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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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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缕晨曦铺上大地时翟离就在安邻堂里坐着处理事务了,待连诀说完昨儿楚阳郡主府发生的一切时,屋里陷入一种几无可查地沉寂
“那个太医,你去处理,让他告诉楚阳自己诊错了,周太医那儿顺便点他一下,隐秘些,别叫楚阳她们看出端倪”翟离一手扶膝一手转着梨木串,面色清冷沉敛
待连诀领命退下后连升才开了口,讲了隋少安在东宫的一些动静“爷要不干脆利用他”
翟离一粒一粒拨弄着手串“太子这一步里,少安唯一的作用就是让我知道他是太子的人,他被安排查官银的事你觉得太子真指望他?他的作用已经结束了”
连升给翟离填了一杯茶而后道“那爷打算如何处理这些信”
翟离看着面前这些从恭王府取回的信件“给太子回个礼,本来就是两手准备,现在他既然如此着急,我怎么也得表达一下才是,递条子,备车进宫”
翟离递了条子便直接在外庭等着,约莫只过了不到半个时辰,便来人传了翟离进垂拱殿
圣上坐在曲身龙椅上,手搭在扶手处的宝珠之上,严峻的面庞透着浓浓的威严,眼角每一条深如沟壑的皱纹都在讲诉这而立继位纵驰天下的君王内里有多深的算计,虽说身子已经明显疲乏,但从直挺得坐姿仍旧看得出当初是如何的鲜衣怒马握土开疆,许是太过励志纵然花甲,依然丝毫不曾让权
而他,欣赏翟离,胜过自己的皇子
垂拱殿内圣上面色温和地看着翟离
“事儿朕是早听说了,你倒是稳,这几天才进宫,满朝都在看你这次如何应对,说说看,跑朕这儿来,你是有何打算了”
翟离拱手弯腰“此事微臣实在冤枉,这事也蹊跷,先是朝内传言微臣要动太子在户部的人,随后太子便派人拦下了微臣,让微臣交东西,微臣不明所以,这才显得沉得住气,直到约两个时辰前收到了一些书信,信的内容指向户部官银去向,微臣持信便立刻进宫,太子让微臣交的东西便是这些书信,为了这些东西明里让满朝文武看着微臣站队,暗里递着话太子手里有隋将军互通辽国的密信,用隋将军的命来要挟微臣交出这些信件,兹事体大,微臣只得携了来请陛下定夺,现下微臣有任何动作都将满朝皆知,此事微臣不宜再查,而这事背后涉及的桩桩件件细思极恐,还请圣上定夺处置 ”
死寂
千尺寒潭般的死寂
圣上何等聪明之人,听这一番话直接摘取出重点:
太子早知有这些信,还知道信在翟府,书信是谁送的,为何要在此事上将左相架空,太子为何会有隋将军通辽的密信而且并未上交天听,又为何如此着急要保户部的人,此事若涉及通敌叛国,太子的反应不是彻查而是压下…
确如翟离所说,他不能查,能下这一盘大棋的人,屈指可数,翟离身陷其中,目前只恭亲王最为合适,可如今满朝都在看翟离站不站太子的队,而恭亲王和翟离最好…如今唯一有这个能力去查同时又不顾太子施压的只剩三皇子
翟离不言语只等着圣上想清楚,果不然不多时便听见“ 他为何要在此时逼你站队”
“微臣若顺了太子,必然不会动户部的人,户部的人不动自然满朝皆知是微臣压了下来,而真正的原因怕是户部也牵扯进了边防的事里,太子等不及了怕出岔子,所以便用微臣岳父的性命来交换,怕这也实在是太子心急火燎而迈了步险棋”
翟离刚从容不迫的回答完,又听“你觉得此事交由老三查探如何?”
翟离听及此嘴边勾起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正色道
“三皇子和太子素来不睦,查的该是彻底且公证”
圣上的目光落在面前的一打信件上 “即是不睦何来公证啊,而且你如何得知这不是老三布的局”似有似无的试探已然成了这位君王的本能,翟离深知,因着深知,才加以利用
翟离神色自若的答道“若真是三皇子,那么他的目的该是东宫的位置,如若事小从中可操作空间大,自然无法公证,可此事涉及我国边防,他不会冒着我国边境安全的风险去和太子挣位子,他不会给自己找这些麻烦,就算不为这个位置,三皇子身为皇室成员也应当全力查清此事,况且若真是陷害,那太子的反应可不对,毕竟这可是通敌叛国 ”
圣上不怒自威的看着底下的翟离,默了瞬道“你先退下吧,朕,细想想”
翟离告退后泰然自若的上了马车回翟府,一进安邻堂便传了连升道“派人盯着少安,圣上的旨意该是不久便能传下来,看看他有什么动作”
他从圣上那不寒而栗的目光里看出了愤怒和坚决,他有把握太子这次不可能翻得了身,这件事完全踩在了圣上的底线上,何况太子的事还不止这一件。。。
翟离复手站在那副怀素的《自叙帖》前,这一次布了那么久的局,算是开始慢慢收网了,至于隋府……反正他的影儿不会受到波及…
这下长了记性的影儿是乖顺的不得了,今儿是说什么都坚决不出府,拿了几块石头在地上研究着今儿在府里玩儿的路线
丢下石子一拍手,大步往外迈去,身后浩浩荡荡跟着不少丫鬟和侍卫
走上春响亭时远远看见湖中央的曲水小院房门紧闭,门上似是挂着什么,好奇的问了问才知自打那天从郡主府回来,爷便派人锁了
百无聊赖的回了青花苑,坐在晚照亭里逗着命人从树上抓的蝉,打算一边玩儿着一边等着翟离
听见苑门处小丫鬟的请安声就见连诀含着笑眯着眼在苑外冲着影儿点头比划着
心里一喜,刚起身连诀便已到眼前“爷派我来接主子去安邻堂”
“爷最近颇有些懒散呀,怎么总不进宫,无事可做?”影儿调皮的打趣着,连诀也无奈只得眯眼从影儿呵呵一笑
影儿推门而入的时候,一股凉气扑的她措手不及,瞬时身上起了栗
看着屋里的七八架冰鉴,影儿略叹气,翟离已经很久没有同时使过那么多冰鉴了,他怎么了
款款向里走去,担忧和不安挂满了影儿的脸
看着坐在案后单手撑腮望着自己的翟离,影儿心下一紧,走过去直接坐到翟离的腿上,而翟离左手转着珠子并未抱她,只是好整以暇的看着影儿在腿上蹭了个舒服的姿势一窝“我今儿可乖了”
在哄他?
翟离挑嘴一笑“我给你护卫是让你抓蝉用的?”
“爷~反□□里安全的很,他们呆着也是呆着,上上树就当活动了”
翟离看着影儿笑嘻嘻的模样,收了珠子环上她的腰“今日确实乖”
他每次一摸影儿的腰都有些受不了,怪不得楚王好细腰……
颇有些宠爱意味的摸了摸她的发,感觉到发丝都透着凉意“冷吗?”
影儿抬起脑袋摇了摇头“你……可是又想那些事了?”
“今儿起得早,现下乏了,陪我睡会儿吧,搂着你能好些”
影儿被放到榻上时还有些迷离,这个点儿他要睡觉?自己怎么办,她可睡不着
她多虑了,因为翟离放下她后点了安神香……
翟离看着怀里慢慢安静下来的小姑娘,眼里的温情一点点被冷若冰霜取代,修长的手指抚摸着她的脸,宽阔的手掌慢慢下移,拉开了腰间的细带
睡的昏天黑地的小姑娘哪里还感觉的到自己不着寸缕的被过暖结实的身体紧紧压在怀里
直到感觉到影儿柔软的身体真真实实的贴在自己怀里,翟离才闭上了犯困的双眼
又梦到了以前……
那时的翟离只七八岁大,面前这个高大残暴又模糊的身影是自己的父亲,翟离的双手被绑住吊在树上,意识一点点抽离着,发干的嘴唇开合着想要求饶,可干的发疼的嗓子是一点儿声音都发不出……
躺在地上的女人眼里的泪都流干了,浑身颤抖着衣不蔽体,只能睁着一双红红的眼睛望着自己的夫君摇着头
翟离眼看着自己的父亲背对着自己缓步走到了母亲面前,蹲下身单手捏起她的下巴说着什么,母亲更加用力的晃着头,近乎乞求的挪起身子,努力让自己跪的虔诚一些,可似乎他觉得还不够……
翟离很久以后才知道,母亲曾经也反抗过,只是每次反抗过后都会被更加残暴的对待,她被关过暗无天日的水牢,也被吊着鞭笞过,带着倒刺的革带总是被绑在她的腿上,一双手更是因为数次被夹棍伤害而几乎失去知觉,他知道她不敢死,因为她有一个孩子……
是因为他,母亲才无法解脱,这种归罪感时时折磨着幼小的翟离,让他极度痛恨父亲那残酷霸道的爱
父亲对母亲的独占欲到了几乎可怕的地步,哪怕是有人路过母亲身边,父亲都会狠狠责罚她,她曾也是一位无忧无虑的小姑娘,只因被这恶鬼一般的人看见,霸占,欺凌,直至逐渐凋零……
翟离那时候便暗自发誓绝不做父亲这样的人,直到有一次仅六岁的翟离看见一只躺在地上翅膀受了伤的夜莺,他救了它,听它吟唱,赏它美好,最终在它痊愈能够离开之时亲手掐死了它。。。
他不愿,可他却是,却是那如他父亲一般之人,从那以后他把自己浸在经史子集里,浸在刀枪马驭里,企图麻痹遮掩自己
直到他,遇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