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变》墨阡阡

58、番外八：如意静好

　　得了女儿后，这个全是男丁的家庭似乎就多了些柔和的氛围来。

　　小姑娘香香软软，见谁都能将水汪汪的大眼睛弯成新月，笑眯眯的，直接甜到人心坎里去。

　　三个男人，哦不，加上一个步入少年的新夏，四个男人整日围着小公主转，心都是甜滋滋的。

　　只是……

　　六个月的萧霜筠已经会自己坐着了，只见她伸着藕节似的小胳膊冲着萧新夏要抱抱，不抱的话嘴里就咿咿呀呀地哼唧，似乎是在叫……哥哥？

　　而萧新夏自然而然地就将她抱进怀里，直接往殿外小院子走去，不时院中传来兄妹俩的互动：

　　“霜筠想要看花啊？”

　　“呀呀~”

　　“嗯，那是爹爹最喜欢的绣球。”

　　“呀！”

　　“哦哦，那是秋草鹦鹉，粉粉的，可像是只蜜桃？”

　　“啊呀~”

　　“呵呵，霜筠真棒……”

　　“……”

　　顾云：……

　　透过殿门，顾云伸着脖子望着两个孩子，手指无意识地摸着下巴，眉头微蹙，总觉得哪里不大对。

　　云祁捏着一枚云片糕递到顾云嘴边，“哥哥，张嘴。”

　　顾云看也没看他就张嘴咬下，又被他喂了一口温水也不见将眼神转到男人身上，仍然专注于殿外崽子们的互动。云祁这才顺着爱人的目光看过去，孩子们亲密互动画面美好，嗯，是十分温馨的日常。

　　“怎么了哥哥？为何老是看着孩子们？”

　　被云祁问着，顾云这才回过神来，转头看着自己的这位年下夫君：“你不觉得霜筠太粘着新夏了么？”

　　云祁不明就里，点头道：“是有些粘着，但妹妹喜欢哥哥，不行吗？”

　　“不是不行，”顾云眉毛依旧蹙着，“新夏太懂事了，他本就被我扔给憬琛养了这许多年，还未让我好好宠宠，就又有了霜筠，我的精力自然也无法全分给他，甚至现目前还得一直看着霜筠……你说，他是不是在讨好我，所以便对霜筠百依百顺？”

　　“……”云祁抬手将顾云蹙起的眉头抹开，“且不说霜筠现在连话都不会讲，本就该多照看着点。不过……哥哥莫不是忘了，当初可是夏儿一个人可怜兮兮的，想要有人一起玩乐，哥哥才备孕给了他一个妹妹的，现在他与霜筠感情颇好，不是很圆满么。”

　　顾云把男人的手扒拉下来握在手里把玩，“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我总觉得对新夏亏欠。”

　　云祁微微一笑，另一只手也摸了上来，反扣住顾云的手，“新夏知道自己要什么，他可是被憬琛哥教导出来的，是当今的太子殿下，未来的圣人，若是连自己要什么、在做什么都不知道，又怎会做好将来之事呢。”

　　顾云听进去了，低了低头，复又抬眼看向自己的爱人，“一孕傻三年，我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还不若你看得通透。”

　　“哪里就一孕傻三年了，我家哥哥这般聪明，还想着会不会亏欠新夏呢。”云祁又开始逗他。

　　顾云睨了他一眼，“我心系我的新夏，不可么。”

　　“嗯~自然是可的，”云祁一个肯定的声音千回百转，顺着顾云的耳边爬进脑中，带起一阵酥麻，“既然哥哥心系夏儿，要不咱们再加加油，给他多添几个弟弟妹妹如何？”

　　顾云当即就翻了个白眼，“感情不是你生，要生你自己生去吧！”

　　说罢，便起身想要去院中看看孩子们。

　　云祁也赶忙追上去，“我胡乱说的，哥哥莫生气嘛……你看，霜筠喜欢新夏，不就正如我喜欢你这般么。”草原的狼崽子就是喜欢粘着大黎的鹰鸟，不是吗。

　　顾云本来不想搭理他，但没有忍住，“你怎的拿你我和孩子们作比较？你我是夫妻，他们是兄妹，能一样么？”

　　“不一样不一样~哥哥你瞧，你这不是没有傻三年嘛！”

　　顾云：“……”好气！这狗东西近日嘴皮子越发利索，他说不过了！

　　但……孩子们相处得这般好，的确是件十分窝心的事。

　　……

　　在萧霜筠的印象当中，她是她兄长萧新夏带大的（带到五岁）。

　　按照萧新夏的话来说，她从会爬开始就一直粘着他，连学会说话的第一句都是“哥哥”。

　　虽然这个称呼有待考究，毕竟她阿父云祁就一直叫她爹爹哥哥，她学了过来也不奇怪，但既然萧新夏都这般说了，那她就勉为其难地相信了吧。

　　不过，说她粘着她哥也并不稀奇，她爹爹和阿父走南闯北，在她记事前一直都只有过年前后那几个月在京都，父君又整日处理政务，唯一空闲些的就只剩她哥了，不粘他粘谁呢。

　　可她兄长也不是整日都空闲的，好多次要去找哥哥，小霜筠也都扑了空，哥哥要么是在温习功课，要么又是在练体术，随着年龄的增长，还要跟着父君处理政务……

　　这让霜筠小公主了有了一点点的失落，但也只是一点点，毕竟——

　　小公主萧霜筠是整个宫城中最恣意洒脱的一朵娇花，平日里有她的兄长父君撑腰，年末时又会有她爹爹和阿父回来围着她转，简直不能更棒！

　　上树掏鸟蛋，下池塘摸鱼虾的事情没少干，每每都将服侍她的宫人吓得胆战心惊，只能前去找太子殿下或者直接找到圣人面前“告状”，生怕她出些什么闪失。

　　可公主年纪虽小，却从未在自己调皮捣蛋中出现什么不好的事情，至多是把别人吓一跳。

　　到了年末顾云年末回来之后，听到儿子和丈夫的“归纳总结”，只能扶额，怪不得这小家伙在他肚子里时乖巧得不得了，合着就是攒着力气在这儿等着呢！

　　是以，这几年每年顾云和云祁回来，都会例行给霜筠惩戒一番，待他们再次出发后，霜筠就又原形毕露，继续在宫中作威作福……

　　这种畅快日子，到了小霜筠年满五岁该上学的年纪时，却告一段落。

　　她爹爹和阿父这几年商路稳定后就基本不会再离开京都整年不着家，她的快乐日子也就变得不那么好过了。因为爹爹和阿父会全程陪着她听课！

　　不离京，就没什么事情，就空得很，就会一直一直守着她……

　　她是很想爹爹阿父没错啦，可这也太夸张了——

　　看着堆得快将她埋起来那般高的书册，萧霜筠一个头两个大：“我就不能不学么……”

　　可无论她怎样眼巴巴看着她的爹爹，爹爹也无动于衷，面不改色道：“你兄长自小不让人操心课业，你堂兄堂姊也从来没有因为课业之事闹出什么奇怪的动静来，爹爹相信你也可以做到。”

　　爹爹的声音温柔似水，可霜筠的背脊却发凉，梗着脖子看向她的阿父，阿父却似乎并不敢开腔，眼观鼻鼻观心，毫不回应。

　　于是霜筠头一转，又看向了她向来温文尔雅的父君，可父君只是微微一笑，对她道：“父君相信霜筠会做得比你兄长、比你堂兄堂姊更好。”

　　……和稀泥和成这样，真有你的，憬琛爹爹！

　　完蛋了……萧霜筠知道，自己的逍遥日子没了，得像个“正经”公主般循规蹈矩地约束自己了。

　　这时，她的亲亲阿兄摸着她的小脑袋，温和道：“公主有很多种，循规蹈矩是一种，恣意洒脱也是一种，但霜筠是大黎唯一的小公主，走到何处都代表着大黎，有时也会代表天辰，霜筠想要别人觉得我们大黎的公主是个只会爬树抓鸟掏蛋、下水摸鱼逮虾的小屁孩儿吗？”

　　“……不要。”霜筠小声哼哼，脸也涨红起来。

　　新夏笑得更加温柔，循循善诱，“嗯，阿兄也知道霜筠不会这样，那霜筠做给阿兄瞧瞧，好么。”

　　“……那好吧……”

　　然后，五岁起，小公主霜筠就在爹爹阿父的陪同下，开始了漫长的课业……

　　……

　　清晨，萧新夏晨练回到东宫梳洗一番，又去了舒兰殿等霜筠。

　　自打他跟着爹爹他们离京行过国土江河回来，便从飞霜殿搬入了东宫，而霜筠，因为是女娘，不便一直住在父亲们身边，便也在记事后搬了出来。

　　平日里他基本上晨练结束后会督促霜筠按时起床，准时去上课，然后自己再去甘露殿跟父君汇合共同去前朝。

　　但今日是休沐，早几日父亲们便说要出宫游湖，霜筠更是兴奋地三日前就暗戳戳地跟他道要去欣然斋把所有的点心都买个遍，带到湖上去吃。

　　思及此，萧新夏不禁莞尔，小妮子想着他和爹爹呢——这个家里就他和爹爹最喜甜食。

　　萧新夏在舒兰殿外等了片刻，伺候公主的贴身宫女小桃打开门出来，略带歉意地跟太子行礼，“殿下安好，公主她……还未起，昨夜公主想着今日要出宫，兴奋得在榻上翻来覆去，子时过了才歇下……”

　　萧新夏听后点点头，抬头看了看刚刚破晓的天空，似乎是有些早了。就算霜筠起得来，爹爹却不一定，毕竟今日休沐……

　　略一思索，便对小桃吩咐：“你且去让小厨房把餐食备着，吾去御园走走，半个时辰后再叫霜筠起床，就说吾同她一齐用餐。”

　　“是……”

　　太子殿下猜的没错，这厢霜筠翻了个身用腿夹着被褥舒服地继续做梦，那厢飞霜殿中——

　　“……不行……说好了要与孩子们游湖，唔……不能不作数……”

　　一只瓷白的手探出床幔，往前伸了伸，修长的指尖微微颤动，又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浅麦色大手抓住，十指紧扣地拉了回去。

　　帷幔被这个动作带得晃了晃，飘动两下再次垂落，却留下了空隙，隐约窥见期间鸳鸯交颈。

　　烟蓝色的床幔兀自垂顺，间或荡起丝丝如水波般的涟漪，清冷之中却是藏不住的欢愉。

　　“……自当作数的哥哥……乖，再给我点…”稍显年轻的声音不断诱哄。

　　“阿云莫要总是想躲…”，年长者呼出一口浊气，贴着顾云的耳廓撩拨，“这好容易休沐，势必尽兴才是……”

　　听听，这是大黎圣人该有的姿态么，玩忽职守，顶风作案，其心可诛！

　　“……今日……若，若不能早些出门……就都给我滚去睡偏殿……”

　　顾云左手被抓，右手亦被擒，毫无还手之力。

　　云祁吻了吻他的唇瓣，“自当是能早些出门的……宝贝莫怕……”

　　萧憬琛也亲昵地在他的侧颈上流连，“……我可不想睡偏殿啊……”

　　……

　　新夏带着霜筠慢慢用完了早膳，然后牵着妹妹去到飞霜殿，在外面小池塘里喂了一会儿鱼，才等到他们姗姗来迟的三位父亲。

　　霜筠跑过去想要爹爹抱，爹爹刚要伸出手抱她，就被她阿父截了胡，“霜筠乖，今日阿父抱你，来。”

　　好吧，阿父是三位父亲中个子最高的，她可以视野更高，于是小公主不疑有他，十分乐意地被阿父举高高，还咯咯咯地笑。

　　只有已经通晓人事的萧新夏面色微红地瞟到父君扶着爹爹腰的手，感慨着他的父亲们感情颇好羡煞旁人。

　　这时，顾云注意到了儿子的目光，便抬头看向快与自己一般高的孩子，展颜一笑，“走吧，出发。”

　　“嗯！”

　　碧空浮云，飞鸟长风，愿事事，岁月静好。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