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神不如求己》青菜豆腐不可得兼

59、第 59 章

　　万欣返程的时候颇有些恋恋不舍，“不怪你毕业就往南方跑，的确是个好地方。”
　　“休假的时候再来嘛，随时欢迎！”秦宋玉虽然巴不得万欣过来跟她作伴，但怂恿的话还是不说为好。

　　虽然经济增长放缓，大家求稳妥的心思导致考公考编一片火爆，但年后这个人才流动关键时期依然令人瞩目。国企虽然是很多人的选择，但选择国企也无非是为了福利待遇。国企的弊端众所周知，晋升难，涨工资涨待遇更难。当去私企的收益更大的时候，谁还在乎姓公还是姓私？
　　秦宋玉看着格外火爆的黄金跳槽期，打算拿到CPA证之后，就安排跳槽。她踩着点报名，又一直很低调地复习及考试，这些情况身边的人都一无所知。办公室就像一个巨大的菜市场，一点点风吹草动都会人尽皆知，这很不符合她一向低调的风格，只能跟做贼似的瞒着所有人。
　　当然了，哪怕这个时候她有证在手，也不会立即跳槽。因为工作上新增了成本核算，恰恰在她以往做过的税务/审计经验范围之外。活到老学到老，虽然她可能为了完成任务走捷径，但有机会能充实自己多学点技能，她是相当愿意的。
　　成本涉及到的东西就多了。有时候，光看数据不够，还得熟悉相关的工艺流程，打交道的人就多了。秦宋玉不是坐不住，而是办公室的氛围不适合她久坐。一个人慢慢成长起来，有了一定的价值，不免被各路人马试探。
　　她只想做个过客，溜了溜了，不至于。

　　又一年春节之后，她手执含金量依然遥遥领先的CPA证书顺利搭上关系，去了老学长组建的会计师事务所。公司同事觉得她想不开，这么好的单位居然说走就走。开玩笑，都是打工，当然是谁给的多跟谁。她住宿舍真的已经住烦了。
　　月收入骤然增加，她果断在公司附近单身公寓租了个小套间，除了没有厨房，卫浴阳台一应俱全。每天扫电单车上下班，十来分钟车程，非常方便。
　　会计师事务所的岗位并不复杂，前期做助手，主打一个老实干活。站稳脚跟之后有魄力的可以组建团队，谈客户做审计一条龙，收入直接起飞。秦宋玉自然不是冲着混底薪来的。她积累了这么久，可不就是想搞业绩拿提成？
　　当然，前期依然是跟着老手们见世面，多看多学多做事。涉及到驻厂审计业务，日常不是出差，就是在出差的路上，幸亏她年纪轻轻，还扛得住。虽然南方不流行拼酒，但场面上的应酬，喝酒难免。不过，这基本上是前期接洽的任务，正式驻厂后，工作节奏上来，心无旁骛才能早出战果。

　　哪一行都要做口碑，审计也不例外。老板们有自己的圈子，相互推荐介绍的不在少数。每家事务所或者每个会计师都有自己的行事风格，时间长了，自然就成为有别于他人的工作名片。秦宋玉还在给前辈打下手，先苟一波。
　　未婚女性在职场向来都是关注的焦点。尤其是这种相对专业的领域，女性想出头就更难。幸亏她姿色平平，才不至于被认为是靠脸上位。当然，这种在专业上被无端端看低的情况在她挑大梁的时候会更加明显。这在打着男女平等旗号实际上男权至上的社会里太常见了。
　　每个成功的女性面对媒体采访时，都无法回避这个问题：你是如何平衡事业与家庭的呢？可这个问题谁会去问一个男性？这就是现实。女性独立自主，不仅仅是经济独立，更要思想独立。不囿于各类歧视的眼光，忠于自己的选择，这才是突破牢笼的正确形态。
　　嗯，她有点理解为什么任务进度停留在80%后再无动静。

　　祥城夏日长。临近国庆，秦宋玉依然顶着烈日孜孜不倦驻厂。这回的活儿是毗邻祥城的一家光伏企业，为争取国家的扶持资金，需要第三方出具审计报告。为了工作方便，她在附近一家小旅馆订了房，每天早出晚归，加班是常态。
　　如今，她的手机里联系人无数，多半是要对接的各厂领导、财务部职员，以方便工作为要。各种工作群让人眼花缭乱。还有私聊咨询的，手机成天叮当响。这么搞下去，估计得弄两个手机公私分开才行。
　　院长有时给她打电话，让她不着急给福利院捐款，先顾着自己。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儿，以后成家过日子比有依傍的孩子艰难的多。秦宋玉也不说自己根本没打算成家，只是劝院长放宽心，她心中有数，每个月捐的那点钱真的不算什么。
　　量力而行，秦宋玉比谁都懂。她讲究一个细水长流，又不是一锤子买卖。

　　曾经给与了地震孤儿巨大帮助的那家龙头企业，这么些年下来，虽然不如新兴产业蓬勃，却仍是屹立不倒的中坚力量。学成归来去报恩的戏码不是秦宋玉的首选，一不小心就会翻车，打着报恩的旗号让人家解决大学生就业问题可还行？不如彼此留个好，功成名就再相见。
　　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进学长的事务所，是各取所需。
　　虽然她资历尚浅，但CPA也不是随处可见的大白菜。学长高她十届，也是经过多年打拼才跟人一起合开事务所，如今事业有成，儿女双全。随着业务的拓展，事务所需要多几个注会做门面充实公司团队，而秦宋玉需要平台伸展手脚。校友这层关系不过是让彼此了解的时间缩短，并不意味着职场上有了通天梯。
　　公司也不乏有人保媒拉纤。有本事的人，到哪都不缺人关注。尤其是能考京大的智商，分分钟改善下一代基因对不对？
　　要说找对象，当年在京大缺资源吗？毕业后在国企缺资源吗？有的人是谁都看不上，而秦宋玉是谁都看不上，独美。为爱不顾一切的人在漫漫几千年里绝大多数都殉情灭绝，留下的人里基本都携带着得过且过的基因，她也是。世人赋予女性的枷锁太多，跟谁得过且过能比得上自己独美快活？
　　酸话也听了不老少：长的也就那样，还想找什么样的？幸亏她们不知道她的身世，不然更要被踩到泥里去。她也不一定要跟所有同事都搞好关系的，对吧？

　　秦宋玉找万欣吐槽同事的奇葩，万欣也吐槽各种不靠谱的相亲男。是的，她已经开启了相亲之旅。上学忙着学业和兼职，爱情是面包之外的奢侈品。上班之后为了生存而奋斗，如今总算可以喘口气，考虑人生大事。
　　网上有网友亲历的各种相亲神操作汇总，万欣总觉得真假参半，后来她觉得是自己太天真。现实往往比网友爆料还残酷，部分自诩文化人的素质其实也远远没达到及格标准。势利眼的最多觉得她没有父母，在买房带孩子等事情上少了一份不小的助力；更麻烦的是觉得大清没亡的那些封建残余，连天煞孤星、刑克六亲的名号都替她戴上了，可谓又蠢又毒。
　　秦宋玉听了都替万欣叹气。这也是为啥孤儿大多都会选择跟孤儿结婚，门当户对，互不嫌弃。万欣简直要气疯了，“家里也不是有皇位要继承，开口就是要尽快生个儿子，我呸！”
　　秦宋玉连忙安抚马上要暴走的万欣，“可能是那种大号练废了，自己又练不出小号，只能求爷爷告奶奶寄希望于下一代的可怜男宝父母，你何必跟他们一般见识！”
　　万欣噗嗤漏气了，“毒还是你毒。”

　　诅咒这帮孙子断子绝孙之后，万欣总算舒坦了，也觉得没意思透了。结了婚如何？生了孩子又如何？天天督促他们勤学上进结婚生子，再接着带孙子？她要的是这种千篇一律程序化的生活吗？
　　沮丧的万欣在思考人生，洞穿一切的秦宋玉在忙着搞钱。
　　虽然她还在打下手，但能接到单也是可以算业绩的嘛！那些关系网总不能浪费，等她能独当一面，关系早就淡了，不如早早利用起来。
　　自从有了客户，她再也不是想加班就加班的自由人了。应酬上来了，不必要的营养上来了，锻炼也得跟上来。每天晚上跳操已是必需，周末还得加上跑步或者骑行这样的户外活动，提升身体素质。
　　气色跟身体素质是息息相关的。运动了一段时间，脸色再也不是疯狂加班后的苍白，而是微微泛着红润的光泽，看着营养又健康。
　　接近年底，活动尤其多，各种年庆尾牙，作为生意合作伙伴，事务所的应酬也相应增加。虽然是打酱油，但也能从一个侧面看出一种欣欣向荣之态。秦宋玉不得不在职业套装之外为自己增添了几件小礼服。
　　有了不菲年终奖的加持，总算能过一个肥年。

　　万欣觉得一趟南方之行，花了秦宋玉太多钱，之后死活不肯再到祥城过年。秦宋玉苦劝多日，说她已经租了房，不住酒店花费会少很多。无果，只能买票回去。
　　还是往年的行程，看院长，看孟青青，再去福利院转转。万欣也做好了迎接姐们儿的准备，特意安排了吃饭逛街做美甲，非要当一次地主。真是绝了。末了，万欣支支吾吾地问她，南方工作好不好找。
　　秦宋玉挑眉，“终于想换个地方生活了？”
　　万欣有些怅然，“待久了也就这么回事。同事终究是同事，下班了各走各路。青青姐也有了自己的生活，又是工作又是家庭，够呛。趁着年纪不算老，出去看看也好。”
　　更多的她没说出口。大城市的包容度应该会更大吧？大家都来自五湖四海，大把的剩男剩女，谁跟谁都不过分亲密，不会被熟人推荐相亲名单，也不必在意大众眼光。
　　秦宋玉笑，“我对你是一百个欢迎，直接住我那儿。看你找到哪里的工作，咱们换个大房子住。”
　　万欣万万没想到，她只是开了个头，秦宋玉就已经把后半截安排妥当。你是懂规划的！

　　接下来的进程就很快了。秦宋玉先回祥城，万欣等着开工之后交辞职报告。窗口期交接也很快，元宵节刚过，她就来到了温暖的祥城。简历什么的直接在网上更新和投递，祥城大大小小的公司数以百万计，总有靠谱的公司需要会计。
　　有秦宋玉帮忙分析和排除，万欣收到的面试邀请虽然不多但质量都还不错。
　　万欣最初还担心她来了跟秦宋玉挤在一起会不会影响她，后来才发觉自己想多了。一周上五天班，运气好能有三天在家，运气不好五天都在出差。她跟独守空房相比也不差什么。
　　找了个周末，她们顺利完成搬家工作。万欣入职的公司位置稍微偏一些，租房也稍微往边上靠了靠。反正秦宋玉经常出差，上下班远一点问题不大。离开市中心，房租便宜一大截。两个人租了个中规中矩的两房，比她的单身公寓贵不了多少，但小区明显更具生活气息，老人三五成群扎堆唠嗑，身边一群孩子蹒跚学步。这就是平凡人的生活。

　　万欣的生活渐渐走入正轨。她上班坐公交二十分钟左右，虽然依然是个小主管，但薪资比在内地高出一大截。唯一遗憾的不是五天八小时，而是五天半。不过，这只是个小问题，只要最大的相亲问题不再困扰她，单休她都可以！
　　秦宋玉不出差的时候，她就早早下班买菜做饭。秦宋玉出差了，她就在附近小餐馆点份饭，晚上窝在家里抱着电脑追剧。
　　相对于秦宋玉没什么机会下厨，万欣这些年为了省钱，基本上都是自己做饭，厨艺锻炼的可圈可点。秦宋玉有时候也叹息，这样心灵手巧的女孩子，怎么想要个家就那么难。大概是孟青青顺利结婚生子，让不少人产生了错觉。到万欣的时候，方知艰难。
　　其实，孟青青的婚后生活也就那么回事。婆家看重的是她的高学历和稳定的工作。老师意味着什么？家里家外一把抓。婆婆来帮忙带孩子的生活跟别人家深恶痛绝的一地鸡毛并没有太大分别。别人家的姑娘至少还有娘家可回，她唯有自己。
　　这些糟心事自然不会跟万欣和秦宋玉这些不知人间疾苦的小妹妹们讲，万一被吓到不肯结婚，岂不是她的过错？人生在世，称意者几何？无非是自己尽力过好自己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