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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第 4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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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在说我什么?”
“哎哟我去。”
怀谨的声音突然响起,长岁吓得一哆嗦,翘着的腿差点打结。
伸手扔开头上的衣服,被阳光一刺,长岁不禁皱起脸,手搭在眼皮上缓了会,手指跟着心跳轻颤。
怀谨见把人吓着了,蹲下来扶着人,凑近了想看看眼睛有没有事。
长岁一睁开眼就看到这么一张大脸,有些灼热的呼吸都感觉到了。
“你干嘛?”
往后仰着头,动作有些不自在,说的话却全是带着气。
看人没事,怀谨顺势坐在人对面。
恢复了安全距离,长岁坐直身子,想到刚才被人突然一吓,语气愤愤道,“你怎么又在这?怀大人,哪都有你呢?”
装模做样的四处望了望,怀谨浅笑着开口,
“听说小云山风景不错,我来看看。”
现在的怀谨已经能脸不红心不跳地胡侃,一点也不会觉着尴尬。
长岁觉得额头滑下三条黑线,但又无法。
他们院里的行踪,一点也瞒不过这人。
偷偷瘪瘪嘴,转过头装作看风景。
“方才尤公子说我什么?”
“什么?”长岁转过头,带着莫名地看向怀谨。
“方才来时听见尤公子提到了我的名字。”
哦,那也没什么。
长岁双手撑着后边,人也跟着后仰,懒散地说,“在好奇怀大人是什么人?”
怀谨学人盘腿坐着,不过手是搭在膝盖上的,听到长岁的回答挑了挑眉,
“有何好奇的?”
“大家都说怀大人出生京城大世家,圣上眼前的红人,可怎得又来了这小小康平?”
说话时还仰着头,声音有些呼啦嗓子的感觉,但说到最后一句时,微微抬起些头,眼眸正好对上怀谨。
天光刺眼,从天际收回目光看着人时,眼眸有些湿润,配上那副无辜的小表情显得、可怜极了。
无声静默片刻。
怀谨低头轻咳一声,再度抬头时脸上已带上清浅的笑意,开口说道:“尤公子以为如何?”
“听说,怀大人此前是为孩童失踪案一事而来,那在下猜测,现在也是如此,这内里、许是还藏着些更不一般的人物?”
不然怎会惹得怀谨这样身份的人亲自借着知府的名头来查。
长岁坐起来与怀谨面对面,话里毫不掩饰他的猜测,但又带着些未知的探究。
若真是那样,他爹娘的死就还有其他的原因。
其实即便梨叔和琴姨都让他不要探查他爹娘的死因,就连他爹娘自己去之前都说过。
但,他如何能不查?
眼看着长岁的眼里隐隐泛起悲伤,怀谨心里也有些发沉。
他大概猜到了是为何。
“尤公子说的是。”
正沉默间怀谨突然来了句,长岁还愣着。
“怀大人这是、承认了?”
长岁眼里全变成了惊讶、怀疑和难以置信。
就这么说了?
怀谨实在的点点头,显得很耿直正派。
“尤公子都猜到了,那就没什么好隐瞒的。”
“怀大人就这般告诉我了?”
长岁还是不敢相信。
怀谨轻声笑笑,“你既然问了为何不说。”
呃,这让长岁有些无言以对。
“这不是涉及怀大人的政事吗,我等小民无权究问吧。”
“我以为当初你送贺家的证据来时便知道了。原来不是?”
这人带着笑意看人时总会让人觉得是个纯良之辈,但长岁总觉得怪怪的,又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怀谨还是那般坐着,看似随意又一直挺直脊梁,带着些好似天生的矜贵。
斜下眼想了想,试探着又问了句,“那怀大人查到什么了?”
“此事牵扯重大,但最终都指向江南。”
江南?
本意是试探,但怀谨直接把结果摆在明面上,还这般毫无遮掩之意。
且这江南,和他爹娘的关联不算少。
若、他爹娘怕是真的牵扯到不该牵扯的东西了。
长岁眼睛垂下来看着有些枯黄的草地,心里没由来的一阵心慌。
“长岁哥哥,怀谨哥哥。”
一声清澈的声音打破这阵寂静。
“怎么了?”
长岁看着小丫头一头的汗,拧起了眉头,待会儿风一吹指定生病。
“我的花呢?我要把花送给我的好朋友。”
青玲抬手随意的擦了擦额头,瞧着自己的花了,绕到旁边自己拿了就跑了。
长岁本想让人拿手帕擦擦汗,但这会儿只能默默咽回去。
眼睛跟着小丫头的背影,看到她走到另一个小女孩身边,乐呵呵的把花送给人家。
那小孩看着眼生,应该就是恰好遇见一起玩的。
被小丫头插了一脚,两人这会都轻松了些。
天边儿的太阳又冒了出来,长岁被晒得发昏,拿了件小孩衣裳顶在头上。
实在有些无聊,手痒痒的开始拔草。
“怀大人上来的时候看见不归他们了吗?”
“看见了,生意不错。”
“怀大人不介意?”
转头看向怀谨,眼里有些好奇。
好好的小孩被他带着大的小的全成了生意人,整日琢磨着怎么赚银子。
怀谨看着长岁手边的草,随口道,“孩童本就纯真活泼,多找些事做也没甚不好的。”
长岁的手掌宽大,骨节突出,很明显的男人手掌模样。
但许是因为少做活计,皮肤很白,透过浅薄的白肤能很容易的看见筋脉。
不知怎得脑子里想起前几日吃螃蟹的时候,指尖染上蟹油,被烛火映的泛光。
让人觉得,手里不该捏着螃蟹,而该是捏着什么玉件,伴着月光莹润生辉。
“怀大人这话听着有些似曾相识啊。”
“尤公子好耳力,正是学着您的。”
小小的翻了个白眼,手里用劲扒拉着草根,心里嘀嘀咕咕的。
要是有相机就好了,当初怀谨那被花簪满头的羞涩样子就该一直记录下来,好看又能威胁人。
、
在山上玩到差不多申时,几个大人带着一大堆孩子随着人群慢慢回家。
一路上青石最兴奋,叽里呱啦的讲生意有多好,赚钱又有多快乐。
最开始长岁还跟着迎合几句,但没过多久就被吵的头疼,最后只能埋头装听不见。
到了城郊长岁和怀谨转道领着济幼堂的孩子回去,梨叔他们继续回城。
孩子一大堆,厨房的两位大婶忙着做饭,来不及帮着收拾。
长岁只能绕到芳华居后门麻烦了其他空闲的婶子阿嬷帮忙烧热水把一堆被汗水腌入味的臭孩子洗涮一遍。
抽空快速吃了个饭,长岁让姜缘在院里点了个篝火。
“长岁哥哥,你累吗?等我洗完就帮你一起洗。”
竹海坐在小凳子上,脑袋垂着,水都顺着耳廓流到嘴边了也没停下话。
长岁在给孩子们洗头。
屋里是忙着洗澡,这外边就长岁和怀谨两个挨个给孩子洗头。
澡都洗了,长岁受不了他们带着一头油腻腻的头发去睡觉。
从前没做过这些,两人动作都很生疏。
一瓢水从头上浇下,全顺着脑袋流到眼睛鼻子嘴巴边上了。
但小孩还挺能忍。
之前也没人给他们这般洗头,大多是自己囫囵着弄得,现在被温暖的大手抚着头,旁边是热烈的火焰,心里高兴着。
“长岁哥哥,我们明天可以去城里买糖葫芦吗?我们说了赚到钱就买葫芦。”
“可以,不过得我出来带你们去。”
姜缘看着又高又壮,实则和练叔一个性子,到时候若没有他跟着,怕是得被这些孩子哄的团团转。
小孩用袖子擦了擦眼睛,带着有些浓厚的鼻音庆祝,“好,我们可以给你买最大最甜的那个。”
“还有怀谨哥哥也要。”
怀谨正小心的给人搓皂角,刚刚他手上没收着力,把小孩头发扯掉好几根。
听到两人说起他也只是偷空看了眼,没听清说的什么。
用布巾给人搓了搓头发,让人抬起头把头发撩过去,拍了拍肩,
“那我先谢谢你,快去火堆边吹头发,待会着凉了。”
最近夜间气温降的很快,若是没有火堆在,怕是会冷的打颤。
一通收拾下来,等长岁和怀谨能回去的时候已到亥时。
怀谨有令牌,长岁驾车跟在马后,突然有种发现新世界的感觉。
不愧是知府大人,刚才还不耐烦的守城官兵,脸色变得那叫一个快。
不过等回头看着人又困又哆嗦的样子,又有些不好意思。
毕竟是自己拖晚了。
“怀大人,那我就先回去了,您路上小心。”
长岁眨巴眨巴眼睛,到了岔路口,提起精神和怀谨道别。
“我同你一道回去,从书院能绕近道回去。”
“哦那也行。”
打了个哈欠,长岁脑袋迷迷蒙蒙的,也没仔细想这话,怀谨骑着马朝前走,前面的驴自己也跟上去了,倒是省了力气。
后院还没关门,梨叔在门口守着,怀谨回头看了看感觉快睡着的长岁,同梨叔点点头后就骑着马走了。
有梨叔在,他不好去惹人不喜。
久违的假期就这般过去了。
玩的时候开心玩,该上课的时候好好上课,第二日渐渐又恢复平常的流水时光。
济幼堂的事急不得,但又不能什么都不做。
这几日除了和琴姨商量着开展衣会,平时乘着空闲还得给孩子们上上课。
总归他也有经验,能先教一点是一点。
不过九月十三这日,突然来了拨人。
长岁当时正在教孩子们识字,姜缘急匆匆地来敲门,说是外面来了好多学子。
白鹤书院的学子,还有他们的山长。
长岁看到人时都蒙了头。
怀谨这几日没和他说过白鹤书院的学子回来。
站在最前面的是个老头,一大把白胡子打理的干净利落,倒是有些仙风道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