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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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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元璇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
只是等她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头顶是波光粼粼的水面，映着闪烁不定的日光。
她的视线缓缓下移，看到自己竟正与另一个少女并肩坐在一个空泡里，在水下被推动着潜行。
奚元璇下意识地想要抽身逃离，却又细心地发现，眼前的少女身着粗布衣裳、脚蹬蔺草编的草鞋，并不是脑海中那个手起刀落的彩衣少女，便停了自己手脚并用、试图爬走的不雅动作。
“你……”奚元璇才只张口说了一个字，便发现自己的声音嘶哑，干涩得像是从齿缝间迸出来的。
“别怕，我们得救了，”布衣少女轻声安慰她，又捧出几颗野果送到奚元璇的嘴边，继续道，“吓坏了吧？吃点山樱桃？”
一道轻快的女声也自空泡中响起：“吃点吧，说起来，你也是阿玉的救命恩人呢。”
原本坐着的少女闻言，突然起身，“噗通”一声双膝跪地，恭敬地给她磕了三个响头。
“阿玉谢过恩人！”
奚元璇顿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连忙将那个自称阿玉的少女扶起来，还不忘四下观察，试图找到那说话的第三个人。
“别找啦，我在这里呢。”只见空泡外有一条鲤鱼，鳞片闪着七彩的光芒，摆着尾巴凑上前来。
阿玉主动介绍：“这是鲤鱼仙子。”
“叫我披霞就行。”
阿玉忙不迭地点头，及时修正了自己的措辞，重新介绍：“这是披霞仙子。”
奚元璇有点迷糊，问道：“仙子？恩人？……什么跟什么啊？”
阿玉叹了口气，盘腿坐下，缓缓说道：
“恩人，我们观水村虽有点荒僻，但沿河而居也有几百年了。”
“约莫半个月前，下游的松山村传来消息，说是村里突然来了一帮歹人，个个背剑拏刀的，却不似一般的山匪，只说要寻美人，捆走了四五个女娃子。”
“我们村里的女人和孩子们害怕极了，便提早进山里躲了起来，可那群恶人却动了怒，把村里的男人们都抓了起来，捆起来吊着抽，逼问女人小孩的下落，但是没人说。”
奚元璇听着直皱眉。
阿玉继续道：“恶人头子说，如果日落之前女人和孩子们还没有回村，就砍了他们的脑袋。”
奚元璇禁不住问：“那你们没有报官吗？”
阿玉冷笑一声，道：“当然报官了！县里确实派出了一队人来我们村，等他们到了村头，被吊起来的叔伯兄弟们，已经快被那毒日头燎得晕过去了。来得晚些倒也罢了，呵，那恶人头子只说了句‘帮芝阳城的苏家追捕逃奴’，那带队的捕快便夹着尾巴逃回县里了，屁都没放一个。”
“而那领着捕快进村的王二哥，也没能逃过他们的毒手，就地被吊在村头的老槐树下，那群混蛋，挑了他的手筋脚筋，刺瞎了他的眼睛，竟然还，还把他给劁（qiāo，割去牲畜的生殖器）了，只为取乐……”
阿玉稍稍缓和了下情绪，继续道：“就在这时，披霞仙子出现了，趁那群畜牲发愣的功夫，便出手将靠前的几个全砍了，剩下的几个人见状，便四散逃了。”
“可他们为了交差，还是沿路搜捕着年轻女孩，我下山的时候不小心被他们撞见了，差点被抓走献祭给河神了，好在披霞仙子再次显灵，将我救下。”
小鲤鱼摇头摆尾地游着，还不忘对奚元璇补充道：“你掷石块要砸的那几个，就是附近残余的恶人，若没有你的帮忙，他们也不会死得这么利落，这恩人之名，你也当得，没啥错。”
奚元璇勉强听完这骇人的故事，全程紧锁着眉头，甚至觉得之前看到的血腥场面根本算不得什么了。
黎国芝阳城的苏家，说的应该就是苏盈家。
她心中难安，明明河神娶妻也只是一笔带过的边缘剧情，这些违法犯罪、绑架妇女还有贩卖人口的剧情，究竟是怎么衍生出来的。
她对自己笔下的世界，第一次，产生了陌生感。
……
不知过了多久，奚元璇猛地自沉思中回过神来。
因为她发现自己头顶水面的辉芒越发耀眼，耀眼到只能眯着眼睛看。
只听得“哗啦”一声，二人所处的空泡便被拱出水面，正是将落未落的时候，在接触到岸边湿地的瞬间，空泡碎裂，只留下了一瞬七色虹光。
“怎么又带人来扰我清净。”
一道略带薄愠的空灵声音响起，随之而来的，是一阵令人迷醉的香风。
奚元璇将视线缓缓上移，她穿着及踝的长裙，用珠贝穿成的长链系在腰间，余下的便任其自然垂落，稍一身动便如鸣佩环。
肤色也是极白，却不似奚道友那般纤弱的苍白，而是犹如浓稠的乳酪一般。她一头雪白的柔顺长发，宛如披在头顶的一挽白纱。
而她的容貌，待奚元璇看清之后，却不由得惊出了一身冷汗。
竟然！竟然是那个蜃妖！
如果有直播系统，她现在真想在公屏里面喊话：
目睹凶杀现场后，被小妖怪凶手捡进了大妖怪巢穴该怎么逃跑？在线等，挺急的。
奚元璇努力控制着面上的表情，和想要发抖的手脚。
她心想：若奚道友的敛息术有效，那这蜃妖应当是没见过自己的。那眼下最安全的办法就是扮演一个与阿玉差不多的阿猫阿狗、阿花阿草，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小鲤鱼浮出水面，说：“流珠姐姐，这是阿玉，这位是……诶，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被突然点到的奚元璇只能低着头，小声说：“我叫阿璇。”
披霞若有所思：“咦？流珠姐姐，我们的名字是不是太怪了？”
流珠：“？”
披霞吐了个泡泡，说：“不如，以后我叫阿霞，姐姐叫阿珠吧，这样听起来更像人。”
流珠：“……”
原来蜃妖是有名字的，叫流珠。
奚元璇低头笑了，不知怎么，忽然没那么紧张了，竟还想到了奚疑道友。
叫阿疑，有点怪，不仅给人家换了性别，还把自己的辈分给降了。
要是叫小疑，更怪了，甚至像是在主动攀亲戚。
更不敢叫全名，怕被那位牵机公子寻晦气。
她心想：如果有命能从这个鬼地方出去，还能遇到奚道友的话，一定要好好劝他，取个便于行走修仙界的花名。
水珠由倒悬的石钟□□处坠落，跌碎在地面上。
“滴答”的水声向着此间深处荡去，声音渐次减弱，像被远处的黑暗所吞噬。
奚元璇被这水声唤回了乱飞的心思。
她四下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发现此处洞有天光，空间广阔，宛然宫室。
虽有些湿气，却不似幽深洞穴那般令人觉得气闷压抑。
流珠一声轻叹后，用轻柔的语声说道：“你们，跟我走吧。”
奚元璇虽不知道要去往哪里，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她只能亦步亦趋地，跟着蜃妖与阿玉缓步走着。
两侧窟壁之上缀着几支火炬，提供了星星点点的光亮，行走于其中，她敏锐地发觉：此间与来时海底的亮度相差无几。
连光影布置都考虑到了，看来这处宝地真的是蜃妖的大本营。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不远处忽而透出星点微光。
光影跃动，隐隐绰绰，让人看不分明。
奚元璇鼻端亦有香风浮动。
与萦在流珠身边的冷冽香气不同，这香气是偏花果的清甜，似乎又夹杂了一缕氤氲水雾，稀释了几分甜度，多了些轻盈的透明感，甚至，还掺着些人间烟火的暖意，能轻易捕获来者的心。
直到流珠拨开洞口那如瀑垂落的带花藤蔓，阳光泼洒在奚元璇身上，她才知道香气源自何处。
也才知道了什么叫——
别有洞天。
熏风匀细，引得铃音轻响，击玉脆鸣。
奚元璇偷偷观察着那泠泠作响的花瀑，略一思索便回忆起了，这是她设定中的——
玉绶悬金铃！
藤如绶带，花如悬铃，叶如荧玉，蕊如金针。
错不了，这正是那能够救治宁焕玉的罕见灵植。
金炤玉粹，其声有宁神净心之用，全株花叶皆可入药成丹，仅在东海诸岛生长。
主角团围攻蜃妖的地点，恰好就在东部沿海的黎国，漩水横亘，东注于海。
看来，自己还没有离开地图东部的范围。
但在原剧情中，主角团是被蜃妖流珠引入了四方幻阵。
幻阵之中，应是东有螭龙、南有虺蛇、西有豕祸、北有烛龙，须得逐个破法。
不论是哪个方位，都不应当是她眼前的的场景。
难道是因为自己这个原作者的到来，扭曲了原本的剧情线，生出了更多的支线？
先前自己灵台恢复清明之时，为何会直接出现在河边浅滩？
是因为螭龙？还是说，这也是蜃妖的幻境？
倏然，奚元璇感觉自己的小臂被人拉住，她转头一看，此人竟是流珠！
奚元璇不免大为震惊，心里暗道：啊？啊？什么？怎么会有两个流珠！设定里自己也没写蜃妖是双胞胎啊！
“没时间了，神女，既然您已察觉，那便冒犯了。”
话音未落，突然出现的流珠便托着奚元璇的手腕，二人竟如同两只云雀，乘风而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