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卖火柴的小女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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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冷得可怕。正在下雪，黑暗的夜幕开始垂下来了。这是这年最后的一夜——新年的前夕。在这样的寒冷和黑暗中，有一个赤脚的女孩正在街上走着。她离开家的时候还穿着一双拖鞋，当她匆忙地越过街道的时候，两辆马车飞奔着闯过来，弄得她把鞋跑落了。有一只她怎样也寻不到，另一只被一个男孩捡起来，拿着逃走了。
她有许多火柴包在一个粗布包裹里；她自己手中还拿着一扎。这一整天谁也没有向她买过一根；谁也没有给她一个铜板。她渴望卖出一些火柴去，这样赚来的钱可以交给她的父亲，为她免去一顿打骂。她是一个善良的女孩——人们都这么说。
可是她并不是个十足的傻瓜。“这么多火柴拿在我手里；可是我自己却冻得要命。”女孩自言自语，“真荒唐。阿尔嘉，你为什么不自己把它们擦来取暖呢？”
于是她抽出一根火柴来。
它燃起来了，冒出火光来了！当她把手覆在上面的时候，它便变成了一朵温暖、光明的火花，像寒夜里一轮小小的太阳。
阿尔嘉着迷地向这轮太阳凑得更近些。她真的觉得浑身上下暖和起来；好像黑夜的风和雪都被什么东西阻挡在她的身体外面。她一低头，认出那东西的真面目；一件厚实的鹿皮大衣！是早些时候她经过一家商店，在明晃晃的橱窗里看到的那件。再往下，是一双皮靴子，温柔地裹住她冰冷的脚。
她吓了一跳，连连后退几步。火苗在风中晃了几下，熄灭了。她又光着脚站在雪地里。
片刻的温暖使她不能再忍受严寒。“是的，这一定是神的指引，”阿尔嘉一边打碎商店的玻璃橱窗，从人偶上取下大衣披在身上，一边说，“我只是个虔诚又善良的信徒。”
她又擦了一根火柴；这次驱使她的更多是好奇。它燃起来了，发出光来了。阿尔嘉又向那团光凑过脸去。——没有变化了吗？她还想顺着神的旨意得到一顿晚餐呢。忽然她感到自己踩中了什么东西。是那个抢走拖鞋的男孩；牠正在她脚下挣扎着哭叫，几枚铜币叮叮当当地从牠的口袋滚出来。她正弯腰去捡，这时火柴就熄灭了。
“是的，好心的神知道我没有赚到一个子儿，正指引我去拿到我的钱。”阿尔嘉自言自语。
她知道牠住在哪儿。温暖轻盈的靴子保护着她的双脚，阿尔嘉不费多少力气，便把牠从街角的棚屋拖了出来。
“阿尔嘉，阿尔嘉，”在她一只脚踩在牠身上，专心致志地从牠口袋里翻出所有硬币时，牠颤抖地哭泣道，“我把你的鞋还给你，请你放过我吧！你是很善良的呀！”
“是的，我很善良。”阿尔嘉把牠的衣服扯下来抖了抖，确认她没有遗漏任何一枚硬币。“可怜的男孩！看你的小脸冻得青紫！”她悲悯地叹道，“看着你在这世上受苦，我简直心如刀割。”她把脚挪上牠的脖颈，“我将帮助你去见上帝！那里既没有寒冷，更没有痛苦和忧愁！”
是的，当阿尔嘉帮助牠走向永恒的幸福时，她多么像一位天使呀！
“现在你有足够的钱带回家了。”阿尔嘉自言自语，却没有移动步子。“让我先看看神要告诉我什么吧！”唰啦一声，她点燃了另一根火柴。
现在她是坐在自己的家里面。可又不完全是她记忆中的家；漏风的、用草和破布勉强遮掩的屋顶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坚硬厚实的红砖和木板。壁炉劈劈啪啪地烧着柴火，光亮的小铜锅里牛奶正在沸腾。雪白的台布放满菜肴，最中间是一只金黄肥硕的烤鹅，亮晶晶的油脂慢慢地流动，散发着梅子和苹果的甜香。
父亲和牠乱七八糟的酒瓶、散落的烟斗都不见了，她独自坐在桌前，把牛奶倒在碟子里喂给小猫。
于是火柴熄了。“啊，这一样更难办些，”阿尔嘉说，“不过我会做到的。”
于是她捡了铁匠的锤子，同火柴包在一块儿带回家。
“给我钱！”她刚刚推开门走进房间，牠便丢下酒瓶，从角落里冲到门口，挥舞着拳头嚷嚷。
阿尔嘉慢慢地解开她的包裹；当牠急不可耐地探过头时，她用铁匠的锤子结结实实地赏了牠一下。牠躺在地上不动了，血慢慢地从头上渗出来，像餐厅里那些用肉桂和梨子煮过的红酒一样。
“阿尔嘉！你在干什么！”母亲激动万分地奔过来，在牠打骂她的女儿时从没有这样激动过。
“啊，妈妈，我在做好事呀。牠在人世间这样堕落又悲惨地活着，不如走到永恒的安宁中去。”阿尔嘉虔诚地举着沾血的锤子，“妈妈，现在我来拯救你。你需要一份能够自立的工作；拿着这些火柴，从今以后，你每天出去把它们卖掉，挣来的钱交给我。”
这个新年夜里，阿尔嘉只弄到了一块咸肉和一条面包作晚餐。不过没关系；这将是她往后生命里最差的一顿饭。她接过了火柴进货的渠道；不久之后，她的第一家杂货铺开张了。她搬进用红砖和木头砌成的房子；它有整整十二扇窗户，每一扇都那样亮堂堂的。
这是孤儿阿尔嘉的第二个新年夜，她把沸腾的牛奶分作两半，倒入自己的杯子和小猫的瓷碟。烤鹅散发着诱人的香气，阿尔嘉小心从抽屉里取出一盒火柴，那个晚上之后，她再也没有擦燃过它。
她一下子把剩余的火柴全部擦亮了；它们发出强烈的光芒，把她的屋子照得比白日还要明朗。然后，在她的注视之下，它们一根接着一根地燃尽了，旋转着冒出缕缕青烟。什么都没有发生，什么都没有留下。
“是的，”阿尔嘉把火柴头扔进壁炉里，低声说。“没有神明帮助过我；那只是我自己的愿望。”
于是她微笑着，叉起一块肥美香甜的烤鹅开始咀嚼。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卖火柴的小女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