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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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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听得到吗?不要死?”
焦急的女声,宛如一把尖刃,刺破他的耳膜,直抵他的灵魂深处。
他听见了来自世间的请求,却不愿醒来。
不论那女声如何热烈,此刻,在他的面前,只有刀光的寒意,它毫不迟疑的近袭而来,无情的拉开他的胸膛。
这剧痛仿佛能击溃他所有的理智,他击出去的一掌却停在了对方的胸前。
因为他清楚地看到,弟弟那张木然到毫无生气的面庞上,双眼光芒闪动,带着与面部不相符的活力,让他害怕,击出这一掌,会让一切变的无可挽回……
收手的代价,也不过是由他自己坠入黑暗罢。
赶在坠入黑暗之前,他回到了大树下,闭上眼感受风的安抚,他终于回到了他与莫冰心缔约的那一刻。
那时,她说:“这颗心一定要给心上的人,不管多久、多难,你都会回到我身边,对吗?”她认真的话语,每一个字都透露着立场的坚定。
“所以,不要忘了我们的约定啊,明羽哥哥……”
当最后的轻唤声消散,他张开眼。
现在,天空澄澈如洗,世间万物,生机蓬勃。
当风停,他努力的抬起手,接下那不知来自何处的飞羽,飞羽尚未停留,风再起,眼见飞羽飘浮向上,他开始慌张,只是,困于生命尽时,他已无力进行更多的情绪和思考。
“祝你幸福。”
千言万语太过沉重,他怕飞羽不能承载。
谨以简单的四个字,期待飞羽能将他的祝福传递给他心上的人。
“你也是……”
突然出现的女声,饱含着无尽的期待,热切的回应他的祝福。
“告诉我,你的名字……”
他微微抬起了头,在黑暗中,他看到了一丝曙光降临。
“飞羽,我叫飞羽……”
他在听到自己声音的一刹那,张开了眼,猛地坐起身来。
他下意识地伸手摸向自己的胸口,因为,他记得自己的胸口曾被生生割开,现在,竟然完全没有了痛感。
“你的名字是飞羽,对吗?”
本想拉开衣服一探究竟的他,在听见女声时,他立即停下了动作。
也直到此刻,飞羽才注意到床边还坐着一个女人。
女人着黑衣蒙面,似乎是有意的掩盖了她自己的存在感,当他认真的看向她时,他听到了从自己灵魂深处传出来声音,竟是在告诫和命令他折服。
他不清楚为什么会有这样怪异的声音,但他不愿意。
因为他已清楚的感知到女人有着独属于罗那国的气息。
她是敌族之人。
这个世间,曾三族对立,最终,由两族合力成功压制了另一族,并冠以最恶一族的称谓,却并非对败者的污蔑。
皆因另一族绝情至极,嗜杀成性,为能制霸世间,甚至不惜以自相残杀为器来觉醒本能,这是他们特有的能力,也是诅咒。最后,他们仍然销声匿迹。
他们被称为妖。
获胜的两族在防控妖族的同时,也在相互对立,分为仙盟与魔国。过后,仙盟内部再次分化为内盟与其它小国。
尽管飞羽明白,自己现在能存活,极可能是因为这个女人的帮助,但不足以改变两国仇敌的立场,何况他在内盟时,本就是防击魔国罗那国的主力。
女人仔细着他的神情,三分冷漠,三分愤恨,余下全是复杂。
“你在想什么?飞羽……你现在是在奇怪?奇怪自己还活着?”
话语间,女人看向他的胸口,那里有一道伤口,曾让她可以轻易的看见里面已趋跳停的红色……
凭那一声祝福,她请求他不要死。
他仅仅回以一个微笑,带着未曾有过一切伤害的释然,莫非,那时,他就已接受死去的安排?
作为受伤的当事人,他不可能不知道自己伤情的严重。
想到这里,女人郑重地问道,“难道,还活着……会令你不开心吗?”
“没错,我不开心。”飞羽并不遮掩情绪,可是现在他没有被苛待,且她确实也是有恩于他,他没有理由无视这正常的问话,他只能回应:“因为死亡是结束,我活着,反而是罪。”
“活着是罪?”女人轻声呢喃,“你的装束能说明你是敌族,你的身体里,也确实有着与我同族的气息,只是……”
话虽说出口,但她忽然不打算继续说下去。
毕竟,他身穿内盟着装,内里却拥有属于敌国罗那国的气息,这意味着血统存疑,怎么看都不会是好事……
她直接转移话题。
“昨天,从我在月崖看到你的第一眼,我便知道你是敌人,可我还是将你救了回来,你知道为什么吗?”
听到这里,飞羽微微一怔,他先是摇了摇头,突然就将自己的衣领向前拉开了些,他隐晦的看向了自己胸前的伤口,伤口竟然已经完全愈合结痂。
昨天?
她的话让他不免担忧,倘若她真的是在昨天才将自己救下,短短一天,不但能成功治愈这样的伤势,还将他唤醒,这手段该是何其恐怖?
想不到罗那国竟还藏着这样的力量。
这个女人,她拥有如此力量的咒法,竟从未出现在战场,也难怪,接连七败,罗那国依旧毫不退缩,甚至没有一丝求和之意。
“可能,你不会相信,但我只是单纯的不希望你死掉。”
看见飞羽眼中的惊愕转变为疑惑,女人略一思索,猜测他可能是不相信她的话,她便辅以解释,“大概是同为落魄之人的同情心使然,让我明明知你是敌人,却还是决定救下了你,或者说是你命不该绝……”
女人的话令飞羽一度沉默,可惜,她不知道,他原就准备去死。
因为,他已经接受了父亲与弟弟,亲手为他安排的结局,尽管他不知道为什么,但好过存活于罗那国,成为敌国的俘虏。
他颓然地向后倚靠而去,问出最后的疑惑。
“现在,我只好奇你究竟怎么做到的,竟然只需一天,便能让我伤口愈合。”他眉头紧蹙,继续的追问,“可为什么,我对你会有恐惧感?”紧接着,他又补充道:“不,这并非恐惧,这是一种奴从感……”
“知道锁魂咒吗?”
见飞羽摇头做否,女人不打算隐瞒,她干脆的站起身来,“若以此咒力为驱动,可使伤害迅速复原,其实根本用不了半个时辰,但不过是借咒力强行愈合的,所以,作为赋咒者的我,可以凭此咒力钳制你,自然也包括,收回你的生命……”最后的话,女人是故意透露的,作为必要的试探。
她会站起身,本是打算以居高临下的态度来压制他,但她发现,恢复健康状态的他,拥有的力量,与濒死时有着天壤之别。
但又如何?
此刻,女人盯向他手上凸起的青筋,冷漠地问道:“你现在是打算恩将仇报,报复你的救命恩人?即使我真的救了你的命?”
其实,她不意外他会有这样的反应,她接受他会愤怒,但她介意,他竟丝毫也不感激和庆幸他自己的性命还能被吊住。
“知道吗?飞羽,以你当时的状况,根本没有其他的选择。现在,我将锁魂咒的后果告知于你,是对你的尊重,你若不蠢,理应明白,赋咒是强者的权力,我根本就不会害怕你有任何行为。”
退后一步,女人揭下面纱,眸色转现为紫金色,令女人有了与方才势若两人,她以一种残忍且充满恶意的目光直视着他。
“因为,即便不施加这咒力,你,也绝非我伽罗的敌手。”
话音未落,黑色气雾已从伽罗身上被释放,在被黑色气雾触及的一刹那,他立刻剧烈地咳嗽起来。
这样的咳嗽声,在昨天的战场久久不绝,然后一瞬间归于寂静,已为伽罗心中的涟漪,令伽罗一时心软,她再次退后一步,重新遮带好面纱。
“如果你确实无法承受这份气雾,你定然不会是我的族人,因为我曾经用它为我的族人提供庇护,包括治疗。”
伽罗转身走到门前,最后说到,“救你,可能是我在强求,你我都要学会面对现实。”
面对现实?
‘你的身体里,也确实有着与我同族的气息……’
伽罗的话语在脑海再次响起,促使飞羽连忙摊开双掌,释放光团于掌心,他发现自己左掌心黄色光团里的点点黑色竟明显的涨大了。
看到这刺眼的黑色,他突然明白父亲为何突然一改从前开始苛待自己,甚至下杀手袭击自己,因为,黑色魂灵独属于罗那国。
在掌心的光团是为魂灵,是有灵族展示身份及血缘的证明。
所以,她发现了他魂灵的异常,可她为什么又说自己定然不会是她的族人,莫非,还有什么隐情或其它可能?
而且,她说她是伽罗。
‘伽’是罗那国王族的姓。
她以这样的身份,在明知自己是敌族之人的情况下,竟然还救了自己的性命,她真的没有其它打算吗?
对了,是因为有‘锁魂咒。’
这情况非常严重,飞羽知道自己现在必须得到更多详细的信息。
没有其他办法了。
想到这,他连忙下了床,走到门边,轻轻地将房门推开了一条狭窄的缝隙。
待在门旁的一个男子立即发现了他的动静。
“你要出去吗?”他说。
见飞羽沉默不语,神色复杂,男子直白说道:“我叫李方,我知道你是敌国的人,现在这里毕竟是我们罗那国的地方,主人交代,如果你要见她,请先更换衣服。”
看向李方手中的衣服,飞羽没有多想,他伸手拿走衣服,关上房门,迅速更换起来。
之后,飞羽跟随李方踏入一个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