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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不念过往,不负当下,不畏将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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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骏在贴吧直播追她这件事,她已经发现好些天了。
只是,她真是个遇弱则强、遇强则怂的反面典型,俗称专拣软柿子捏。
对方可是张骏,长得像开了美白滤镜的木村拓哉,性格像恋爱脑的霸道总裁,想必他自己也知道女生最爱这一款,她没有像其他女生一样毫不顾忌地吻上去,没有被他的糖衣炮弹攻陷,对他的凌厉攻势还能负隅顽抗,她自己觉得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就别指着她能义愤填膺地指责他不尊重人了,没准有人还觉得很浪漫呢,毕竟直播求婚的明星这么多。
她那天晚上偶然间发现《重金悬赏!求摔倒车模的详细信息!》这个贴子经久不沉,好奇点进去,发现张骏在一楼他那句嚣张的“这妞,爷看上了,你们都没戏。”的回复下直播追她的全过程。
他给这一直播取了个响亮的标题——骏哥直播教你把妹,包教包会,不会退费。
阅读量已经达到惊人的10万,回复5000+。
啧啧,这是可以转行当网红直播带货了。
-今天送了999岁玫瑰,她很开心。
这应该是刚开学时发的,言浅撇撇嘴,开心你妹啊开心,明明放在垃圾桶上了。
后面还有一段十分爹位的教学:如果在座的各位,因为自己的妹子无意间提了句,送什么玫瑰花,一点也不实用,下一次就不送了,那可大错特错了。殊不知女人这种生物,最喜欢嘴上说着不要,心里却想要得要命。
后面跟了一些无聊的回复。
-雅蠛蝶。
-我怀疑你在开车,但我没有证据。
-她坐了我的车。我敢说,车内狭小的空间,是这个世上最暧昧,最适合谈情说爱的地方。一个女孩儿肯坐你的车,基本等于于她在说爱你。
-今天上了一垒,我揽住她的纤腰,她在闹,我在笑。
言浅看得皱眉,应该是小树林的那一天。
漆黑的夜,路边昏黄的灯光照不出灯罩,雨势如注,将教学楼前沿湖而种的大片桃花林打得凄惨。
就这样的光线条件,言浅一眼看见一株桃花树阴影下一动不动站着一个黑影。
她紧紧抿住嘴唇,以免雨水滑进嘴里,叹了口气,迎上前去。
言浅眉头微蹙,今晚这么大雨,都结队来凑热闹,演深情,大声吼:“你来做什么?”
声音不大穿不透雨声。
他垂着头,像做错事的孩子,雨水顺着他微长的头发不住往下滴,脸色惨白,微微发抖。
她想起他半小时前发的短信,“你在哪儿?”
眼光顺着他绷紧的手臂往下看,手里紧紧捏着一把收得整整齐齐的三节雨伞,没有撑开,和他一起被雨淋得透透的。
她想说他,你是不是傻子呵。张了张嘴,终究没有说出口。
她想起她初中时,有一天,也是突然间下这么大的雨。
妈妈挑着两个筐出去走街串巷地卖菜,还没有回来,她担心得不行,奔出家门给妈妈送伞。
找遍了小县城每一个可以躲雨的屋檐,终于找到妈妈,和几个一起卖菜的阿姨,挤在一个紧闭的卷帘门口,地面尚还干燥的巴掌大的地方避雨。
她开心地幻想,妈妈会像电视里演的那样,感动地含泪夸奖:“妈妈没事,我女儿真懂事。”
她兴冲冲地走过去,妈妈疲惫地抬头,脸色瞬间凝住,喝斥:“你来做什么?不在家好好学习,你到处跑什么?看你的裤子,湿成什么样子?谁给你洗?反正我不会给你洗,你自己洗去!”
周围的阿姨劝:“算了,孩子也是关心你。”
“关心,我要她关心?把自己整清白就不错了。这么大个人,一点不懂事!”
言浅不记得那天后面发生了什么,她有没有把手里的长伞给妈妈,她是怎么回家的,一概不记得。
她刚才冲许远山脱口吼出:“你来做什么?”
那语气像极了她妈妈,她终究和她妈妈一样,把别人的好心当驴肝肺,将别人的真心踩在地上随意贱踏。
她叹了口气,伸手拿过他手上没有撑开的雨伞,为他头上挡下一片雨幕。
她伸手拨开他眼前湿淋淋的头发,他面色苍白,嘴唇发青,长睫微颤,也不知道在雨中站了多久。
刚才张骏那一幕,他定是瞧见了。
言浅瞬间心软得不行,秋意已深,入夜转凉,淋了雨更是冷得刺骨,她哆嗦得厉害。
她这么哆嗦着踮起脚吻上他的唇的时候,她都有点儿佩服自己,居然能精准地凑对地方。
去他妈的未成年人……
去他妈的家庭条件……
去他妈的世俗舆论……
她现在只想吻他。
不念过往,不负当下,不畏将来。
她就只想吻他。
都去他妈的……先亲了再说。
她于此道生涩,由着性子细噬舔触,越发的诱人。
许远山身体被冻僵了,脑袋也被冻住,愣了好一会才伸手搂住她身子,将她紧紧地压向胸前,深深地回吻,只觉得她柔软的双唇如潭水,甘心溺在里面。
言浅的伞再也拿不住了。
说实话这个吻的滋味并不如何美妙,嘴唇冷得没有知觉,雨水还顺着脸滑进嘴里。
她的初吻……全是一股子带泥雨水味……
她嘴里还在细细品味,脑子里还在想七想八,许远山突然抓住她的双肩,送开一点距离,“跟我去个地方,好吗?”
那样缱绻暧昧的氛围下,她没有办法拒绝他的任何要求。
姥姥的小店。
已经是深夜,从未关紧的卷帘门下透出微弱的光线。
拉开卷帘门钻进去,一个老太太坐在收银台后打盹,听见响动,抬头起身,笑眯眯地走过来,声响如滚雷,“远山哎,怎么才回来?怎么淋成这样?”
看看言浅,也是湿透了,眼睛更是笑得眯成一条缝,上上下下打量言浅,跟欣赏自家天地里长势喜人的白菜一样掩饰不住的开心,苍老的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这……这是……?”
许远山扶额,脸颊微红,提高声音:“姥姥,这是言浅,我……朋友。”
姥姥眼珠子滴溜溜转了转,晒得黝黑的脸上笑得堆满皱纹,露出整排牙齿,左右各豁了一个。
许远山估摸着她开口就恨不得要喊孙媳妇,连忙挡在两人中间,推言浅:“浅浅,你先去洗澡,免得着凉。”
言浅偏头剜了他一眼,“去个地方”可没说是见长辈……扭头笑靥如花:“姥姥,我先冲个澡。”
等他俩收拾妥当,时间已近12点,姥姥在超市中间空地撑起了小桌板,从厨房端了一个方方正正的盒子出来,层层打开。
言浅梳头发的手停了下来,不用看也知道,里面装的是生日蛋糕。
果然,姥姥端出精致小巧的蛋糕,上面一棵艳红的仙桃,金光闪闪地写着八个字,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翻转盒子使劲抖:“诶?蜡烛呢?”
许远山还在擦头发,在一旁喊:“姥姥,为什么又是这样的蛋糕?去年都说别买这样的了,老气横秋的。”
言浅接过盒子,从夹层中摸出一个扁形的方盒子,拿出刀叉盘子蜡纸等配件。
姥姥接过去,忍不住嘟囔:“藏宝玩儿呢?”
“老刘家只有这种蛋糕款式嘛。”
“擦”的一声响,姥姥点亮了蛋糕上的数字,18。
姥姥熄了灯,火苗跳动,将三人的影子放得巨大,打在身后的墙壁上,像密谋世界大战的三巨头。
姥姥带头拍手唱生日快乐歌,中文版完毕意犹未尽还来一遍英文版。
言浅拍着手附合,许远山尴尬地笑笑,只想赶紧搞完,歌毕立即俯身吹蜡烛。
姥姥拉住他:“诶,许愿,快,许三个愿。”
许远山不情不愿地合上双手,停了三秒,睁眼,吹灭蜡烛。
“恭喜你十八岁。”姥姥拉开电灯,情绪过于激动,揩了揩眼角,“你一个儿长到这么大,也不容易。成年了,也该懂事了,以后要多听你爸爸的话,不要总跟他对着闹。”
言浅以为许远山定要嗤之以鼻,没想到他递过切好的蛋糕给姥姥,心平气和地说:“知道了,你别操心这些。”
言浅接过蛋糕时,用嘴型说:“抱歉,没有准备礼物给你。”
许远山笑得荡漾,将沾了奶油的手指放到嘴里舔舔,也用嘴型回应:“刚给过了。”
姥姥有点耳聋,其实他们再说大声一点,她也听不见。
吃完蛋糕,已经过了十二点,姥姥起身在围裙上擦擦手,”我回去了,你们……慢慢聊。”
超市后面有两个房间,她根本不用走的。
她在“你们”后面的这个短暂的停顿,让言浅瞬间脸红到耳根,忙给许远山使眼色,让他给姥姥解释解释,免得她误会。
许远山从短小的板凳上挣扎着起身,搭着姥姥的肩往外走,略带撒娇地说:“姥姥,我想吃你做的豆皮。”
“行,这还不简单。”姥姥边往门口走边说,“明天我送到你学校。”
许远山拿了伞,拉开卷帘门:“我送你过去。”
没过几分钟,言浅还咬着勺子对着仙桃发愣,许远山就已经回来了。
“这么快?”言浅略红了脸,“外面还下雨呢,姥姥为什么非要走?”
许远山两口吃完剩下的蛋糕:“姥爷去世后,她一直住菜园子那边的,她习惯了,一定要守着。就沿着马路过去,很近的,不用担心。”指指她的蛋糕,“你还吃吗?”
“奥。”言浅摇头,“不吃了。”
许远山端过去,挑开上面浮夸的粉色巧克力点缀,将下面的奶油和蛋糕坯舀起来吃。
言浅脸腾地红了。
洗漱完毕,许远山张罗着拿了薄被在外面的躺椅上躺下,看样子是准备睡了。
言浅心中交战不休,她今天在雨中对他做……强吻那事儿,感觉不能不说点什么圆一下,不然像是个翻脸不认人的渣女。
她拖了个凳子坐到床边,咳嗽两声,吸引他从手机上转移注意力。
他看她:“你不休息吗?”看了眼时间,“该睡美容觉了。”
言浅清了清嗓子:“那个,我今天晚上那个,”用手在嘴唇上摸了两下,“有点……过于冲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