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有人跟踪我》湫冬

1、晕倒

　　《最近有人跟踪我》/湫冬/
　　2024/10/23/首发原创晋江文学城/

　　“近日，黎城连续发生多起袭车事件。一个星期内，已有十七辆车主遭遇此事件，多人受伤。其中造成两男一女车主当场不治身亡。此案件引发了当地谋杀案调查。”
　　“目前警方暂未抓到所有案件的犯罪嫌疑人，受害者描述......”

　　黎城的夏天是比较闷热潮湿的，即使到了下午五六点钟，挂在空中的太阳也依旧刺眼。
　　车窗外疾驰而过的车，向后倒退的树木被风吹的沙沙作响。

　　车里的广播调高了些，里面播放着新闻，有时接收不好还会发出滋滋滋的的声音。

　　许确意手中握着黑色的中性笔，快速的在画本上回忆着张樾川教他题的模样，将他画了下来，车子过了桥，最后一笔落下完成。

　　她坐在后座上懒懒地打了个哈欠，伸手揉了揉看疼的眼睛。她的双眉不禁皱起，撇了撇嘴巴，紧盯着那幅粗糙的画。

　　“嗯......”许确意的尾音拖长。
　　这好像和现实中的张樾川差别有些大啊。她没学过画画，就只是凭着自己的记忆和感觉一点一点把他留下。

　　不过没事，她自己知道就好，反正这个画本也不给其他人看，她可是要藏起来的，这是她自己的秘密。

　　许确意合上画本，把笔帽盖上，放进了她背着的托特包里。

　　“师傅，大概还要多久啊？”
　　许确意坐到了中间，往前凑了凑。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见到从黎源市回来的张樾川。她现在正在赶去黎城的车站。

　　“还得一会儿呢，你看，只要过了桥，就得堵一会儿，急不得。”
　　“最近这些人也不知道是不是闲的，怎么就去袭击人车呢，关键是警方那边还没抓到，这不让人提心吊胆的。”司机师傅听到车里的广播不免得吐槽起来。

　　“可能有想杀的人，用这些制造混乱吧。”许确意的身子向后靠了靠，系回了安全带，目光看向窗外：“反正人已经杀了，怎么判都无所谓了，进去也是进去，大概是在找刺激吧。”
　　她说的时候其实没想那么多，只是猜测。

　　“啊......这......”司机师傅有些惊讶于许确意的回答，干脆闭上了嘴，换了一个放音乐的台。

　　这一小节的路堵了有十几分钟，走一会儿停一下，有的车子挨的还特别近，就是为了不让插队。

　　张樾川下了高铁，拉着行李箱，站在车站外没有看到许确意的身影，掏出手机给她发了个消息。
　　[满意，我下车了。]

　　坐在出租车上的许确意都有些迷糊了，手中握着的手机传来消息的震动声，她立马清醒了不少。
　　打开，看到是张樾川给她发来的消息，点开了对话框。

　　她的笑容挂在脸上，想起“满意”是张樾川小时候给她起的名字就止不住的开心。
　　指腹在键盘上敲了几下，许确意又问司机师傅大概还有多久到，司机师傅回她还有十分钟。

　　她快速地在键盘上打，然后点击发送：[等我，十分钟，有点堵车。]

　　张樾川很快回她：[注意安全，别急。]

　　临近车站，这边的车走走停停。

　　许确意正在想待会儿要去吃什么。

　　“呲——”

　　突然轮胎与地面摩擦出一阵刺耳的急刹车声，接着是周围车子的警报声，双闪在四周响起。

　　回过神的许确意即使系了安全带，身子也猛地向前倾和座椅撞击，脑袋懵懵的一片空白，脖子上被安全带勒出一道红印子。

　　“嘶”她疼的倒吸一口凉气。

　　“这人会不会开车啊，吓死人了。”司机大叔使劲踩下刹车，双手紧紧抓住方向盘冒了不少汗珠，想到刚刚的场景还有些后怕。
　　他直回身子看着挡风玻璃外近在咫尺的车屁股松了口气，连忙扭头担心的问坐在后座上的许确意：“姑娘，你没事吧？”

　　许确意靠在背椅上，闭着双眼，似乎还未从刚刚的惊吓中回过神，她缓了一会儿，才开口，声音小小的：“没事儿，就是有点头疼。”

　　司机大叔一听急了，撸了撸胳膊上不存在的袖子气愤着：“姑娘，你在车上等着，叔给你讨公道去，这没事也要被他吓出个病来。”说着他就解开了安全带，车子打了双闪。

　　“不用......了。”她还没说完，司机大叔就已经下了车头也不回的走向前车。

　　傍晚时分，天边的云彩被染了色，日落尤其好看。

　　本来这个点也是高峰期，他们还占用了一条直行车道，路上渐渐拥堵了起来，司机大叔迟迟没回到车里。

　　许确意这才想起张樾川还在等她，手指焦躁地在敲打着门框，望了望车外，看不到车外的情况。
　　她看了眼手机时间，反正已经到地方了，她就走过去吧。

　　许确意推开车门，想着下去和司机大叔说一声。
　　而后就看到在不止有一辆车子被追尾，扫一眼似乎大概有七八辆车子被挤在中间，有的车甚至已经变形。

　　“我刚提的车啊，还没上牌呢就成夹肉饼了还好肉肥，没真成饼。”
　　“喂，妈你今天去学校接崽崽吧，我这边有点事走不开。”
　　“我堵路上了，发生车祸了，人倒是没事，有的人不一定就那么幸运了。”

　　“这不会是袭车事件吧！”
　　“我知道那个，听说嫌疑人都还没抓到。”
　　“天哪，这么恐怖的吗，都到面前了！”

　　许确意的手机铃声响起，是张樾川打进来的，她接起。
　　听到张樾川的声音，瞬间心情都变好了。

　　“满意，你在哪儿呢？怎么那么吵？”
　　“我这边车追尾了，我人没事，我打算走到出站口那边。”
　　“你别动，我来找你。”
　　“嗯嗯，知道啦。”

　　许确意站到安全的地方，静静等着张樾川来找她。
　　司机师傅和别人抱怨着路上的情况，也只能是无奈的等着交警来处理。

　　许确意穿着裙子，手中握着的手机打算装包里，习惯的去开肩上挎着的包，却发现包没在身上。
　　她叹口气，下车时忘记拿了。

　　许确意和司机师傅说了声，得到许可，往车子前走。
　　她打开车门，弯身把椅子上的托特包拿了下来。

　　转身看到不远处的张樾川，许确意朝着张樾川喊了一声：“张樾川！”

　　张樾川顺着声音来源看去，许确意朝他挥着手。
　　他站定在原地，放好行李箱，左右看了看来车，他们追尾的是中间的那条道。

　　许确意才迈了几步，身后又听见“砰”一声的巨大撞击声，现场的所有人都被吓的捂住脑袋，蹲下身子。

　　“许确意！”张樾川朝着许确意喊她的名字，声音里全是担心焦急。

　　许确意想要赶快跑过去，她起身，步子还没挪动，身后接着又是一声巨大的爆破声，火势瞬间燃起，得不到控制。

　　她还没来得及朝他走去，她的身影瞬间就被巨大的火势吞没。

　　有人拦住了张樾川不让他上前，张樾川撕心裂肺的吼着许确意的名字，脖子上的青筋暴起是最绝望的挣扎，心痛到眼泪止不住，哭到喘不上气，窒息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他眼睁睁的看着她消失在火海里，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他再也等不到她的回答了。

　　躺在床上的张樾川，眼角缓缓流出泪水，情绪愈发浓烈起来，他小声抽泣着，泪水不断地溢出落下，胸口闷闷的很难受。

　　昏暗静谧的屋内，突然响起了闹钟铃声像是在唤他。
　　手机在床头柜上不停地震动，亮起地屏幕成为了屋内的唯一光线，竟有些刺眼。

　　直到最后的声音消失，张樾川也终于被拉回睁开了眼睛，思绪还停留在刚刚的梦中，心情久久不能平复，耳边只能听到自己心脏加速用力的跳动声。

　　一切都太过于真实。

　　这种哭醒的感觉要比清醒着的时候哭还要难受。
　　这不是他第一次哭着醒来，已经有很长很长一段时间他处于这种心情之中。

　　刚刚熄灭的手机，屏幕又亮了起来，弹进来几条催促的消息。
　　凌晨四点零一分。

　　[已经到楼下了，你出来吧。]
　　[大哥你不会还没有起吧？]

　　-

　　灰蒙蒙的天笼罩着黎源市，空中不偏不倚的阴沉起来，雨滴随之而下，空气中满是泥土与雨水混杂的腥味。

　　阳台上的花盆里，有一些谢了的花好像是已经随之而去。
　　它们微微低垂着安静不语，边缘开始泛黄卷曲，似乎是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在与这个世界作着最后的告别，从开花到凋谢就像是人生的一个缩影。

　　许确意将桌子上的相片拿起，指腹轻轻摸在照片上，是一家三口。
　　右边站着的是逝者的爱人温华，中间站着的是逝者的女儿郭柠凡，而左边站着的是逝者本人郭书文。

　　根据发来的信息介绍，郭书文五十岁，是一名警察，女儿才十二岁，死因并未详细说明，只说了是牺牲。

　　得知此消息的时候温华正在外地出差，赶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两天后。
　　没能见到郭书文的最后一面是温华的遗憾，像是一根刺深深扎进她的心里拔不出来。

　　温华到这里的时候她们已经在整理遗物。
　　温华仍然不敢相信，心似乎被紧紧抓住，呼吸不上来。
　　她再次确认，脑海像是晴天霹雳，难以接受发生的事实。

　　她哭的崩溃，或许是这几日积压的情绪都释放了出来，呼吸变得急促而紊乱，身体像失去了支撑般，缓缓地向后倒去。

　　许确意放下手中的东西去扶温华，温华意识全无的昏迷了过去。

　　那些回忆似乎就在眼前，这些照片弥足珍贵。
　　生死离别总是来的措不及防，他们都说来日方长，可下一句是世事无常。

　　许确意将相片放入箱子里，合上盖子，贴上标签写下日期。
　　原本满满当当的屋内现在已经变得空荡荡，干净的像是从未有人入住过一样。

　　早上八点钟，龙山墓园火葬场。

　　来吊唁的人穿着统一的黑色服装，一顶顶的黑伞像是花一样在雨中盛开变得拥挤起来。

　　大厅里，林语欢收起了撑着的雨伞。

　　许确意抱着遗物箱的手紧了紧，视线落在了面容憔悴的温华身上。
　　她们走近，温华拿着手帕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却掩盖不了她那通红布满血丝的双眼。

　　许确意张了张口想要安慰她，只是再多言语也无法抚平温华心中的悲伤，最终化为一句简短却沉重的：“郭太太，请节哀。”

　　交接完一切东西，许确意有些困意，上下眼皮在打架。
　　昨晚一直没睡熬到了凌晨三点，直接去的现场，脑袋昏昏沉沉的恨不得现在倒地就睡。

　　在卫生间的洗手池上抹了几把脸让自己清醒一会儿，心不在焉的擦着双手。

　　“嗯，那就先这样。”

　　这条走廊上的人不多，比前面安静的多，男人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刚好落入走出卫生间许确意的耳里。

　　她半眯着眼睛侧头，加速跳动的心脏，手心里不断的出着汗，无力的睁了睁眼。
　　已经看不清人脸，只看到一个重影的轮廓站在离她好像很近的样子。

　　莫名其妙的手腕上有了股拉力，还有点痛感越来越清晰，许确意有点烦躁想要去甩手。
　　手才微微抬起，她好想知道自己要晕倒了，下意识地想要去抓那个人。
　　一阵天旋地转，随后眼前突然一黑身子一软，整个人就没了知觉倒了下去。

　　张樾川蹙着眉心，神色慌张地看着倒在怀里的许确意。
　　她的脸色泛白，怎么叫她都没有任何反应。

　　张樾川心头一紧，不安的感觉涌上心头，来不及允许有其他情绪，他横抱起许确意就往出走。

　　几分钟前张樾川接到了工作调动申请通过的电话。
　　手中刚挂断的手机还没放进兜里，抬了抬眸正好看到也往张樾川这边看的许确意。

　　视线接触的那刻，张樾川一瞬间的愣神，心跳愈发的猖狂。
　　许确意冷漠的态度，他甚至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

　　可她转身的那一刻，张樾川的心里做了一个决定，就算是认错了他也不能错过任何一个机会。

　　步子一迈，张樾川手就抓紧了许确意的手腕，生怕她下一秒就会跑掉。
　　口边的话还没说出口，她就晕在了张樾川的怀里。

　　却更加让他确认了许确意就是他要找的人。

　　他找到她了。

　　张樾川走得急促，加上怀里抱着许确意，引来不少周围人的目光，他的紧张顾不上那么多。

　　一起来吊唁的程逸也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停下和别人的交谈。
　　没几步就走到了张樾川的身边：“这怎么回事？”

　　张樾川摇摇头，脚步没停下：“帮我和嫂子说一声，我回趟市里的医院。”

　　待程逸看了几眼张樾川怀中昏迷不醒的许确意。
　　他眼中涌起的惊讶，不由得嗓音都提高了不少：“确意？！”

　　门外还在下雨，甚至是比早晨更大了些，落在地面上起了小水泡，溅起一片片涟漪。

　　张樾川身形一顿，脸色微变，眸中一闪而过复杂的情绪很快隐藏起来。
　　半晌，他才张口，面无表情地蹦出四个字：“你们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