音嗯了一声,两人又近聊了半个时辰,苏平荀才目送着她离开
“若是你最后如我一般,如何?”他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
姚长元闻言回头愣了一下
“我不为君,只为民”
便不会与你一样
少年清隽如风,当是不可多得的人才,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犹如看着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自己,时光如梭,一转不就,仍有少年来
“羊肉汤!,新鲜出炉的羊肉汤!”
“肉包子!肉包子!”
“卖大饼了!卖大饼了!”
叫卖声四起,角落里巴巴望着的小乞儿咽着口水,张望了眼四周没人注意,实在忍不住的趁着老板没注意,迅速偷拿了一个肉包子快速跑开
背后刚传来老板发觉的声音,他的脖领就已经被人揪住了,明明还没看见人,他就像受惊的兔子赶忙道着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偷了!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偷了!”像是受惯了欺负般胆小如鼠
那位老板见了也叫骂着走了过来呵斥着:“你这个小坏蛋,小小年纪,竟还学着偷东西了!”
“怡兰”萧夕和唤了一声
那拽人衣领子的女子听后就直接掏出了一锭银子扔给了老板
那老板惊喜接过,抬头看向了中间那位戴着面纱的女子,一袭白衣装扮的有些朴素,虽看不清面容,但那气质一看就是雍容华贵不可亵渎的模样,也不敢多去招惹,喜笑颜开的收了钱道着谢就离开了
“谢谢”那小乞儿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头小声道着谢,相比她们华丽的衣饰,他更加自惭形秽,揪紧了大腿边的破旧衣服,维持最后的体面
怡兰放开了他的衣领,萧夕和顺势问他:“你的家人呢?”
那小乞儿偷偷抬头看向了问他话的人,一时间竟愣住了,他还没有见过光是遮着半张脸就那般好看的人,一时间晃了心神
叶儿看着他呆愣愣的模样,忍不住的喊道:“喂,我家小姐问你话呢!发什么呆呢!?”
小乞儿呆愣的啊了一声,回过神来,察觉到自己刚才的大胆行为后,胆怯的又将头埋了下去说:“我,我没有家人了...”
萧夕和听后也察觉失言,但还是问道:“是战争害的吗?”
小乞儿小声的嗯了一声,不知道是被吓的,还是想起死去的爹娘竟低低哭了起来
萧夕和联想到了战争的残忍,看着他不过十一二岁的模样,就已经经历那么残忍的事情了,岂不是很可怜,一时竟心软的扶着他的手臂蹲了下去,望着他关切的问着:“那你有住的地方吗?”
小乞儿摇了摇头,灰头土脸的模样,让她实是不忍心
“我带你回去好不好?”
声音温柔婉转,犹如轻灵般点进了小男孩的心里,小男孩直直的望向了她温柔的眼底
他愣了一下,忍不住又迟疑的点了下头,带走了是不是就有饭吃了?可没多想,他就又自卑的将头埋的更深了,好像不敢相信真的有人会愿意带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