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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送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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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爷爷家,站在路中央的江悉茗从门外望着曾经爷爷奶奶住的上面那个房间,那张床用蚊帐围了起来,江悉茗看不清里面,屋内是亲戚们的哭声,不敢走上去的江悉茗进了下面的那个房间。
一进门江悉茗就看到了在和姑姑说话的妈妈,红着眼眶的妈妈望着江悉茗没说话。
看见江悉茗的姑姑问江悉茗什么时候回来的。
低着头的江悉茗轻轻道了声,“刚刚”。
姑姑下一句说的“那不是没见上你奶奶最后一面”让江悉茗说不出话。
看向妈妈的江悉茗一脸无助,说出的话也是那么的无力,“昨晚为什么不告诉我奶奶情况不好啊”?
“我如果昨晚知道这个情况我肯定让你回来啊”,妈妈的声音一出意识到自己把糟糕的情绪撒到妈妈身上的江悉茗不好意思的跑了出去。
自己找了个没人地方的江悉茗蹲在角落里哭,直到妈妈过来让她上去给奶奶上个香,江悉茗才踏进了上面那间屋子。
她的奶奶正躺在那被蚊帐遮掩的床上,身上盖的那一番被子把奶奶的脸也挡住了,江悉茗这个角度,只可以看到奶奶那半裸露在外的手。
从上去时江悉茗就在抽泣,拿起一旁的三支香点燃,正对着拜了三拜江悉茗才从前面离开。
下来的江悉茗被旁边的婶婶拉到旁边空着的草席位置坐下。
耳边是伯母和姑姑姐姐们的哭泣声,停止了抽泣的江悉茗愣愣的望着对面那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奶奶。
江悉茗听他们说,奶奶是一个小时前走的,听到这句话时,江悉茗在一旁一动不动的站了好久。
姑姑和表妹进来时都掀开了蚊帐,蹲在奶奶床边的她们望着那哭了好一会儿。
在江悉茗坐的这个地方,只可以看到姑姑和表妹哭泣的背影,看不到一丝被掀开的她奶奶的脸。
陪着婶婶她们在屋里坐了一上午,江悉茗都没勇气上前去靠近她的奶奶。
第二天在外面的其他亲戚也都陆陆续续的回来了。
爸爸妈妈他们都穿上了丧服,江悉茗她们这些孙辈的则是戴上了白布和白帽。
江悉茗听不懂请来的师傅嘴里念叨的都是什么意思,跟在师傅后面的他们听着师傅的指挥为奶奶烧香,烧纸,走一些江悉茗不知道叫什么的流程。
晚上师父们抬了棺上上面那个房间,伯伯叔叔和哥哥弟弟姐姐妹妹一个一个都慢慢涌入那个小小的房间。
在屋外的江悉茗又听到了里面的师父在念她听不懂的话术,家人们那夹杂在一起的哭泣声。
攥紧了拳头的江悉茗鼓足了勇气让自己挤了进去。
挤到了最里面的江悉茗看到了躺在那里面,她好久没见的奶奶脸庞。
奶奶个子小小的,但是比起一些老人又胖些,小小胖胖的身子让奶奶显的更小个。
安详的躺在那的奶奶依旧是小小的一个,可却消瘦了不少,事后江悉茗问起妈妈这个问题,妈妈说是因为奶奶生前在医院打了太多的针水,这两头才会消瘦的那么严重。
几乎是在看到奶奶面孔的那一秒,江悉茗那好不容易停了的眼泪又瞬间冒出,知道这是最后一次可以见到奶奶的机会,在棺慢慢盖上时,强忍着让自己不哭出声的江悉茗紧紧盯着里面奶奶的脸。
江悉茗觉得她或许又比去年幸运一些,毕竟去年外公离开时,她连这样见到外公的机会都没有。
随着师父的离开,屋内的人也逐渐减少。大家又回到了外面那坐着为奶奶守孝。
在外头待到差不到凌晨一点,妈妈便让江悉茗和两个妹妹先上去叔叔家休息一会,明天还需要早起。
三个人在小妹妹家磨磨蹭蹭到了凌晨两点才躺到床上睡。
早上六点多,江悉茗就接到了她爸爸的电话让几个人赶紧下去。
在上面的那个屋子里,从江悉茗她爸爸他们开始,三个人三个人一起跪在一起为江悉茗奶奶敬酒,鞠躬。
江悉茗从屋子里出来刚好听到一旁的姐姐说,“今天起,我们就没有奶奶了”。
似乎还消化不了这个消息的江悉茗在窗口前停下,不哭也不说话的江悉茗就那样静静的看着那个被奶奶躺在里面的小房子。
棺被几个叔叔合力从屋子里抬了出去。
江悉茗一行人蹲在一旁,周围全是家里人的抽泣声和哭泣声。
按着师父所说的,拿着香的江悉茗向着师父所说的地方进行鞠躬。
搁去年以前,在路上看到穿着这样僧服,敲着锣的人,江悉茗都会害怕的躲的远远的,曾经的江悉茗以为,她会一辈子都怕这些人,但从去年亲身经历后才发现,他们没什么吓人的。
举着旗的哥哥弟弟们和来帮忙抬着棺的叔叔们走在最前面,拿着香的江悉茗他们则是紧跟其后。
从爷爷家到小路再到大马路最后又回到了小路上,差不到走了十分钟吧,江悉茗他们才到了目的地。
站在不远处的江悉茗红着眼眶看着那台棺逐渐不见了轮廓。
在那一起烧了纸,插上了香,江悉茗他们一个一个才开始原路返回。
回去工作前江悉茗去了爷爷住的那个房间看了看他,其他弟弟和妹妹也全都坐在里面。
爷爷虽然有时候会说胡话,可是他依旧可以叫出江悉茗他们每个人的名字,即使是一年才会回来一次的妹妹,爷爷也可以叫出她的小名。
弟弟们把躺在床上的爷爷逗得咯咯笑,不知道是谁起了头,让最小的那个弟弟给爷爷唱歌,最小的弟弟推了推他的哥哥,大家又开始问爷爷要听谁的。
被点名了的那个弟弟坐到了爷爷的旁边小声的哼起了江悉茗没听过的歌。
站在一旁的江悉茗等人笑着给躺在床上看起来笑得很开心的爷爷和看起来有点害羞唱着歌的弟弟鼓掌。
晚上吃过晚餐,江悉茗便赶回了宿舍准备明天上班。
…
从一群人变成了一个人,打开屋子看到空荡荡的房间,一个人的江悉茗感到了明显的落寞。
觉得疲惫极了的江悉茗洗了个澡就躺到了床上。
翻阅手机里的相册,江悉茗就找到了一张那时候在医院里她偷拍的奶奶和她弟弟。
看向江悉茗镜头的奶奶眼神里都是茫然,可是江悉茗却觉得,照片里的奶奶好看极了。
可惜她在那时都没有鼓起勇气和奶奶说,要和她合照的话。
放下手机的江悉茗又拿起桌上的自动翻页时钟。
手放在了时钟旁边的旋钮上的江悉茗像是失了神一样,放在旋钮上的手一直逆时针的转个不停。
屋子里是时钟不曾停下的翻页声。
江悉茗放在旋钮上的手不停的转动,脑子里也不停的在想。
如果时间可以提前四天,她是不是就不会错过见到奶奶最后一面了。
如果时间可以提前一个月,她一定会在奶奶生日那天回去,不让奶奶脸上出现见不到她的失望。
如果时间可以提前半年,她一定不会因为对疫情提心吊胆,而不敢去靠近想见她的奶奶。
如果可以回去在陪外婆的那段时间里,她一定会多抽出些时间下去看她的爷爷奶奶,不会再让她的奶奶拖着年迈的身子,走到外婆家来问她,“你怎么不下来看看我”?
如果可以回去,她一定也不会再扭扭捏捏的拒绝奶奶每一次问她可不可以留下陪她的要求。
把时钟往怀里抱住的江悉茗低头望着她怀里那个翻页时钟,盯着怀里那个被她弄得时间乱窜的时钟喃喃自语,“所以,我是真的没有机会再见到他们了吗”?
真的一点机会也不给吗?
江悉茗发现,好像每次只要站在选择的岔路口,她总是能选上一条事后让她后悔不已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