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色将至》芒西番

12、今宵

　　Oncemore离沈氏集团总公司很近，仅隔了一条马路，是繁华的商业区。

　　夏绾赶到的时候，苏艺已经跟沈堇阑见了面。
　　她总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鬼鬼祟祟的，便特地挑了个距离很近的咖啡厅等着。

　　咖啡醇香的味道在口中蔓延，她却完全没有细细品味的心情，妄想着能透过厚重的玻璃幕墙看清楚对面的餐厅。

　　沈堇阑还在办公室看文件的时候，就收到了司机的短讯息。
　　好戏开演，他自然全力以赴。

　　出于骨子里的教养，他下楼前还特地去休息室换了套衣服，好让自己看起来别那么死板。
　　颜色繁杂的丝绸衬衫与深灰色休闲裤的搭配，与他平日截然不同。

　　比起约定好的时间，沈堇阑还是迟到了二十多分钟，主要是在出来的时候受到了沈堇珊的阻拦，这人好奇心作祟，不从他的嘴里撬出来点东西就誓不罢休。
　　最后他不得已说了实话，结果这人又开始吵着闹着要去围观，要不是老爷子打来电话把人叫走了，说不定他会临时取消这次见面。

　　沈堇珊临走时怨怼的眼神让他不禁轻笑出了声，视线时不时抬起来看向包间的门外。
　　没多久，欢快的脚步声终于传来，然而最先进来的人却是餐厅的服务生，让他对这位“夏小姐”越发好奇起来。

　　服务生往旁侧挪了几步，给了身后的人方便进去的通道。
　　苏艺掀帘进去后，一抬头就对上了坐在右侧的人的目光，不禁觉得沈家的基因未免有些太好了。她虽然因为一些琐事有些反感沈堇闲，可这人的样貌却也是上等的，不然哪来那个资本敢流连于花丛中，可眼前的这个人，周身的气质冷冽而又深沉，却难掩那与生俱来的高贵和优雅。
　　和沈堇闲比起来，可以称得上是遥不可及了。

　　原先坐着的人在看到她的时候十分淡然地站起了身，并非常礼貌地邀请她坐下，“夏小姐，你好。”
　　苏艺哪经历过这种事，要说夏绾在感情上像张白纸，那她简直算是白纸中的白纸，毕竟从小到大连个能用来暗恋的人都没有。
　　她有些手足无措，表情慌张地坐了下来，全然没了平时面对学生时的威严，“你好。”

　　俩人相对而坐，沈堇阑将点菜的权利交到了她的手上。
　　苏艺家境小康，平时自然很少有机会来这种餐厅，唯有的几次还都是在夏绾休假期开荤的时候，这人为了减小自己的负罪感，一般都会带上她一起胡吃海喝。

　　翻开菜单，仅是图片就已经勾出了她的食欲，可移动视线看到价格后，不禁有些咋舌，平时经常节省的习惯突然冒了出来，可她转念一想，夏绾如此的家境，应该会选择大点特点吧。

　　她深吸了一口气，指尖在菜单上轻点着。
　　等候的空隙，俩人不约而同选择了一言不发。
　　苏艺心里打鼓，状似轻松地环顾一下四周的环境，幽静且典雅，淡黄色的壁纸上印染了复古又诡异的图案，让人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良久，菜品被一一端了上来，精致的瓷器在灯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晶莹剔透。

　　沈堇阑安静抬眼望向对面的人，边拿起高脚杯轻晃了几下边道：“听闻夏小姐是位芭蕾舞演员，平时都不需要注意饮食吗？”
　　焦脆培根刚放到嘴边，苏艺才堪堪反应过来。对啊，夏绾平时不管是在家还是出来吃饭，要么直接饿着要么就点一堆草来吃。

　　“我的体质天生吃不胖，所以多吃一点无伤大雅，”她没空细想，看着对面的人颔首后立刻转了话锋，“不是说沈二公子也在吗？怎么没看到？”
　　沈堇阑的神情有些意外，似是没想到她会问，却也还是平静回了句：“分公司临时出了点事，他去处理了。看样子夏小姐和他很熟悉，那为什么会选择与我联姻？”

　　果然，逃不掉的，但好在夏绾一早就想到了这一点。
　　苏艺循着记忆，将刚才在来的路上，夏绾叮嘱她的那些话一字不落地全说了出来，“我不想联姻，我猜你一定也不想，但如果是沈堇闲，他烂泥扶不上墙，肯定心甘情愿任由长辈们的摆布。”

　　话语直接，用词......也很恰到好处。
　　沈堇阑很好地被取悦到了，上半身前倾托腮看着她，“谁说我不想的？”

　　酒液刚滑到喉咙，苏艺就猛地睁大了眼睛。
　　怎么办？夏绾没教她啊。
　　她垂眸吞咽了下口水，无暇去顾及回甘的美妙滋味，微蹙眉头，“沈先生，您如此精明能干、雷厉风行、德才兼备，业内适合您的大家闺秀不计其数，您不用在一个无名小卒的身上浪费时间吧？”

　　“对我评价这么高？那你更应该希望我同意啊，”沈堇阑微微挑了下眉，“还是说夏小姐早已心有所属？可是你不是告诉夏董事还有夏太太，喜欢的人是我吗？”

　　苏艺的一颗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暗自后悔就不该来替夏绾跑这一遭，很快便对这满桌的美食没了胃口。

　　饭后，沈堇阑非常友好，主动提出要送她回去。
　　她一出餐厅的大门就瞥见了对面咖啡厅依窗坐着的夏绾，轻笑着晃了下手中的车钥匙，一口回绝：“谢谢沈先生的好意，我自己开车来的，您慢走。”

　　沈堇阑眼尾扬起，嘴角弯起的弧度极力克制着，“对于你刚才说的话，我会好好考虑的，期待下次见面，夏小姐。”

　　苏艺很清楚明白地听见他后面刻意加重的语气，却丝毫参透不出来他的用意，便颔首再次道了别。

　　看着沈堇阑走远的身影，她才抬脚朝着夏绾所在的位置走去，然而直到她坐下这人都没回过头看她一眼。
　　为了吸引夏绾的注意力，她故意挥了挥手，却无用。
　　她只好加了点力气拍了下这人的肩头，“看什么呢？这么专心。”

　　夏绾回神，用手指了下那人几乎都要看不到的背影，说：“有点眼熟。”
　　“你别看到个帅哥就觉得眼熟吧？”苏艺终于有机会原封不动地将这句话还给夏绾，继而又道，“不过你别说，真的很帅，帅到离谱的程度。”

　　没接话，她把重点转回到了刚才的见面上，轻声问：“你们都聊了什么？”
　　“他对你应该做了不少的功课，知道你是芭蕾舞演员不稀奇，他还知道你的饮食情况，反正我觉得你在劫难逃了，”苏艺刚才没吃几口，这会儿径自把夏绾面前丝毫未动的华夫饼拿了过来，“还有，沈堇闲没来，你要好好琢磨一下后面该怎么面对他了。”

　　“不是吧？我让你说的话你没说吗？”
　　这对夏绾来说无疑不是一件噩耗，她愣了一下，从头顶凉到了脚底。

　　“说了啊，不过他说会好好考虑的。”
　　苏艺埋着头大快朵颐，斜着眼打量夏绾，见她紧张急忙出声安抚。

　　既然已经出门了，夏绾也没了再回去的打算，拉着苏艺逛了会街，结束后又结伴一起去了电视台。

　　舞团的人都到得差不多了，距离彩排的时间也愈来愈近。
　　她将所有人集合起来，把晚上节目的流程再次强调了一遍，便解散所有人去化妆换衣服。
　　电视台的盒饭重油重盐，舞者们全都自带了餐食，夏绾便婉拒了节目组的好意。

　　反倒是她，就有些可怜了，在家里仓促地吃了两口后就没再进食。
　　夏绾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反倒是坐在她身边的苏艺脸色极好，低着头玩手机。

　　数秒后，后台休息室的门被敲响了。
　　站在门口热身的人顺手打开后，外面的人探了颗脑袋进来，并顺势递进来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视线直冲着夏绾的方向，“夏老师，是您订的餐吗？”

　　夏绾闻声迟疑了一会儿，神情有些惊讶，“我点的？”
　　八卦简直是每个人的天性。
　　众人不由自主地将目光落到了她的身上，反之苏艺却已经先于她走到了门口。

　　苏艺接过礼盒，从透明的包装就能看到里面制作精美的美味佳肴，可刚转身就被身后的人叫住了，房门彻底被推开，外边的推车上还有几十个一模一样的礼盒。
　　“哇！”赞叹惊呼同时响起。

　　半刻后，布艺沙发前的茶几上便被全占了，看上去十分壮观。
　　显而易见，这么多夏绾一个人肯定是吃不完的，那肯定就是......

　　“怎么突然想起来请客？”苏艺趴伏在夏绾的耳边，低声询问。
　　夏绾的疑惑不比她少，呆愣着一言不发。

　　“谢谢夏姐。”
　　“谢谢夏首席。”
　　“这家很贵的，我路过许多次都没敢进去。”
　　“看着很不错啊！”
　　......

　　在旁边的人忙碌着将面前的食物发放下去的时候，夏绾却期望着能从里面找到点蛛丝马迹。
　　果不其然，苏艺单独拿进来的那个礼盒，外边的丝带与其他的颜色不相同，粉粉的，很少女心。

　　她拨动上面的蝴蝶结，被掩藏在里面的吊牌掉了出来，字迹刚劲有力。

　　——用餐愉快，演出顺利。
　　——沈堇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