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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离开钟粹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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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粹宫的宫女太监们最近很不好过,原本抢到这门差事还认为是个好去处,能傍上王家背景的大腿,大家都高兴得很,殊不知来到这里后,发觉钟粹宫的氛围很古怪。
钟粹宫只有一个小主,原本就在这里的一主一仆却气氛奇怪,众人说不出那像怎么回事,随着时间的增长,众人心里诡异地浮出一个念头:像夫妻。
有时候晚上会听到难以置信的欢爱声,将钟粹宫上下都吓一跳,若不是只有女子的声音,定要有人去报告内务府了。大家窃窃私语一番后,一致认定是新晋的睦贵人深宫寂寞了,没想到那睦贵人表面上一派严肃,原来还是个擅长自我纾解的深闺怨妇。
众人都盼着皇帝早日驾临钟粹宫,就能管管这诡异的半夜叫声,可是每次提起这事,睦贵人的脸色都能阴沉得滴出水来,皇帝来了之后,事情糟糕得超出大家想象。
钟粹宫的宫人都知道,皇帝竟然没有宠幸过睦贵人,而是一直在宠幸大宫女净澜。一时间,宫女们又惊讶又羡慕。然而在睦贵人的震怒下,钟粹宫就只剩下恐惧了,睦贵人不敢对着新宠净澜发火,却对着她们这帮无辜下人发火,故意没事找事地虐待下人来宣泄,动辄就让人在冬日雪地里跪两时辰,好像想要将阖宫宫人都赶跑。
就在众人即将无法忍受之际,那天,见到王洪娇与净澜在青玉堂里呆了许久,众人都怕光天化日地会出事,王洪娇的严苛手段已经阖宫皆知,遣出个人前去悄悄查看,竟然从窗纸中偷窥得见,那床上的两人缠绵在一起!就好像是两条发情期的蛇!
众人悄悄通知了福海跟前的小太监,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往钟粹宫去,速度极快,誓要捉奸在床。那青玉堂里传来皇上的怒喝声,打人和求饶的声音,睦贵人只穿件单薄的里衣,像条死狗一样被侍卫拖走,在雪地上蜿蜒出一条深深的拖痕,那睦贵人竟也忍得住一声不吭,任由侍卫们一路拖去慎刑司。
钟粹宫的宫人们虽怜悯睦贵人的下场,但更多的是在心里窃喜,觉得终于能解脱了,睦贵人走了,大家就能重新挑个更好的差事了,钟粹宫不是能呆的地方。
正当众人如此窃喜时,福海从青玉堂中走出,甩着因多次打人而红肿起来的手掌,嫌恶地看了一眼等候在外的钟粹宫宫人,冷声宣判道:“这里的宫女太监都拖下去杀了,皇家丑闻岂是能打听的?主子混乱成妖里妖气的鬼样,阖宫上下竟然无一人阻止,荒唐!背主的奴才也没必要再用了。数罪并罚,凡是站在这里的人不用留了。”
“是!”
“福海公公饶命啊!饶命啊!奴才是无辜的!都是那俩恶妇生性放荡,不关我们的事啊……饶命啊!”
钟粹宫内顿时哭喊声沸腾震天,一片吵闹的求饶声,还有的宫人想要抗旨奔逃,惹得侍卫们纷纷拔刀,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净澜听着外面绝望的哭喊声,捂着被福海打肿的两颊缓缓滑倒在地,刚才福海质问她,她每说一句,福海就要罚她一巴掌,说是要去晦气,逼着她签下了秽乱宫闱的供纸罪状。此时,她身后的房门已经被福海锁上了,青玉堂成了软禁她的地方。青玉堂的布置还是那样的布置,就在一个时辰前,两人还依偎在那张床榻上,现在却是另一幅空虚寂寥的光景,净澜不禁泪流满面。
不多时,整个钟粹宫都冷清下来了,再无一句人声,天地浩瀚只剩雪花落下的簌簌声,连钟粹宫的炭火也逐渐熄灭了,净澜爬到床上,用一层又一层的被子裹住自己才不至于冻毙,她冻得脸色都要青白起来了,整日整夜地蜷在被窝里,无法下床活动。
便意若是来了,她无法出门寻找茅厕,只能搜来床底的便壶,排泄完后再藏到隐蔽的角落里,这已经是她仅能做到的体面了。然而慢慢地,她虚弱得连便壶也不用找了,三日的水米不进,让她饿得连屎尿都产不出来了。
净澜觉得自己快晕厥过去了。三日的时间,福海竟一步也未踏进青玉堂,黑暗的青玉堂好像一座深渊,让人看不到一丝希望。脱水的净澜想,或许皇帝下的旨意就是要将她活活饿死,等她将那些污浊的废料都排泄完了,那她的身体空空荡荡,或许就剩下一副洁净体面的躯体了,或许这就是皇帝为她特意安排的属于贞洁烈女的死法。
净澜后悔了,净澜心想,如果重新来一次,她定然不会选择受死,至少也与王洪娇选择一个轻松些的死法。在死寂的痛苦里,她无比后悔,她虽然淡泊名利,可她也只是想过上简单无虞的生活。热量流失严重的躯体失去了造热的恒温力量,即使被层层被褥包围,净澜也逐渐感受不到热度了,她的体温几乎要下降得像冰冷的空气一样,在一片冰冷世界里,净澜心想,或许她已经死过一次了。
净澜在昏昏沉沉间,看见了福海的脸,他捂着鼻子一脸嫌恶,接着就是一个小太监上前,拿着一碗清水试图渡给她。净澜就像碰到水的鱼,无比饥渴地索取着生命之源。
净澜起来了,她看见屋子里亮起了火光,福海燃了炉炭,茶几上摆了两盏热茶,还有数碟糕点,福海推出了糕点,点头示意道:“吃吧。”净澜用尽最后的力气,从床上扑到主座前,狼吞虎咽地吃着糕点,将糕点抓得稀碎,嘴巴两颊都塞满了,糕点碎屑掉得满桌满地,十分狼狈。
“你看你,真像条死狗啊。”福海捧着热茶吹了吹茶叶浮沫,他对这些景象司空见惯,倒不觉得猎奇,语重心长道:“洒家告诉你,你这样儿在宫里不算最惨的,你若是不好好争气,这就是你的下场,这宫里多的是让人猪狗不如的手段,若是一杯毒酒死了倒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缓过来的净澜跪下抱住福海的腿,哀求道:“福海公公,奴婢错了,求您救救奴婢,奴婢不想死。”
福海满意极了,放下茶盏,又挑起净澜的下巴,用白手帕温柔擦拭净澜脸上的碎屑脏污,说道:“你看你长得这般好姿色,连奴才这个没根的男人看了都想要你,你何必妄自菲薄,你凭借这副样貌多的是大好前程,万万不可学那畜生事儿,要学着怎样做一个贵人,知道吗?”
净澜睁着泪汪汪的杏眼,仰望着福海,连忙点了点头。
福海心里暗叹了一口气。他原本是真想饿死净澜的,但根据他的观察,他觉得这主意下早了。这几日,南宫颜宁每回都要去慎刑司亲自听审,回到养心殿后,又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仿佛是被妖女勾走了魂儿,颇有种茶饭不思的味道。福海是何许人也,从最底层的小太监摸爬滚打当上的大太监总管,要论别的不行,可这察言观色的功夫,却是他的立命之本,他比皇帝本人还要懂得皇帝想要什么,福海当即向皇帝推荐了个好去处。
福海拍了拍手,让身侧的太监端上来一副衣装,对净澜道:“从今往后,你就去承乾宫当差罢,淑贵妃乃是宫里最凤仪万千的娘娘,定能将你这身贱骨头好好调教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