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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18.神仙难救 ...

  •   我再度醒转时,苏枋就在我身旁。
      我躺在床上,小臂无力地垂下,手背正好搭在他的肩头。苏枋背靠床沿坐在地上,一动不动,似乎在冥想。
      窗外的雨声依然很大,房间内的静谧却牢不可破。
      我感到不可思议,哪怕十一年前K3国际列车在终点站停靠时,莫斯科的晚风都没能让我寻求到的精神上的宁静,我却在苏枋的身边找到了。
      我在想,若是这个时候苏枋提出任何要求,不管是什么,我大概都会答应。但他只是无声地抬起手,搭了搭我的指尖。
      “老师醒了?”“嗯。早上好,苏枋。”“早上好。睡了很久呢。”
      “后遗症就是这样的,没办法啊——”我收回了手,翻了个身,然后陡然停住,“等一下,你昨天睡在这里的?”苏枋的语调沾染微弱的笑意:“这会儿才问?两天都是啊,我睡地上。”“为什么不去睡客房?”“我倒是也想,拽着我哭个不停、不放我走的人是老师你吧。”
      我心如死灰:完了,我已经分辨不了苏枋这话是胡说八道还是真的了。
      苏枋还是坐在床边的地板上,一动不动,眼睛也不睁。
      “苏枋。”“嗯?”“你有什么想让我为你做的吗?”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得到回应。
      “老师的意思是,我可以提要求?”“嗯。”“什么都可以?”“什么都可以。”
      我在这阵沉默中合上了眼睛。既然我已经无法回到莫斯科的晚风里去了,那至少让我实现苏枋的愿望——这世界上总归还有我能做到的事吧。
      “那就请老师打起精神,快点好起来。”
      苏枋转过身来,轻轻拨了一下我的发梢,顺手掖了掖被子。
      “我想喝老师泡的茶。”他笑着说。
      这就是他唯一的请求了。

      这时,我的手机震了一下,我摸起来一看,是索菲娅给我发消息。
      琴弦断了,抽空再买一把琴,小杂种。
      我脑子里立马警铃大作:“起来,苏枋!!”
      苏枋吓了一跳:“突然之间怎么了?”我一翻身从床上滚下去,把他从地上薅起来:“索菲娅给我发消息了!你快去换自己的衣服——穿过的也带走!”
      苏枋身上穿的衬衫和长裤是我扔在这里以备不时之需的,偶尔也会有任务需要我穿男装混进赌场,或者男性限定的俱乐部之类的地方;苏枋身量和我差不多,穿上甚至还显松垮。
      “咦——这两件事到底有什么关系啊。”苏枋嘴上抱怨着,身体还是很自觉地往浴室去。“她说琴弦断了,叫我再买一把琴。”我一把掀了身上宽松的居家服,去衣柜里掏方便行动的衣服。“那是什么意——?”苏枋的声音断了半截,我套上上衣,一抬头发现他的发尾消失在门框背后。
      “我跟她之间的黑话,琴弦断了就是有人背叛!再买一把琴就是立刻转移!”
      我催着苏枋手忙脚乱一顿收拾。他的指纹和毛发都来不及一一清理了,看来转移之后还得叫阳光清洁来一趟。还好这座小公寓作为安全屋使用的次数本就不多,需要处理的东西也很少。之前从酒吧运回来的武器和物资都在后备厢里,直接开车拖走就行。我三下五除二拆了之前搭装的简易电台,文件全部喂进碎纸机,然后把垃圾冲进下水道;计算机的存储条整个卸走,主机箱往放满水的浴缸里一扔就算完事。
      我回到起居室:“苏枋,你的东西收拾完了吗?我们出发。”
      苏枋站在摞起半人高的几个武器箱旁边,笑得略显勉强:“我没有什么需要特别收拾的呀。”我拍拍手上的灰,从善如流:“好极了,你说得对,那帮我把这几个箱子都搬上车。”
      咚咚咚——
      突然,有人敲门。我头皮一紧,和苏枋交换了一个眼神,屏息不出。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见无人应答,敲门的人没有大声喊问,而是加快了节奏,声音也更刺耳,像是在用什么锐器砸门。
      “老师,要不我去开门?”苏枋低声问我。我直接否了他的提案:“不行,来者不善——你应付不了的。”
      索菲娅催我马上转移的意思,无疑就是这个安全屋已不再安全,有人来要我命了。可是知道这个安全屋的,仅有过来交接过工作或是临时避难、休整的同事——那么大概率,就是反间谍局为了上校的事来肃清我了,毕竟我在安全局工作多年,知道的实在太多了。
      既然门外的人是冲我来的,那就绝不能让苏枋冒险。
      我刚要掏枪,只听一声巨响在门板上炸开——门板崩开的铁屑和碎木片在玄关上飞得到处都是。我和苏枋都震惊了。
      “消防斧是这么用的吗……?”苏枋有些困扰地自言自语,脸色倏然间冷了下去。
      门外的那个人,居然用消防斧直接在门板上劈开一条缝,从外面伸进来一只手,打开了门锁。咔哒——
      一个身穿机车服的女人走进玄关——“瓦罗娜?!”我脱口而出。
      我认识她,是平和岛的新同事。我和她打过几次照面,对她了解不多,只记得是一个俄罗斯女人,口音很重,说日语时措辞很奇怪。她拎着斧子,顶着一张读不出情绪的空白的脸,直勾勾地盯着我。
      “您来……是为的什么事?”反正屋子里三个人都听得懂,我选择直接说俄语。
      反而是瓦罗娜愣了一下,狐疑道:“您的俄语说得这么好——您是俄国人?”“是。”我直接承认,懒得废话,“找我有事?”“这个……”她从身上摸出一张照片来,翻过来朝向我,“是您,对不对?”
      那是一张非常少见的、我身着军礼服的相片——是我撤出欧洲战场后,和温佩尔小组的高级军官一起到莫斯科总局述职时拍摄的,那恐怕也是我以真实职业示人的、留存下来为数不多的几张相片之一。
      我冷笑道:“噢,当然,您又没瞎。”
      原来是买凶杀人——我瞬间理解了。因为我从见到瓦罗娜的第一眼起就知道,这女人一定不简单,八成是个做人命买卖的。
      “您是信号旗?”她又问。我一边背过手去摸枪,一边有问乱答,试图分散她的注意力:“这个问题要是阿尔法的人问我就算了,您问算怎么回事,看不起人?我看起来不像,是不是?”
      瓦罗娜却一脸认真:“太好了——我是听说有机会和最强的特种作战部队队员交手,才接下这个悬赏的。”
      哈,反间谍局居然在民间赏金猎人中间买我的人头——也太看不起人了吧。不过我从瓦罗娜的话里嗅到一丝交涉的余地——可以的话我也不愿起冲突,屋里开枪容易跳弹伤人,我不想波及苏枋。
      我夸大其词:“噢,那太不幸了——亲爱的女士,您被骗了,我在信号旗是搞情报的,说实话就是我是个弱鸡;况且,外界普遍认为,我国两大反恐作战部队中,阿尔法的战斗力是比我们强一点儿的。”“什么,原来您是很弱的那种人吗?”瓦罗娜看起来大失所望,“那就只能随便地把您杀掉了,对此我非常遗憾。”
      我心说这女人到底是听不懂人话,还是单纯脑子不带拐弯一路通到直肠。
      我耸了耸肩:“行吧,交涉破裂,动手。”
      瓦罗娜把消防斧扔到一边,拔出了手枪:“既然如此,我就快速了结此事,不会让您感到痛苦。”
      太慢了——怎么有人敢用这种慢吞吞的动作在我面前掏出一把托卡列夫?上了年纪的老奶奶猎熊都比她利索。
      “我又不是和您说话,少自作多情。”我冷笑道。
      在我和瓦罗娜打岔的间隙,默不作声绕后的苏枋猝然出手,一记冲锤轰到她背上,瓦罗娜往前一个踉跄,但并未失去平衡;瓦罗娜迅速转身,苏枋顺步迎上,脚下回扣侧身,趁她架势还没拉开,八卦掌单刀下劈,双换掌合住她手腕,双臂内旋旁穿往怀里一扭,变一招咏春捆手扣住她一条胳膊。
      瓦罗娜反手抡过来,用枪托砸他额角,苏枋头一歪躲过,同时右手形意钻出;见瓦罗娜腰腹后缩,他半道陡然拉起变招,进逼半步,劈头盖脸崩出一拳,打得她头颅不受控制地大幅度后仰——这招白猿偷桃虽是手背命中,但击打位置拉得很高,几乎是奔着击杀去了,颈椎脆弱一点的人硬吃这招搞不好会当场截瘫。
      我抓住机会冲上去别住瓦罗娜的持枪手,直接卡着肩关节反拧——咔——!托卡列夫落地,被我鞋跟一拨直接踢远。
      然而瓦罗娜的身体素质也十分惊人,在被卸掉一条胳膊的情况下,她直接蛮力挣脱了苏枋的钳制,拧腰抬腿横踹我下腹。我格臂挡了一下,势大力沉硬是没挡住,连连后退。苏枋见状,游身变位,闪到她重心那一侧铲她胫骨——“没用的!她的体格力量远胜过你,你动不了她重心!”
      一击不中,苏枋立即后撤。我拔了枪,MP443是满弹状态,我却犹豫了——这个距离太过不可控,尤其网络那卡在我和苏枋之间,贸然开火苏枋可能会受伤;他拳脚功夫再厉害也不会看弹道,而瓦罗娜未必不会。
      等等——我转念一想,瓦罗娜会看,她当然会躲了!
      我直接举枪瞄准,瓦罗娜以为我要开枪,立刻沉腰下蹲。苏枋见状,瞬间理解了我的意图,他迅速滑步到瓦罗娜另一侧,一线凶光从他眼尾划开——
      “拿下。”
      他腾空旋身鞭腿,狠狠命中瓦罗娜头部,动作轻盈得像只燕子。苏枋的腿法和威力我是领教过的——瓦罗娜顿时闷哼一声,身架全散,向我歪倒过来。
      我立刻扔了枪起身,离地时带上全身的力量一记重拳擂在她胸口,瓦罗娜被我打得一瞬间翻出了眼白。我立刻左手曲肘锁喉,格住她的下巴用力抬起,右手摸出“独角鲸”贴到她颈侧,正打算一刀撕开她的脖子。
      “——老师!!”
      苏枋却喊住了我。我呼吸一滞。
      我略一抬眼:“苏枋,转过去,不要看。”
      割喉喷出的血会溅很远,我不想弄脏他的脸。
      苏枋张了张嘴,没有立即接话,神情显而易见地犹豫了。
      “她是别人买凶来杀我的,死了也没什么好说的。”
      苏枋还是没说话。
      瓦罗娜的挣扎可不是那么容易压制的,她接连猛击我腰侧试图逼我松手。我一时间有些气急败坏,但被苏枋这么看着,我是无论如何不能下杀手了,于是当机立断收了刀子反手砸下去,连砸三下才敲晕了瓦罗娜。我甩手把她扔在地上,捡了枪不由分说催着苏枋赶紧跑路:“走走走快走,她一会儿就醒了!”

      我和苏枋两个人七手八脚地扛着武器箱冲进停车场——好在眼下时间还早,又是周末,街路上四下无人,不然被人看见麻烦又大了。
      关上后备厢,我停顿了一下,在苏枋的目视下返身退回去。我尽可能没什么情绪地陈述:“我在书房夹层里搭了一个简易电台,那个不能留着,必须处理一下。苏枋,你先上车,等我几分钟。”
      返回公寓,推门进去后我根本没去找那台不存在的电台,而是一边给阳光清洁挂电话一边给MP443装上消声器,朝着昏迷在地上的瓦罗娜连开三枪。
      老先生他们管莫桑比克射击法叫“两枪胸口一枪头,神仙下凡也难救”。
      是啊,神仙难救。
      她看见苏枋的脸了——我怎么可能放她活着离开。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18.神仙难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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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2025年春天开《藏锋》主wbk,男嘉宾基本配置苏枋+梶莲+樱遥,后续不排除添加 实体本已下印,全文已替换为精修版 wb可以找到我@废物猎人S-ORA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