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松弛[第六张卡牌：即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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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倪曼阳在客厅沙发上看书，不远处的房间内传来零件相撞和各种修理工具摩擦的声音，青年蹙眉试探:
“贰零八？”
声音突兀中断，随即是金属链条坠地的巨大声响:“哗啦啦——哐当——”
倪曼阳起身，朝机房走去。
机房内，只见机器人“右手”正拿着螺丝刀费力地翻过“手”将自己“左肩”的螺丝拧紧。
“贰零八，你……”
“哗啦——哐啷——哗哗哗——”
门被推开，一个带着承轴、巴掌大小的滚轮咕噜噜滚到了倪曼阳脚边。
“主，主，主人……”贰零八都结巴了，显然被吓得不轻。
倪曼阳跨过横亘在地板上的钢条，随着声音看向成堆的螺丝、扳手和各种螺丝刀，没看到机器人在哪儿，不太确定，对着一个方向喊了一声:“贰零八？”
“我，我在这里……”
“哗啦——”一个只剩下半身的无头机器人两手扒拉着，从零件堆里艰难爬了出来，桌上，一个圆脑袋转了过来不知盯了他多久。
倪曼阳被眼前这惊悚一幕吓了一跳，看着朝自己走来的半截机器和脑袋，一时不知该看向哪儿：“你这是？”
“主，主人，我在更换零件……顺便，打点润滑机油，嘿嘿……”
倪曼阳垂头看着地上散落的成小山零件和到在一旁汩汩流出机油的瓶子，弯腰把瓶子立好，玩笑道:
“自产自销？”
销毁的销？
机器人没听懂这个冷笑话：“呃，不是，贰零八系列的机器人不能自体克隆，也不会主动推销自己……”
“所以，”倪曼阳蹲下来看着对方，“需要我帮忙吗？”
“可以吗？”贰零八闻言泪眼汪汪。
“当然，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也可以联系科技公司那边的售后服务人员。”
“不，不用啦，”贰零八果断拒绝了这个提议，“倪曼阳主人，你还是帮我喊壹零七……”
“我也可以，你不相信我吗？”倪曼阳将它的身体架起，抬到一个小方桌上，说完往一旁的架子走去。
“……真的吗？”
“应该没问题，”倪曼阳从架子的空隙处探出头，“你的出厂包装箱在哪？”
“在架子最上面，主人。”
倪曼阳踩上工具箱，将巨大的箱子抱下来放在地上，拂了拂灰尘，打开箱子从里面拿出一张被压缩到最小程度的电子机械装配图。
希望还有电。
图纸展开，图纸上的内容在瞬间被投射到半空，呈现出悬浮的状态。
倪曼阳手指碰触上去的时候，图纸上的零件和结构随着他指尖的动作而旋转变化。
但这光芒只持续了很短时间，不到半分钟，整张图纸的光亮便闪烁着熄灭了。
完了。
见状，贰零八的显示屏出现了一个大大的哭脸。
倪曼阳却并没什么多余的表情，他叠好装配图，把它放回了箱子里。
“钳子递给我。”
“噢。”
“你们机器人要睡觉吗？”
“我们只会休眠和关机。”
“有什么区别吗？”
“休眠状态能感知外界的状况并且及时启动，关机是关闭能源键，在关机状态下将和外界直接断联且贰零八本身不会有任何感知及记忆。”
“很好，我了解了，”倪曼阳蹲下来拍拍它的脑袋，笑着问，“所以，你电源装置的开关在哪儿？”
“嗯，在胸口相对的背——等一等，主人——”
图纸没电了啊!
你要干什么啊？!
电光火石之间，贰零八恍惚看到眼前的人露出了一个似曾相识的笑容。
好像下一刻他就要说一句:
“就从这里开始拆，你说怎么样？”
“啊——”
贰零八顿时发出了一阵杀猪般的嚎叫，“救命”两个字被倪曼阳眼疾手快堵住了。
倪曼阳朝它温柔一笑：“别担心，等再开机你就拥有一个完整的身体了。”
啊啊啊啊啊，救命，杀机器人——
倪曼阳利落地按下off键，零零八的“头”随之咔哒一声垂落，耷拉在他胸前。
仿佛只是一瞬间，又好像过了很久。
贰零八睁开眼睛的时候，正和半跪着放工具的倪曼阳对上视线。
倪曼阳朝它招手。
“主人……”
“下来试试。”
倪曼阳将周围散落的工具一一放回箱子，然后转身走到架子处。
因而他错过了贰零八“低头”看到自己完整下半身的错愕与惊喜，也没有注意到对方“双手”捂住显示屏，遮盖上面喜极而泣的流泪表情。
没有七哥的“威胁”，没有阿佩钦主人的“恐吓”，没有修理完全身上下关节的酸痛，贰零八整个机器人神清气爽，恍若新生。
房间内响起了悠扬乐声。
倪曼阳顺着声音望过去，这又是在做什么？
“嘿嘿，我在播放‘啊！光荣的机器人之诞生日’!”
“噗嗤，”倪曼阳看着贰零八一脸正经的表情，忍不住低低笑了一声，“你这是，欢祝新生？”
“对，主人，这是机器人的生日歌!”
“光荣的机器人啊，荣耀自诞生之日起，我们的原则是，不得伤害人类，必须服从命令，还有一点，记得要保护自己，啦啦啦啦，咔啦哩啦，嗒啦哩啦，布拉伐啦……”
“放完了？”
倪曼阳看着贰零八的显示屏放出五颜六色的焰火，最后出现了一个布满油漆的黑色“熔岩蛋糕”。
“嗯！”
贰零八让他想起了远在彼塞文家的皮克，那个机器人也是这样傻乎乎的。
等参加完帝国皇室的欢庆会说什么也要把它带来，两个傻机器人作伴，多好啊!
“恭喜你重获新生。”
贰零八欢快地转圈，最后停在了倪曼阳脚边：“主人，你有什么想听的歌吗？贰零八可以放给你听呀——”
贰零八跟在倪曼阳屁股后面来到客厅。
“歌？你都有什么歌？”
“厨房保卫曲，一起来运动，newly，skyer，El amor，Las vidas，波利圆舞曲……”
圆舞曲……
倪曼阳倒是想起来一件事——过几天就是帝国皇室的庆典了。
“你有F小调的阿兰德温曲吗？”
“我没有资源，主人，但是我可以连接星网在线播放。”
“好，那走吧。”
“去哪儿，主人？”
“鱼池旁的草坪。”
一人一机器人出了门，倪曼阳抬头望去，蓝天广阔、清新高远，白云成团成丝、形状不一，远方山峦环列，树木密密匝匝排布。
眼前，宽敞的草坪飘荡着青草的香气，阳光倾洒，草尖反射出点点亮光，仿佛时间都凝固在这里。
很快，熟悉的曲调在宽阔的草坪上响起。
倪曼阳踩在柔软的草坪上，循着记忆抬手、迈步，每一步像踩在云上，踏在空中，轻盈而欢快……
抬手——
旋转、转身——
转过身，倪曼阳抬眼，视线不期然和倚在后门边上的阿佩钦遥遥相对。
倪曼阳停下了舞步，舞曲声也随之停下：
“打扰到你了吗，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看他跳舞的人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伯爵，一个人跳的舞可不能叫作阿兰德温舞。”阿佩钦眉眼含笑，将外衣脱下搭在了池边，走近倪曼阳后，他微微欠身朝对方伸出手。
那是舞会中的邀请跳舞的姿势。
“一起跳一曲吗？”
阿佩钦的行礼姿势很标准，即使没有穿上正式的宴会礼服，周身的绅士风度依然难以掩盖。
“那，你来跳女步？”
“抱歉，我还只会男步。”
看着阿佩钦不像是在说谎，倪曼阳很快妥协了，他伸手搭在了阿佩钦掌心：“好吧。”
可惜。
倪曼阳语气里满是遗憾：“其实女步和男步没有很大的区别，我可以先给你作示范。”
“好。”
乐声从头响起。
两人四目相对，手臂触碰，倪曼阳抬起手，轻搭在阿佩钦肩上。
侧头、向侧面迈出几小步后，下一秒，再一次四目相对。
倪曼阳看着一脸认真的阿佩钦，没忍住笑了。
……
一曲将尽。
最后是抬手转圈的动作，倪曼阳迈着步子慢慢远离，对方却亦步亦趋地凑近。
倪曼阳发现对方看着他，好像是有什么话想说，便不再后退：
“怎么了？”
“你脸上有东西。”阿佩钦轻声说。
“有吗？”倪曼阳摸了下自己的脸。
这下像是触碰到了什么开关，阿佩钦停下舞步，咳了一声转过了头，仔细看还能发觉他似乎在忍耐着什么情绪。
倪曼阳眉头一皱，很快便想到了自己应该是把脸上弄到的什么抹开了。
是自己给贰零八修理的时候沾上的机油吗？
倪曼阳撇下阿佩钦，正想说一句我去处理一下，转身朝向鱼池，还没走出一步便被拉住了手臂。
阿佩钦明显是一副想笑的样子，眼角都憋得微红。
“真是抱歉，我来帮你吧……”对方的左手凑近倪曼阳的右脸颊，倪曼阳下意识往左边一偏，但一只温厚的手掌又轻轻捏住了他的下颌，将他的头扭了回来，“只有一小道，好了，别动。”
倪曼阳被抬高了下巴，从他的视线来看，阿佩钦此刻的神色很认真，像是在擦拭什么珍贵易碎的宝物。
倪曼阳莫名有些脸热，避开了对方的视线。
“好了。”阿佩钦松开了手。
倪曼阳敛眸，轻声说了句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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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
别墅一楼，黑暗中，两个机器人此时正在窃窃私语。
贰零八显得有些高兴，只是不知道该不该说，扭扭捏捏道:“七哥，以后我就不用麻烦你给我修理了。”
“什么意思？”
“就是这个意思啦……”
“我不修理你自己来？还是你想体验一下售后服务？”
“不是的，”贰零八慌忙摆手，脑袋转了半圈，压低了声音，“我悄悄告诉你——是主人，倪曼阳主人，他今天帮我修理好了!”
“真的？”
“当然!而且电子图纸都没电了，主人他真厉害!”
壹零七没再说话了，只有状态栏的蓝色亮点显示它并没有休眠或是关机。
※
第六张卡牌是倪曼阳阿佩钦相携跳舞的一幕。
草坪上，两人左手相握。
略高些的男人穿着黑色衬衣，腕间的扣子解开，挽了几圈，露出一段小臂，领带已经取下，领口微敞，露出锁骨。他的右手虚虚揽着对面男子的腰，黑色皮鞋反着光。
对面男子则穿着休闲家居服，露出一截脚腕，踏着拖鞋，将右手搭在阿佩钦肩膀上。
两人左右脚交错，给人一种身着正装的男人往前一步，身着家居服的男子后退一步，或者说，身着正装的男人后退一步，身着家居服的男子往前一步的错觉。
看起来若即若离。
影子缀在绿色草坪上，随之舞动，却亲密无间地紧紧贴着，一个埋首倚靠在对方胸膛，一个垂首凝视，无限深情。
成群的鸟儿在空中振翅飞过，宛如教堂彩色玻璃窗外随新人抛出的手捧花而惊起的一地白鸽。
奇怪，明明着装风格完全相反，怎么一点都不违和——
反而，还莫名很配呢？
原角看着这张卡牌，莫名心潮澎湃，俨然没有发现自己已经成了“cp粉头”，只是心想，他俩果然是天生一对！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松弛[第六张卡牌：即离]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