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落昭昭》鸾偌

9、河边捡男人

　　小乞丐阿倾正坐在河岸边，脏兮兮的小脚丫拍打着水面，很是惬意。
　　今日阿爹出城去摘野菜了，没有人管她。大饼他们又忙着刻木头，她实在是不愿意去那个奸商手底下干活。
　　明明给工人是一文钱一个木雕，给他们这些乞丐却是两个木雕一文钱，阿倾觉得亏本，不乐意干。
　　一个人无聊得很，阿倾只好百无聊赖坐在这里地扔着石子玩。
　　突然，一阵急促而尖锐的呼救声划破了河面的宁静。
　　“快来人啊！河里有人！谁来救救他！”
　　“快看！就是那里！”
　　阿倾猛地抬头，只见不远处，一位阿嬷正弯腰在河岸边，双手紧紧抓着洗衣篮，满脸焦急地望着河中。
　　阿倾的目光顺着阿嬷所指的方向望去，隐约可见河水中似乎有个人影在挣扎，时隐时现，情况危急。
　　没有丝毫犹豫，阿倾像个小泥鳅一般，“噗通”一声扎进河里，水花四溅。
　　她奋力划动着双臂，朝着那人影游去。河水并不平静，带着几分寒意和急流，但阿倾的眼神却异常坚定。
　　阿倾咬紧牙关，双手如铁钳般紧紧抓着那人的衣衫，河水仿佛有千斤重，每一下划动都异常艰难。
　　她的脸因用力而涨得通红，额头的青筋隐约可见。
　　终于，在不懈的努力下，阿倾将那瘦弱的男人一点点拖向岸边。
　　男人脸色苍白，双眼紧闭，仿佛失去了意识。
　　阿倾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他拖上了岸。她瘫坐在地，大口喘息着，胸脯剧烈起伏，水花顺着她的发梢滴落，与泥泞混杂在一起，她却不觉得有什么所谓，只当是自己洗了一遍澡。
　　阿倾伸手拍了拍那个男人，没好气地说道：
　　“喂，快醒醒，你知不知道自己有多重阿！看着弱不禁风的，倒是重得很，小爷我差点儿被你带河里去！”
　　见他没反应，阿倾又转过身去，玩着地上的小石子。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转头望向刚被她救上来的男子，只见他缓缓睁开眼，眼神迷茫而空洞。
　　“你…你是谁？这是哪里？”
　　慕容清的声音微弱而沙哑，他环顾四周，一脸茫然。
　　阿倾愣了愣，随即蹲下身子，与他对视：“你不记得自己是谁了？哎呀，这可真是奇了怪了。”
　　慕容清摇摇头，神情痛苦，仿佛努力回想却徒劳无功。
　　他在水里泡了太久，手脚的肌肤都被泡得发白，看上去有些瘆人。
　　阿倾见状，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同情，她指指自己：“我叫阿倾，是个小乞丐。你呢，就算不记得名字，总该知道自己从哪儿来吧？”
　　慕容清茫然地摇摇头，目光空洞地望着远方，仿佛试图从虚无中捕捉一丝记忆的碎片。
　　他缓缓站起身，却因长时间的浸泡而双腿发软，一个踉跄又跌坐回原地。
　　阿倾连忙上前扶住他，两人的目光在这一刻交汇，慕容清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似感激又似困惑。
　　这个小乞丐…为什么会愿意帮助一个陌生人呢？真是奇怪。
　　四周的风轻轻吹拂，带动着河边早已枯黄的柳条轻轻摇曳，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斑驳地洒在两人身上。
　　慕容清低头看着自己苍白的手，又抬头望向阿倾那双充满好奇与善意的眼睛，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陌生感与迷茫。
　　他尝试着动了动嘴唇，却只能发出微弱而又沙哑的声音：“我…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醒来的时候，你就在这里。”
　　“既然你什么也想不起来了，我就给你取个名字吧？以后你叫平安，就是我阿倾的小弟啦！你放心，在这望京城，没有人敢欺负你！”
　　少女身上的衣衫满是补丁，脸上不施半点粉黛，却因为那双亮晶晶的眼眸显得格外灵动可爱。
　　慕容清…不，现在应该叫他平安，平安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少女，那样灵动的模样似乎与他记忆里的某个人重叠在了一起，只可惜，模糊的记忆看不清那人的面容
　　平安扬起嘴角，问道：“为什么要给我取名叫平安？是有什么意义么？”
　　阿倾双手叉着腰，满脸得意忘形，好像偷学了那么多年学问，终于有用武之地了般，格外兴奋地说：
　　“这你就不懂了吧！我阿爹说了，在这个人人自危的世道里，平安无事就是最大的福气！”
　　“你阿…被我捡到就是福气…阿..阿秋！”
　　阿倾的话还没有说完，突然打了个大大的喷嚏，身子微微一颤，显然是河水浸湿了衣衫，寒风一吹，便有些受不住了。
　　平安见状，眼中闪过一丝担忧，连忙将身上的湿衣脱下，虽然自己也是冷得直打哆嗦，但还是执意披在了阿倾瘦弱的肩上。
　　“给你穿…不要着凉了。”
　　“我说你是不是个傻子？自己不知道在河里泡了多久，这么脏的衣裳还好意思披在我身上？”
　　阿倾简直要给自己新收的这个笨小弟给气笑了，怎么有人笨成这样阿！不知道湿答答的衣服并不保暖么！
　　凭良心说，平安的衣裳没有很脏，只是在水里泡了太久，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了。再加上沾染了河水里的淤泥，时间久了已经散着一股子臭味。
　　阿倾最难接受的就是衣服上有臭味。她虽然说小乞丐，却也是一个讲卫生的乞丐，她的衣裳只是破了一些，旧了一些，从来都不是臭的。
　　只是阿倾自己就是个把她卖了都没有两文钱的主，眼下阿爹不在身边，她身上也没有钱，只好小手一挥，带着平安进小树林里捡树枝生火取暖。
　　林间落叶铺了厚厚一层，踩上去沙沙作响，阳光透过稀疏的树梢，斑驳地照在湿润的地面上。
　　阿倾弯着腰，仔细地挑选着干枯的树枝，偶尔发现一根粗壮的，便兴奋地招呼平安来帮忙。
　　“平安！你快来！”
　　平安则跟在她身后，默默收集着一切能燃烧的东西，偶尔抬头望向阿倾忙碌的身影，心中涌动着莫名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