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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犹恐相逢是梦中 ...

  •   马车停在柴院门口,元珍抱怀站在车前,脸比要下雨的天还阴。一大早,安莺不见了,营州派来的马车都在这等了一个时辰,可元珍还是没见安莺回来。

      她难不成是戏耍自己玩呢?

      “大人,您到底是在这等谁呢?一个山野人家罢了,咱们留下银子写个条,难道还非得给人当面打个招呼才走?”元宵问道。

      “少废话!”

      元宵被凶后,不敢再吱声,直到他看见背着竹篓徐徐而来的安莺。

      元宵忍不住了,拉着元珍的袖角问道,“大人,您该不会是在等这个女人吧!”

      “您难道还要带她回府?”

      “元大将军要是知道您这样,肯定会剥了您的。”

      看着元珍无动于衷,元宵急得狠狠一跺脚。

      元珍自十岁起被当朝权宦元杰亮收为义子,成为了元氏宦官家族的一员,可这宦官家族里人跟人都没血缘,全靠着利益维持着。元珍因那段悲催的婚姻受人弹劾,养父元杰亮差点一怒之下向上进言革了他的职。

      “大人......”

      安莺走近后只敢低着头,她知道元珍的手下们对她敌意非常大,恨不能把她塞到竹筐里投湖淹死。

      “安莺,你不是昨天求我多来看看你么?”

      “是。”

      “我现在给你个机会,可以跟我回府上,你走还是不走?”

      “大人,您真要带她回府啊!”元宵已经跪下求他了,“您要是失宠于元大将军,那不就是自毁前程了!”

      “慌什么?我不过是带个女人回去罢了,又不是娶妻,何必叨扰养父大人。”

      说这话的时候,元珍一直盯着安莺的神情,可什么表情也看不出来。

      “大人。”

      安莺怯生生开了口,“您先回府,我收拾收拾就去。”

      安莺似有不舍地看了看这方院落,院子里还有一群鸡鸭鹅,一窝蛋,还有她酿的酒、腌制的调料。

      “嗯?”

      元珍心中起疑,他怕安莺换了主意,那他还怎么开始惩罚她的计划。

      “你一个人怎么过去?”

      “您不用担心,我可以走过去。”

      元珍一甩袖子,往院里走了两步,她不就是舍不得这些破烂么,都要带她回府了还惦记这些。

      “元勤,你带人把这里面的柴鸡土鹅都拿去卖了,还有那些破坛子破罐子,也全都卖了,回头把换来的钱一文不许动全还给安莺。”

      “是,大人。”

      元勤瞥了一眼安莺,走到她跟前时还悄声骂了一句,“女人事儿多!”

      这大概是他接过最破烂的差事。

      安莺低头上了车,她紧贴车厢壁缩着,两手攥在袖口,她知道,等一会回了营州城才有她好受呢。

      可这都是她该受的,谁叫她偏偏心里惦记上这个被自己负过的宦官。

      骂她,苛待她,全当是她赎罪了。

      “安莺,你不会以为还能做我的正房夫人吧。”

      这事安莺还真没再奢求过。

      “我不配。”

      “你知道就好。”

      元珍直接去了营州城外军营,几日后他才回到府上。

      “夫......安莺呢?”

      元珍回到府上径直去了她先前住的院子,可这四周房里连个活人气息都没有。他差点以为安莺又跑了,他是下定决心要把安莺的心戳成筛子,这计划绝不能轻易夭折。

      “回大人,她住柴房去了。”

      “柴房?”

      “是管家这么安排的?”

      “是她自己要住那的。”

      “岂有此理!”

      元珍卸下腰上佩刀扔到元宵手里,几乎是跑着往府上的杂院方向去。

      自己的人在自己的府上,竟然还要睡柴房?这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安莺!”

      安莺正在杂院里洗衣服,盆里还有元珍的贴身衣物。元珍看见这些浑身不自在,尤其是,他还看见两个婆子竟然还站着,手里抓着一把瓜子在嗑。

      这俩婆子当然没少过冷嘲热讽,但安莺也撂下话,只要她还受得住,就会一直在这府上呆下去。

      “安莺,你这是在做什么?”

      安莺站了起来,将手上的水沾干在粗布裙上。

      “大人,我真的没敢奢求再做您的娘子,但我可以给您府上做下人。”

      “下人?”

      元珍盯着安莺的眼睛,轻蔑地说道,“我给过你多少东西,你看看这府上,哪有你这么贵的下人?”

      安莺愣了片刻,转而回屋里取出一只小小的布袋捧到元珍面前。

      “我以后慢慢还给您。”

      元珍动怒了,一把将钱袋子打到地上,“你装什么清高?你回来不就是想过衣食无忧的日子?既然如此,就别端出一副不在乎钱的模样,真叫人恶心!”

      “是。”

      安莺偷偷咬着嘴,她蹲下身,把散落在地上的铜板跟捡珍珠一样往回捡。

      元珍看不下去她做出怎么寒酸的举动,一把拉住她的手将人拽起来,“让她们去捡,我让你回来不是要你洗衣做饭的!你该做些什么,难道心里没数?”

      “我......”

      看着安莺眼眶里憋着泪,元珍得意地笑了,他故意凑到安莺身边闻了闻,“还不快去好好洗洗,你这一身汗臭是想夜里恶心我吗?”

      “是。”

      安莺知道他在计较哪茬,从前元珍一回府上总是想和她亲近,有一回元珍办差外出十几日,小别回府,元珍一把将安莺抱在怀里,不停问她有没有吃好,有没有睡好,最近去哪玩了。

      安莺因为烦他,只会觉得这些话都是啰嗦。而且还嫌他身上难闻,伸手捏着鼻子,脸上也挂不出好脸色。等元珍反应过来的时候真是好一阵尴尬,他自己习惯了,有时候会闻不出自己身上的那味道。

      现在的安莺太过逆来顺受,元珍竟有些不习惯。他速速沐浴后,拿着套绸衣进了安莺那间浴室,他也实在是看不下去安莺穿的那身草色破麻衣了。

      蒸腾的潮气将人脸熏得发红,元珍一时间也难以确定安莺刚刚是不是又哭了一场。

      他仗着她在浴桶里一时间跑不掉,又开始琢磨该拿什么话阴阳她。

      “安莺啊。”

      元珍撩起水浇在安莺的肩上,他又握住她的湿发,上一遍松油过一遍水。

      “这营州也不是什么富庶之地,和妓馆的头牌过一夜也只需要二十两银子。”

      “这样吧,我也不常回府上,你陪我一夜,我也给你二十两如何?”

      元珍不禁在心里夸赞自己的阴阳本事,他这样羞辱她,她不得气个半死,他甚至等着安莺从水里站起来反手甩他一巴掌。

      她要是敢一巴掌上来,那今夜里可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可他没想到,安莺淡淡问了句,“那然后呢?”

      “然后?等你攒够一千两,你我二人便恩怨了结,互不相欠,你想去哪就去哪,这都与我再无关系。”

      “从前你每月也只回来七八次,一千两也就五十个夜,算下来才半年。”

      听着这话,元珍的手滑落在了安莺的肩上。

      安莺将脸蹭在元珍的手背上,她幻想着,有没有可能,他有一天还能像从前那样待自己。

      她可以不做什么观军容使的夫人,也可以不过锦衣玉食的生活。

      “大人,我每次就要您一两银子,如何?”

      “等我人老珠黄,我就自己离开,大人您还可以......”

      “说什么混账话!”

      元珍气的都不想给她递毛巾了,“你摸着良心说,我对你何曾那么小气过?”

      “还有什么人老珠黄,我可大了你七岁,你到底在内涵谁?”

      “大人,你家财万贯,总是可以找更好的。”

      “我栽一回难道还不够?”

      安莺接不上话,她确实让他栽惨了。惨到她不知道何时才能还上。

      安莺被元珍带回从前住的那间屋,烛台暖帐,一切如旧。可一切又都回不去。

      老规矩,元珍只会解自己的上衣。

      ......

      这一回结束安莺依旧像是怕元珍跑了一样,很快翻身枕在了元珍怀里,身上还残余几分搐动。

      元珍这回摊开胳膊,没再拥着她,他心里一阵烦。

      技术还是那么个技术,这两年又不曾练过,但她的反应全变了。

      他本想看着她脸上的厌恶却又不能推开他,以此获得心里巨大的满足,她原来不就是很讨厌这样么。

      “大人,你可以。”

      “可以什么?”

      “你可以贴着我。”

      “蹭......”

      元珍心里更烦了,他没好气说道,“安莺,我记得你从前可不是这个样子。”

      “从前是我不懂事。”

      安莺随着这话,将胳膊收的更紧,她是真的知道珍惜了。

      从前的自己就像是为了讨厌他而讨厌他。

      安莺开始怀念元珍将重量全压在自己身上的时候。

      他们成婚半年,元珍有几个夜里忍不住抱着安莺安抚自己的旧伤。他以为他们是拜了堂的夫妻,他是可以这样做的。

      起先安莺还不明白他在干什么,等到第二次,安莺看到元珍微微发红的脸颊,后颈上的薄汗,她明白了。

      她突然想起来,邻居们都说宦官是没根的东西,贯会糟践人。她正在被这个宦官糟践。

      她开始恶心痛苦,天下男儿这么多,为什么她就得和一个这样不正常的人在一起。

      她故作出一副生无可恋的厌恶,然后看着元珍露出惊慌自愧后心满意足的背过身去。

      元珍自知是个不正常的人,后来也就没再干过这种事。他开始想办法让她尽量尝到欢爱的滋味,但他在安莺的眼里能看到的依旧是嫌恶。

      “就算为了钱,你也不必演到这个份上。”

      元珍一使劲儿就将安莺推进了床里侧,他觉得有些头疼,“我知道人为了钱可以卑微到土里,但你也不必做的太过。”

      “大人?”

      安莺伸手去挽留的时候,只能触摸到他走时留下的那阵风。

      元珍近来本该心情大好,他从长安返回营州时遇到的那些刺客已经悉数落网,幕后主使也在押回衙门的路上了。

      但他思绪一直很低沉,安莺送上门来,他本是要把她的心戳成筛子,可戳完她,自己也没好受到哪去。

      尤其是这回,他一回到家发现安莺根本就不在府上。

      “安莺呢?”

      元珍身边有三个从宫里带来的内侍,其余家丁和两个婆子都是在营州雇的。

      从前元珍把安莺看得很紧,安莺去了哪干了什么,只要元珍开口去找家丁问,那些家丁就都会如实汇报。

      但现在,元珍不太想这么做了,万一家丁再告诉他安莺跟人私会去了,他都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去。

      可他一不吩咐,眼下问起人来,一个个都干瞪着大眼使劲摇头。

      “大人,那么个女人走了正好清净。”

      “元宵,你若是再敢多言,就滚回宫里去当差。”

      元勤一见这般,连忙说道,“大人,属下带人去找吧,若她还敢做什么对不起大人的事,属下就将她绑回来,交由大人处置。”

      元珍手握成拳,恨不能将指甲全都扣进肉里。他甚至连找到她的信心都没有。

      “大人,您回来了?”

      安莺看着家丁跪满一个院子,还当是府上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你去哪了?”

      安莺看到了元珍眼里的凶厉,他凶也是应该,谁叫她跑出去偷过人呢。

      “我......”

      “你们几个都给我滚!”

      元珍是真的怕她说出个什么私会的事来,赶在她开口前驱散了府上的下人。

      院里随即就只剩下安莺和元珍两人。

      “我去下面镇上卖货调料去了。”

      安莺鼓足勇气一直盯着元珍的眼睛,她确实害怕他不信。

      “是真的,不信你去查。”

      “这还有收来的钱。”

      安莺急着证明自己,赶紧从怀里摸出钱袋,掏出一堆色泽不一甚至霍霍牙牙的铜板,这么多没穿成串的散钱,府上还真不常见。

      元珍捏着两指揉了揉眉心,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回来是不是成心气他,把戏玩的一套一套,偏偏自己还就被这举动牵动得肝疼。

      “安莺,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这回真的没干什么!”

      “你若是缺钱,从我身上不是赚的更容易?”

      是啊,他觉得自己图钱也正常,这有什么好解释的呢。如果说出来,自己是图他人,安莺想到这自嘲了一下笑了。

      如果她知道元珍想把她的心戳成筛子,说不定还能心安理得一些。

      安莺走上前两步,她把这钱袋子再一次捧到元珍眼前,如她期待的那样,元珍果然怒不可遏将这些全都一把扫落在地。

      虽然她不知道元珍以为是她要还钱,但她心里却因此好受了一些。

      这回安莺提着布裙蹲在地上,她没急着去捡地上的铜板,而是抬起头缓缓开口,“大人,如果有一天,你心里火气都撒出来了。”

      “你能不能还像从前一样待我?”

      “如果这火撒不完了呢?”

      “那我就一直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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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多元短篇《长秋如梦·携盲妓出逃》已开始更新,纨绔世家女x绝色盲妓x莫得感情的工具人,相互救赎,一同逃离,三个人在一起把日子过好是最重要的。欢迎大家来收藏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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