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留不住》真的不喜欢吃姜

10、多了解你一点

　　又是周一。
　　楚霜月急匆匆地把面包塞进嘴里，顺手塞了一盒牛奶到包里。她正要踏出门去，又转身回来多塞了一盒牛奶。
　　今天她起得有些晚了，等闹钟第二次响起时，她已经来不及吃早饭了。
　　楚霜月一边嚼着面包，一边穿过马路。秋天的风逐渐变得有些凛冽，她拿出一盒牛奶塞进校服外套的口袋里，用手轻轻握住。
　　等她走进教室时，英语老师已经站在讲台上了。见楚霜月姗姗来迟，老师并不生气，笑眯眯让她带着同学们早读。
　　楚霜月难得迟到，她不好意思地坐下，从包里拿出英语书，从教室后门绕到了前门走上讲台开始领读。
　　黎骁正坐在椅子上无聊，盯着楚霜月的空座位发呆。眼看着她急匆匆地跑进教室，又慌慌张张地拿出英语书。
　　黎骁收回眼神，准备跟随学委的脚步认真早读，谁知身边一阵桂花香经过，自己的课桌上轻轻放上了一盒牛奶。
　　她讶异抬头，看见楚霜月若无其事地从教室外走上讲台开始领读。
　　拿起牛奶，是温热的。
　　黎骁鬼使神差地看了看她身边的林箐箐，桌上什么都没有。她得意地扬扬嘴角，谁说楚霜月对她不特殊的。
　　她的眼神在她身上流转。她又穿上了洗的发白的校服，领口规矩地叠的整整齐齐，及腰的黑色长发被挽成了一个丸子头，露出白皙的脖颈。她没有刘海，露出光洁的额头，然后是浓密的睫毛，光滑的皮肤，高挺的鼻梁，水润的嘴唇。
　　黎骁的眼神挪不动了。她看着她的嘴唇出神。
　　她想起那晚和她抱在一起的触感，她有点记不清，那是什么感觉了。
　　自从和母亲坦白自己的心理活动之后，她自己好像也开始正视自己对楚霜月的感情态度。
　　她压根不清楚楚霜月对自己的看法，她那种纯情小白兔，在黎骁眼里，就像是一张崭新的白纸，等着她落笔，涂抹上专属于她的颜色。
　　楚霜月专注地带着同学们领读，察觉到了一束炙热的目光停留在她的身上。直觉告诉她这滚烫的眼神来自于黎骁，于是她没有抬头，耳朵就红起来，声音也抖起来。
　　她念英语真好听。始作俑者还在神游，眼神在楚霜月身上黏酌着，又开始盘算着送她的生日礼物。有些不好买，可能需要妈妈帮忙。
　　她沉浸在想象中，直到桌子被人敲响。
　　英语老师一脸愠怒，“我看你好久了，也不早读，在想什么呢！我知道你英语不错，但是你的态度不对！拿着书站在后面去！”
　　黎骁满不在乎地撇撇嘴，拿着书散漫地走到教室最后站着。台上的人朝她投来担忧的目光，她回以安抚的笑容。
　　霜霜真关心我呀。
　　黎骁得意。
　　早读好漫长，黎骁站在最后又开始百无聊赖。
　　她开始掰着手指算楚霜月的年龄。才不到17岁。
　　真小啊。她撇撇嘴。自己都19了，这算不算老牛想吃嫩草？
　　自从黎骁确认自己就是喜欢楚霜月后，她心中的愁绪少了挺多。她没怀疑过自己喜欢的人也是女生会有什么问题。可能是受母亲的影响，见的人多了，什么样的人都听说过。
　　她好像没有犹豫过。明明她是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却只觉得惊喜，不觉得突兀。
　　她从前没有设想过自己会喜欢上谁。她看着父母从相濡以沫到相敬如宾，她不是傻子，父母虽然没怎么吵过架，但是她能感觉到感情在不断流失。
　　她那时就觉得感情真是可怕的东西，在不合适的时候要来，在舍不得的时候要走。
　　只是看见楚霜月的时候，她就什么都不在乎了。管他是刀山是火海，我黎骁心甘情愿义无反顾。
　　只是她虽然明确了自己的心思，但是另一股愁绪又笼罩着她。
　　楚霜月的家庭环境，她的性格，她不算明朗的态度。黎骁盘算着，有些吃力啊，要追到她的话。不过来日方长，她有的是耐心。
　　楚霜月时不时抬眼朝教室最后看去，黎骁就没有一秒是不走神的。她皱眉，什么时候黎骁这么心不在焉过，难道又什么事影响她了？
　　楚霜月意识不到，自己就是那个源头。
　　早读终于结束。黎骁甩了甩因为站的太久而麻木的腿，走回座位上坐着。
　　楚霜月带着担忧走下来，俯身到她耳边问，“骁骁，有什么烦心事吗？”
　　黎骁眼瞧着她一步步走进，然后贴近她的耳朵，桂花香气就这样一步步笼罩着她，她满足地闭眼，完全没在意楚霜月在说些什么。
　　楚霜月更加诧异了，伸手控制着力度敲了敲黎骁的脑袋。
　　黎骁终于醒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刚才没听清，你说什么？”
　　楚霜月又重复一遍，她看着黎骁面似火烧，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
　　黎骁躲开，随即又立刻后悔，她干嘛躲开楚霜月主动接触自己的机会。
　　黎骁再三保证自己没有什么烦心事，也没有发烧，更没有瞒着她，楚霜月这才半信半疑地放过她。
　　黎骁松口气，她反思自己，今天看见楚霜月就开始不正常，是因为喜欢被母亲戳破所以藏不住了吗。
　　眼前的人还没走，楚霜月拿起黎骁桌上的那瓶牛奶，剥开吸管插上，塞进黎骁的嘴里。
　　“凉了就不好喝了。”
　　身边的桂花香跟着飘走了，黎骁如梦初醒，她咂咂嘴，感受着嘴里牛奶的温度，感受到斜前方投来一道视线，她抬眼回应，是林箐箐。
　　黎骁脑子一抽，动作比脑子快。她叼起吸管，炫耀似地冲林箐箐摇晃着手里的牛奶，得意地挑眉。仿佛在说，你看我有你没有吧。
　　林箐箐莫名被攻击，一阵心梗，转头将攻击转移到楚霜月身上。
　　“霜月！你给黎骁带牛奶，不给我带！”
　　林箐箐委屈，就要作势扑到楚霜月身上。
　　楚霜月不动声色，微微往前一靠，轻巧地闪过林箐箐。
　　林箐箐嘴角一撇，正要开始撒泼，楚霜月眼疾手快地把牛奶塞进她嘴里。
　　“喝我的。”
　　不想听林箐箐在身旁吵，楚霜月堵上她的嘴后转身专注地开始复习，待会有一场英语考试。
　　林箐箐得意地不行，满血复活。她冲着黎骁摇头晃脑，气得黎骁咬牙切齿。
　　黎骁看得真切，那盒牛奶分明就是楚霜月刚喝了两口的。这下好了，她感觉自己刚刚才高高抛起的心又掉回了泥潭里。
　　林箐箐还在炫耀着，靠着楚霜月四肢并用地扭动着。楚霜月有些不耐烦，抬手给了她一个爆栗。
　　林箐箐吃痛，捂着头忿忿不平地坐回座位。
　　黎骁皱眉，她想起今天楚霜月也敲过她的脑袋。不知道楚霜月世界里的人物重要性是不是和攻击强度相挂钩的？
　　楚霜月埋头复习着单词，对身边刚才结束的一场没有硝烟的争宠大战毫不知情。
　　黎骁被刺激起了强烈的斗志，她准备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通俗的来说，就是———刷礼物。
　　她打定主意要这样刷出自己最特殊的存在感，埋着头开始计划待会中午出门要买的东西。耳边上课铃声响起，她充耳不闻。
　　就这样花了一节课的时间，黎骁洋洋洒洒地写好了一份清单，她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成果点点头，余光里却看见一个身影向她走来。
　　黎骁不动声色地收起清单，抬眼笑盈盈地迎着楚霜月向她一步步走来。
　　楚霜月手里拿着几张写满字的A4纸，冲黎骁歪歪头。她分明看见黎骁前一秒还在对着一张纸傻笑，转眼她就收起来，对着自己温和地笑。
　　楚霜月挑眉，既然骁骁不主动告诉她，那她也不会去问。
　　她拿起手里的纸放在黎骁的桌上，说道，“这是我根据你的错题本整理的一些典型题型，你这周内做完然后交给我检查。”
　　黎骁闻声色变，露出痛苦的神色。
　　她仔细端详着这几张纸，密密麻麻的全是各式各样的数学题。一串串的字符数字刺激着她的视网膜，她万分抗拒。
　　“这也太多了——”
　　“认真写完的话有奖励哦。”
　　楚霜月眉眼弯弯，轻柔地打断了她的哀嚎。
　　黎骁立刻原地满血复活。数学题算什么难的，楚霜月一声令下，她甚至能一个月冲上140。
　　看着她踌躇满志的样子，楚霜月心生怜爱，下意识地揉了揉黎骁的头发，安慰道，“如果不会的话，可以先空着，随时也可以来问我。”
　　黎骁由着她的手指在自己的发丝中穿梭，回想起她刚刚说的话，眼神停留在楚霜月放在课桌上的右手上。
　　她的皮肤很白，天气一冷就显得她的手指更加白皙，她的手指骨节分明，修长好看，只是黎骁眼尖地发现她中指的第一个指节一侧有些发红，是拿笔过多留下的印记。
　　“下次别手写了。”
　　“嗯？”
　　“我说，下次还是打印吧，别用手写了。会很累。”
　　楚霜月拨弄着她发丝的手顿了顿，顺着发丝往下，鬼使神差地捏了捏她的耳朵。
　　“好，都听你的。”
　　等黎骁从耳朵温热的触感中醒来的时候，上课铃声又已经响起了。
　　她抬头去找，楚霜月坐在位置上回过头来冲她摆摆手，示意好好上课。
　　黎骁撇撇嘴，按捺下再次躁动的心。
　　…
　　终于到了午间休息的时候。
　　楚霜月站起身正要开口喊着黎骁一块吃饭的时候，眼前就只有飞奔出去的一道身影了。
　　楚霜月：？
　　她走到教室后门，看见熟悉的人影正朝校门口的方向奔去，她疑惑。转头回来看向黎骁的桌子，有一张字条。
　　“你们去吃饭，我有点事，不用管我。”
　　看来是留给她的。
　　既然能留下字条就说明虽然是要紧事，但是不是坏事。
　　楚霜月的一颗心又放回肚子里，身后林箐箐咋咋呼呼地来喊她吃饭。看见楚霜月站在黎骁桌前发呆，林箐箐想起今天黎骁一副小人得志似地冲她好一阵炫耀，她就又开始生气。
　　“霜月！你现在最好的朋友是谁！”
　　冷不丁地质问弄得楚霜月摸不着头脑。
　　见这个罪魁祸首还懵懂不自知的模样，林箐箐气得牙根痒痒。
　　“你现在难道只爱黎骁，不爱我了吗——你给她拿牛奶都不给我拿！”
　　林箐箐怒发冲冠，楚霜月缓了半天才理解了她的意思。她有些无奈，脑门上长出三根黑线。为了尽快去食堂打饭，只能先安抚了这个小姑奶奶再说。
　　“怎么会，你们都是我的好朋友。”
　　楚霜月一边敷衍着一边拉着林箐箐的手准备拖她去食堂，她没怎么吃早饭，已经饿的不行了。奈何林箐箐的脚像是焊死在地上，一副非要分出高下的表情。
　　“你是我最最好的好朋友，好不好~”
　　楚霜月扶额，感觉自己像是在照顾三岁小孩的新晋后妈。
　　三岁小孩林箐箐也饿了，所以很容易就被哄好，拉着楚霜月欢天喜地的跑向食堂。
　　楚霜月暗自惊叹林箐箐的变脸速度，在她看不见的角度回头担忧地看了一眼空荡的校门口。
　　不知道黎骁中午有没有吃饭。
　　…
　　整顿饭楚霜月都吃的魂不守舍。
　　林箐箐看着她第三次将什么都没有夹起来的筷子送进自己嘴里后，终于忍不住开始怀疑楚霜月是不是被人掉包了。
　　楚霜月吃了几口就咽不下去了，她谨慎地瞧了瞧林箐箐专心吃饭的样子说道，“今天的菜不好吃，我去买个面包。”
　　林箐箐头也不抬，摆摆手示意她去。
　　楚霜月一溜烟跑进学生超市，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刚刚有些紧张，明明就是很正常的帮朋友带一个面包而已，她却心脏砰砰直跳，生怕林箐箐看出她的意图。
　　等楚霜月手里捏着五六个面包回来时，林箐箐已经风卷残云般地扫干净了餐盘。她抬头看着面前扭捏着捧着面包的人，面色怪异。
　　她闺蜜该不会真人格分裂了吧。
　　楚霜月本不想买那么多的，但是她不清楚黎骁的口味，也不知道她是否有什么挑剔的地方，再加上这几个面包看上去都不错的样子，她就全买了下来。
　　她自己本身胃口并不大，刚才多少也吃了些饭，现在又买这么多面包，她不知道该如何在林箐箐面前自圆其说。
　　好在林箐箐只是奇怪地瞅了她一眼，并没有追问。
　　正午的太阳正好，驱散了不少寒意，同学们吃过午饭后也大多去了操场或闲逛或晒太阳。
　　两人回到教室，本以为这个时候教室里不会有人在，谁知两人一踏进教室就看见黎骁满脸汗水，鬼鬼祟祟地拿着袋子往楚霜月抽屉里塞着。
　　三人都定在原地，时间好像静止，只有教室中央挂着的钟表滴滴答答的发出声音。
　　“我…出去办事顺便买了些吃的回来。”黎骁讪讪开口，她完全没有想到这两人会回来的这么快。
　　她也想不到，楚霜月也是抱着同样的想法想把这些面包悄悄塞在她的抽屉里，所以才脚步匆匆。
　　两人在某种拿不出手的方面有着一些诡异的默契。
　　“咳，太阳真好，我去看看小栾是不是在打球。”
　　林箐箐本想留在原地看戏，但是看着二人尴尬的表情，还是在良心的驱使下退出了一线吃瓜现场。
　　林箐箐痛心，三个人的故事里她却不能拥有姓名。
　　她逃出教室，还体贴地替二人带上了门。
　　黎骁扯扯嘴角，小心地一步步朝楚霜月挪近，把那个掏的还剩一小半的商品袋给楚霜月展示着。
　　“我想你早上有时候来不及吃饭的话，可以吃这些东西…”
　　黎骁小声解释，她本想悄悄放进楚霜月的抽屉，谁知会被当事人直接抓住。她垂着头安静地站着，有些泄气，她感觉楚霜月拒绝的话似乎已经到了嘴边。
　　楚霜月有些愣神，随即轻声笑了出来。
　　黎骁不解，楚霜月对上她的眼神，黎骁眼尾有些泛红，她好像很害怕自己拒绝她。
　　怀里一软，黎骁发现自己手中的袋子被接了过去，却又塞进来好几个五花八门的面包。
　　“我怕你没吃午饭，给你买的面包，只是不知道你喜欢哪一种，所以就多买了几个。”
　　楚霜月歪头，笑盈盈地看着她。
　　黎骁想象中的拒绝没有到来，她有些懵。楚霜月灿烂的笑容好像阳光，照的她心里暖洋洋的，蒸发了她眼眶中的湖泊。
　　“你给我买这么多东西，我很开心。不过…”楚霜月已经习惯黎骁总是掉线的思维，她自顾自地补充道，“我也想要买东西送给你，但是我还不清楚你的喜好，所以你要让我多了解你一点，好不好~”
　　黎骁突然就感觉一股热流从心底涌到眼角。柔和温暖的楚霜月像是冬日里的一杯热水，能够化开她心里的冰霜。
　　“好。”
　　黎骁郑重点头。
　　多了解我一点吗？求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