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区零]挣脱》柚见十一

10、10 录像店

　　新艾利都是在旧城沦陷后才形成的。
　　六分街的邻居都认为你是一个活泼开朗、乐观上进的小太阳。只有哥哥知道，你们和所有人一样，都有一段极少提及的过去，也因为那段过去，总在一些不为人知的日子里沉沦。
　　长夜已经寂寞了太久，即使一点微弱的星光也可以绚烂如白昼。何况是那样的艳阳？
　　哥哥并不意外你和安东渐渐走近的距离。

　　两个月以来，白祇重工的安东·伊万诺夫一直频繁地出现在六分街——
　　有时是在报刊亭购买杂志；
　　有时是在自动贩卖机旁边和人交流；
　　有时是在唱片店里听音乐；
　　有时是在便利店购物；
　　有时是在拉面店吃面；
　　还有些时候似乎什么也没干，他出现在六分街上，仅仅是出现而已。

　　你曾为此感到困惑，苦苦追寻答案？可实际上，这并不能算是一个“问题”。
　　他又不住在六分街，凭什么一直往六分街跑？街道就这么点地方，店铺也没有几家，除了咖啡店，也就是你家录像店他从来不去。
　　答案不就是这样吗？

　　整条六分街就你一个年轻女孩子。你可是名副其实的“街花”，“可爱”的威名附近好几个街区都有所耳闻。
　　而他单身，适龄，未婚。他来这里干嘛？！他还能干嘛？！
　　傻瓜也能看出他是奔着你来，只有你会一直傻乎乎地以为是在做“兄弟”——
　　只有你傻。
　　邻居们的眼睛不知道有多雪亮。

　　最近一个月，安东如常照旧地频繁出没于六分街，不过地点从频繁出没于街道上的各个角落却唯独不去你家，变成了哪儿都不去，只去你家。
　　他早上来、中午来、下午来、晚上来、凌晨也来。一来就给你带东西，从不空手进屋。周一饼干、周二酸奶、周三小蛋糕、周四水果、周五肉干、周六薄荷糖……即便周天要应酬，半夜也得专程经过六分街，给你带新艾利都另一端的超人气卤味。
　　你房里的小冰箱随时堆得满满当当，你都大半个月不去乔普师傅的店里吃拉面了。无论你加班到几点，家里总有东西给你填饱肚子，你最大的担忧是吃不下，连哥哥的小冰箱都塞满了你的零食。
　　每次出门，不是他和你一起去，就是他和你一起回。
　　走在路上，你俩总是牵着手，他一口一个“老婆”，连去便利店买瓶水都不给你提……

　　只有你傻。六分街的邻居们又不傻。
　　你们在交往的事虽然没有公开。但这还需要公开吗？
　　——你俩还能干嘛呢？

　　周五你们约定碰面。上午忙完工作，你破天荒地在收拾自己乱糟糟的房间。哥哥突然来敲门，说起他要独自外出，进货一天的事。
　　你原是意外：“怎么这么突然？不是周一才去进货吗！”
　　“没办法，早上一起床就觉得应该去了。”
　　“是出了什么事吗？等我一下，我跟你一起！”
　　“不要了，”哥哥把你拒之门内，“你在店里待着，不是和安东约好了吗？”

　　……
　　你和安东是约好了，他今天下午会来店里一起看录像带。但哥哥的反常让你不安。
　　——安东是……正在交往的对象没错，但哥哥可是哥哥啊！你又不是那种一谈恋爱就六亲不认的人设！
　　你认定哥哥遇到事了，固执地拦在门口，必须要他解释。
　　哥哥白了你一眼，冷不丁地说起：“我还没有认可他噢！”
　　“哈？”
　　“现在别给我介绍，暂时还没有做好有妹夫的准备。”
　　“……呃。”

　　你的零食都塞到哥哥的冰箱里了，你和安东在交往的事，哥哥当然知道。
　　你后知后觉：所以哥哥不是去进货，是为你和安东的相处提供场地。

　　但他何必这样呢？你们只是约了看录像带，看录像带而已，至于这样避嫌吗？
　　你仍然认为哥哥有事，不肯放他走。

　　“说清楚！”你拦着不放，“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我能有什么事瞒着你，”哥哥也很无奈，“他早上中暑了，被抬进了医务室那种程度。结果一醒来，就嚷嚷着‘和铃约好了’，饭也不吃，直接往六分街来了——大本特意打电话过来交代，安东需要休息。可我们这边也没什么可以休息的地方，总不至于让你俩在大街上说话吧？”
　　“他早上中暑了？”你居然不知道，连忙查看了手机。

　　早上你们还在聊天，但安东也并没有和你说过这件事。你们的聊天窗口只有他给你发送的可爱表情包，还有“老婆早！”“吃饭了没？”“老婆？”“在干嘛呢老婆？”“我下午过来找你啊老婆”……
　　你大概就在这一声声“老婆”里迷失了自己，你现在才发现，中间的确有两个小时没有回消息。但早上你只是觉得他在忙工作，而你也在忙工作，所以没有放在心上。

　　“他怎么会中暑呢，严重吗？”你对此一无所知。
　　“……很严重，”是哥哥和你说的，“白祇重工都不放心的那种程度。”
　　“都？”
　　“嗯，‘都’！不仅是大本，一早上连格莉丝、珂蕾妲都连续给我打了好几次电话的那种‘严重’程度！”
　　“呃……”
　　那看起来真的很严重了，你开始担心安东的身体。早知道他中暑这么严重，你就不应该在早上答应他今天下午见的。
　　你开始自责。
　　哥哥看着你，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没办法了，等他到了，带他去你的房间休息吧。”
　　“哈？”
　　“今天休业，我晚点再回来，晚饭你们自己安排。”别的哥哥也不多说了，只留下一句，“再说一次，虽然都是大人了，但现在我还没有做好带外甥的准备！”
　　“你在说什么啊！”
　　“还能说什么，谁家妹妹像个小牛皮糖一样？平常怎么叫都不乐意出门，男朋友一来，飞快跑出去了，甚至还专门在外面等——这就是女大不中留吗？！”哥哥锐评。
　　“……”他好犀利，你好尴尬。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冲天的“怨气”。
　　哥哥眼睛瞪得像铜铃。你唯唯诺诺，不敢吭声。

　　——这事真怪你。你是罪魁祸首。
　　就是因为你给哥哥分享“了不起的发现”，说什么安东和格莉丝是一对，混淆视听，让哥哥放松了警惕。
　　原本他也和邻居们一样，拥有一双雪亮的眼，可惜有你这么个好妹妹，信誓旦旦“安东和格莉丝绝对是一对”“第一次去工地亲眼看见安东公主抱格莉丝”，成功地叫他阴沟里翻了船。
　　他着了你的道，信了你的邪。一回头，家被偷了。
　　现在他耿耿于怀，要怨你。你只能唯唯诺诺，不吱声。

　　“哥哥……”
　　“什么哥哥？一不留神都变人家的老婆了！”

　　他怨气冲天，你卖萌也不起作用。伊埃斯突然跑了过来，挡在你面前。
　　“嗯呢呢，嗯呢，嗯呢（哲，不要说铃了。安东很好，保护过伊埃斯）。”
　　“伊埃斯，你也不中留。”哥哥又锐评伊埃斯。
　　伊埃斯却听不懂这种阴阳怪气，一脸真诚地回答：“嗯呢呢，嗯呢嗯呢嗯呢（伊埃斯会留下来，伊埃斯哪里也不去，伊埃斯要保护你们）。”

　　真诚就是最好的必杀技。
　　“伊埃斯，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哥哥连忙给伊埃斯道歉，不说你了，只说要把伊埃斯带出去。

　　“——啊！为什么！”你知道他是故意的，搂着伊埃斯不让。
　　伊埃斯也对你笑：“嗯呢呢（我要和哲出去）。”
　　“你不许把我丢下！”你虽然不阴阳怪气，但你任性，“伊埃斯不许走！”
　　“嗯呢呢嗯呢（铃，恋爱和生日一样，是好东西，铃有了以后每天都很开心。你去恋爱，伊埃斯开心。）”
　　“伊埃斯……”你要哭了。
　　它却笑着：“嗯呢嗯呢（伊埃斯跟哲出去，等你的恋爱完了，伊埃斯回来）。”
　　哥哥纠正：“伊埃斯，不能说‘等她恋爱完了’，这样的表达变成了她的爱情失去了。”

　　“嗯呢呢！（不是这个意思！）。”
　　“嗯，我知道——”哥哥翻译伊埃斯的语言，“伊埃斯是说，你安心去谈恋爱吧，安东不在身边的时候，它会过来的。”
　　“嗯呢呢！（对对！只要铃需要，伊埃斯就来。）”
　　“我们都会来，”哥哥说，背对着你，但话分明是说给你听，“反正……家人永远是你的后盾，只要你需要，我们就会在。”

　　“……”你没料到他会突然煽情起来，一时间只有错愕。
　　而他已不再说了。
　　你和安东约在中午见面，眼看时间要到了，哥哥招呼着伊埃斯上车。六号和小十八都在车里坐着，他们要赶紧出发，留余地给你们约会。

　　——家人永远是你的后盾。只要你需要，他们就会在。

　　你还念着他的话，沉默着打开了车库的铁门。
　　业务车从你身边经过，哥哥摇下车窗：“妹妹。”
　　“嗯？”
　　他皱眉：“再说最后一次，虽然都是大人了，但现在我还没有做好带外甥的准备！”
　　“哎呀！你在说什么啊！”
　　你气急败坏地把车库的门锁上，不和他说话了。人往外跑，遥望着街角的地铁站出口——

　　约定的时间要到了。
　　那是安东经常出现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