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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然后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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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家度假中心位于城郊山脚,四面深林,周围都是群山,脱离了城市水泥森林的桎梏,夜晚有一种世外桃源的宁静。
屋子里的闹腾还在继续,玩了几轮国王的游戏,梁发几个人又把麻将牌拿出来,稀里哗啦的洗牌声响在屋子里,付青橙趁着没有人注意,拉开玻璃移门,偷偷溜到外面的草坪。
刚才喂马的地方空出来一块地方,浓云在天上散开,月亮清淡的影子洒在地上。
付青橙已经很久没看到这么美丽的月色,她仰面呼吸,深深吸了一口气。
有脚步声在身后靠近,付青橙听到熟悉的步调,余光瞥过去。
盛放手插进兜里,身上穿着在屋子里穿的那件黑色衬衫,他朝她走过来,一双长腿停在她身边。
他最近总是这样,不打招呼,出其不意地出现在她身边,付青橙要说习惯其实也没有特别习惯,双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开口说什么,视线瞥向一边。
安静在两个人之间蔓延,付青橙不想特地找话跟他讲,她抬起头,眼睛再一次看向天上的月亮。
“五分钟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旁边的人出声。
付青橙没有带手机出来,她忽略时间,嗯了一声,“然后呢?”
“然后,你欣赏完月亮,是不是可以跟我说说话?”
盛放停在她身侧,颀长的身影将她笼罩,“我好歹是个人,你要这样一眼都不看我吗?”
顿了顿,他眸间掠过不明深意的笑意,“刚才玩游戏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的。”
付青橙知道他来找自己就不会简单,她没吭声,眼睛盯着脚下月亮投下的影子。
她不说话,盛放也不催她,他静静等在一边,月亮从两个人的头顶移到脸侧。
屋子里的洗牌声隔着玻璃传到院外,这块草坪没有地灯,唯一一点光源就是云层洒下的银辉,付青橙侧脸被光影覆盖,她转过头,心里一种不知名的情绪掠过。
“那,你想让我怎么做?”
付青橙看着他,还记得他刚才说的话,“跟你说话?”
他丢下一屋子人单独过来找她,付青橙不是不明白他心里的想法,只是她并不擅长在两个人之间做主动的那一方,静了一秒,她说,“你想我说什么?”
“说什么都行。”
盛放看着她披散肩头的发,眼神打量她,“比如你小时候是怎么过的?”
她小时候?
付青橙仔细回忆,她小时候没有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摇了摇头,她说,“我小时候很普通的,就是学习,然后每个周末去特长班,有时候会跟爸爸妈妈出去旅游。”
盛放头一次听她说起旅行,他嗯了一声,接话道,“你都去过什么地方旅游?”
“杭州、南京......还有日本。”
“去过广东吗?”
“没。”
忽然想起这是他的家乡,付青橙视线移向他,“广东好玩吗,听说那里又湿又热,你小时候是在那长大的吗?”
她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渐渐进入话题,盛放听她语气自然地问自己的家乡,愉悦的感觉在心里蔓延,他掀开眼皮,眼睛看着她。
“我十岁之前在那长大,后来就去了国外,一直到回国探亲,在巷子里遇到你。”
他忽然提起六年前,付青橙脸上露出一个不自在的表情,其实两个人第一次见面并不怎么愉快,付青橙本能不想提这件事,她咳了一声,转移话题。
“那你的蒙古歌是在哪学的,你去过内蒙古吗?”
“高中毕业那年去过。”
盛放说,“前几年高远引入新能源业务,我爸去西北考察,我跟他去学了几天,跟那里的牧民学了点蒙古语。”
他一向有学习天分,付青橙不疑有他,她点了点头,“你去过很多地方。”
“是,我一共去过一百一十个国家,有长途有短途,有的繁华有的古老,不过,这些都不是我真正想去的。”
付青橙觉得他在凡尔赛,“去过这么多地方都不满足,你也真难伺候。”
想起他吃饭挑嘴,在学校另立炉灶,付青橙忍不住吐槽,“全世界估计你都走了一遍吧,这样都不能满足,你还想去哪?”
难不成是外太空?
以高远集团的实力,说不定将来真的会有这一天。
她兀自念叨,没有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已经过了界,盛放眉梢微挑,他微微垂下眼皮,唇角勾起一抹微笑。
“我想去哪,你不知道吗?”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他身上体感温热,付青橙鼻尖嗅到清淡的薄荷香气,脚尖勾着地上的青草,在草坪上踩出一个印子。
盛放和她隔了一步的距离,他手抄进兜里没有抽出来,付青橙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之间又不说话了,眼睛安静地看向他,头发被风吹起一缕。
“你生气了吗?”
天上云层遮蔽月光,光线模糊,付青橙看不清他的表情,她走了两步到他面前,抬头看他的眼底。
盛放瞳仁黑白分明,付青橙眼睛对上他的目光,还没开口,垂在身侧的右手便被一只手捉住了。
他的手掌宽大,付青橙忽然被他圈住手腕,面上一愣,不明所以地看向他。
“我想去哪你不知道吗?”
拉着她的手按向心口,盛放身体前倾,俯身靠近她。
“你的这里啊。”
*
付青橙认床,第二天天没亮就醒了,她和裴青蓝睡一间房,怕吵醒她,付青橙蹑手蹑脚走进浴室,将水龙头水花开到最小进行洗漱。
等换好衣服出来,裴青蓝依旧抱着被子躺在床上睡得香甜,付青橙拔下电源插座充电的手机,小心翼翼关上房门。
昨晚玩得太晚,大部分人都还没有起床,天色阴沉,白茫茫的雾气覆盖度假中心,付青橙看了眼手机,还不到七点,不知道待会天上会不会出现云彩。
大厅没有人,付青橙身上披了件外套,她低头在草坪上散步,刚走了一个来回,山庄入口忽然一阵汽车鸣笛,几辆轿车前后减速驶进大门。
开在最前头的是辆红色法拉利,看到熟悉的车型,付青橙怔忡在原地。
等到她反应过来,超跑已经按了声喇叭停在她身边。
“橙子!”
驾驶座的门打开,程洁儿从车里跳出来,她一把搂住付青橙,身上穿的黑色夹克外套蹭到付青橙衣服下摆。
“你怎么这么早就起了,我还以为你们今天都会睡到中午呢!”
程洁儿搂着她往大厅走,后面几辆车陆续停在草坪,和红色拉法呈一字排列。
“洁儿,你昨天怎么没来?”
付青橙把沾到脸颊的头发往后勾,她昨天问过盛放,但他没说,程洁儿活泼好动,付青橙以为她有别的安排,没想到一大早就过来了。
“嗨,别提了,我昨天差点吐血而亡。”
程洁儿眼中迸射光芒,她咬住后槽牙,脸上一副愤恨的样子,“都是那个化禄寺的明灯大师,我不过上早课的时候打了个瞌睡,他就罚我在寺庙里抄一天佛经,害得我家里人都下山了,就我一个人在山上,还叫一个小沙弥在边上看着我......这不,昨天夜里我刚一脱离苦海,就连忙驱车下山奔赴几百里赶回来。”
说完,她掀开自己的刘海,露出眼下的黑眼圈给她看,“你看,我这还有灾难印记呢!”
付青橙被她奇怪的比喻弄笑了,怪不得昨天盛放不说她为什么没来,想来是佛家禁忌,斋戒的人受罚不能轻易告知外人。
“你自己做了错事还在这抱怨,程洁儿,小心下次再犯禁忌,再被罚抄佛经。”
盛放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两人身后,付青橙和程洁儿闻声回头,盛放看了两个女生一眼,朝两人走过来。
城郊早中温差有异,他穿了件灰色高领毛衣,下身一条休闲棉质长裤。
一看兄长出现,程洁儿立马又开始精神奕奕,她松开搂着付青橙的手,走过去和盛放抱怨。
“你还说我呢,昨天你居然也不等我就走了,你知道我有多生气吗,我一想到你们在这开开心心的玩,就气的牙痒痒。”
“你自己犯的错就要自己承担,佛祖都没有原谅你,我为什么要留下来等你?”
盛放表情平静无波,他淡淡地说,“上课不专心,罚你抄佛经已经是最轻的惩罚了,要是太爷爷还在,保准让你挑三天水才下山。”
盛放的太爷爷是共和国元勋,一生奉行律己作风,对于犯了错的儿女,从来都是严苛以待,程洁儿一听他搬出这位大家长,脸上立刻变了神色。
“你不用吓唬我,你以为你拿太爷爷来压我,我就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了?你不过是想早点来见付青橙嘛,还把家规搬出来,哥,你好会倒打一耙哦!”
程洁儿被家里骄纵惯了,看这里也没第四个人,索性把话都倒出来,“反正你现在心里都是橙子,我算什么呢,不过是你不在乎的妹妹罢了。”
她语气哀怨,付青橙不知道她是真的伤心,还是只是单纯抱怨,她看了一眼盛放,对方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对她做了个摇头的动作。
两个人就在程洁儿眼皮底下做小动作,程洁儿看在眼里,手掩住嘴唇咳了一声。
“我回客房了,我要好好补个觉,待会吃饭你们再来叫我。”
自觉把地方让给他们,程洁儿拎着自己的行李箱穿过大厅。
她一走,周围立马安静下来,付青橙看向盛放,这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穿毛衣,灰色条纹坑,不是当前流行的款式,但是穿在他身上异样合称。
盛放手上没拿手机,全身上下干干净净,付青橙视线一转,目光落在他包扎纱布的右手。
看到他的伤口,她心里不可避免地跳了一下,其实到现在她也没弄明白他是怎么受伤的,如果真的是因为自己没送浴巾给他造成意外,她是不是也应该对他负点责任?
“那个,”
犹豫了一秒,最终还是没有抗住心里的揣测,付青橙抬起头,眼神踟蹰地看向盛放。
“医务室在哪,我帮你换个纱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