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有洪水猛兽》深雨

179、第三封印

　　双星弯身，从一地粉尘血沫中拾起晶剑，用寒风吹净污秽：“这些红色的是血吗？不对，硅基生命为什么会有血……”
　　他转身，看向远处久久不曾消散的光柱，陷入了沉思——涂山心心进去得也太久了，出来以后，可能会感到很意外吧。
　　还在平台上的艾利兹观望着，身后突然一团轰爆炸响，回过身来，发现一片漆黑带着电光吞没了自己。
　　刺啦刺啦刺啦。
　　“喂喂喂，还没完吗？第三封印还是打开了？”双星意识到，自己的疏忽大意又让一个同伴死去，心中升腾悲愤，他一跳而起，直接来到先前用北风搭建的虚空平台上，一刀横砍，却直接落空，“嗯？这是，雷电？”
　　那一刀只是带出一点痕迹，然后那抹黑色又重新缩了回去。
　　黑色的云雾上爬着跃动的电光小蛇，最终凝聚出了一个人形——依旧是那阴魂不散的桂，只不过这一次，她的形象变得更加虚幻，如迷雾一般。
　　因为先前一刀砍空，所以双星迅速拉开距离，在不远处静静观望，又开始观察，思考着对策。
　　桂闭着眼，她那黑雾般的身体逐渐变得凝实，随后亮起黑色的光芒。全身时不时传来哔哩啪啦的声响，无数小闪电出现又消失，将体内巨大的能量抽出一小部分释放。
　　一道水缸粗细的黑色雷电自水膜而下，轰隆一声，光芒过后，出现的就是桂那完全姿态的身体。
　　黑色的电光闪烁，怎么看都不像硅基生命应该有的样子。
　　双星想不明白，为什么所谓的第三封印，会让桂化身雷电——真的是化身雷电吗？还是说只是虚张声势？如果不是的话，那就相当麻烦了。
　　变成沙子还有办法通过加水让它变得凝结，但对于闪电，那真是一点方法都没有。几千万高压的电弧，哪怕只是接触到一丝丝，接触到一瞬间，也会被瞬间烤成焦炭，然后汽化，变成高温等离子体。
　　虽然双星的身体强度还不至于会被一下电成那个样子，但还是相当棘手。
　　“我就略微解释一下吧，免得你觉得自己死的不明不白——硅晶体本来具有压电性，也就是在巨大压力下，相对的表面会有不同电性的电荷聚集，最终形成电压。那只是普通的硅酸盐水晶具备的特性，但在我这里，硅晶的压电性可以形成结晶电流，已能量直接取代物质组成身体，最大限度释放出来。当然，这只是第三封印，黑雷的一部分……。”桂开口，语气中充满平静，然而她全身不断迸发的小小雷电却没有那么平静，“双星，你是个棘手的敌人，你挡在我前面，阻拦太多……你必须死，死的彻彻底底。我的尊严不允许解开第三封印的我，依旧无法完美地击败你——凭借黑雷的力量，我曾经独自毁灭过一个跨越恒星系的文明联盟，你明白这是怎样的力量吗？”
　　“放狠话谁都会，直接来吧。”双星右手握刀，这一次没有把灵颅火焰涂到刀刃上，而是准备直接攻击，“你是控制雷电还是自己变成雷电？双脚接地没问题吗？”
　　桂没有理会双星的嘲讽，她只是伸手，周身的一片漆黑色瞬间凝聚出一只巨手的形状，朝着早已做好准备的双星冲了过去。后者下意识地想要用晶剑劈开，却又想到那只是能量体，于是舍弃了抵挡的想法，从边上一跳，错身让开。双星正欲从另一侧展开攻击，却被那黑雷巨手错过去的手腕部分，那里朝着左右延伸出来的能量尖刺刺中了小腹。
　　首先是剧痛，然后是酥麻，要不是双星反应快，根本逃不过随后的连锁攻击。
　　双星迅速拉开距离，交换了攻防之后，他的战斗就变得艰难起来。首先是天空中不断落下的黑雷，每一颗都拥有远超常规灵颅炸弹的破坏力，要是不注意躲避必然难以逃脱，如果被打中一下，很难想象结果会如何。
　　密集的黑色雷雨不断落下，奏响死亡的疯狂重金属摇滚，在已经被搅成一团糟的极地冰盖上砸出一个个大小不一的深坑。双星以极快的速度绕圈迂回，身后的落雷一串接着一串，在坚实的地面上拉出一道黑红色的痕迹，让冰寒的极地看上去与高热熔融的火山地带毫无区别。双星进一步加速，来到右侧后又突然一个停滞急转弯，险之又险地恰好躲过了身前不到半米来自桂的预判落雷攻击，随后朝着左边继续画圈，越过红黑色的沟壑，绕一个八字，终于来到了桂的面前。
　　面对雷电要如何攻击呢？
　　让电荷分散开就可以了，假如是纯粹的雷电的话。
　　赛斯格特晶体的电磁亲和可以轻易做到这一点，双星坚信，之前那一次攻击并不是毫无作用，因为能把一点点黑雾带出来，说明也就能把一部分电荷带出来——如果直接把电荷引导到地面，就能凭借电压直接把电荷导入地面，这样所谓黑雷也就不复存在了。
　　于是双星再次划出一刀，从桂的侧腹一直到地面，黑色的闪电果然跟随赛斯格特晶体的刀刃延伸出来，接触到地面的瞬间，只看到了一下颤动，然后那闪电就停在了那里。
　　和预想中的不一样。
　　“你居然敢，直接接触啊。”桂露出了诡异的笑容，这样说道，“无知者无畏，说的就是你这种人吧，双星？你不会还在用所谓科学常识在揣摩我吧？”
　　黑色闪电顺着蔓延出来的分支，直接窜上晶剑，进入双星的身体，瞬间释放出巨大的能量，顿时引起一阵如同白昼的电光喷涌，让他整个人变成了一个小太阳般的存在。双星没有想到会遇到这样的情况，全身被电得酥麻，根本无法反抗，只能僵在那里，强忍住不发出呻吟。
　　“到此为止了，双星，你不会再前进，哪怕一步。”桂伸出手，伸向双星的头，伸入双星的头，让闪电没入颅内，然后爆发，“没有人可以战胜黑雷，从来没有。”
　　黑雷迸发，随后止息，双星的身体失去力量，直挺挺地倒下，但是他的意识还在，依旧感受着疼痛，感受到死亡的威胁。
　　“好好在这里待着，如果你能复活的话，那就复活给我看吧，无论多少次，都一样的。”桂没有理会已经失去行动能力的双星，抬手捏出一个球状闪电，随后蓄力，让球状闪电不断变大，他看着远方那光柱，淡淡地说道，“赶紧结束这一切吧，别把时间拖得太长了。”
　　双星的全身麻痹，现在能够自由活动的就只有头部，他现在只想到了一个方法，有可能解决眼前的危机。
　　林仁默默地看着双星，跟准确地说，看着自己的兄弟，庄沐，轻轻叹息一声，又控制一个极小的灵颅，凑到他的跟前。双星努力张嘴，一口吞掉了那灵颅，随后一声爆炸响起。
　　唯一的方法，就是选择相信尔达斯，相信他能让自己复活。
　　某种意义上，这也是一种讽刺吧，死于尔达斯，生于尔达斯，与尔达斯的神使战斗，却要依靠尔达斯亲赐的力量。
　　双星死去的身体重新凝聚，但却不是原来的那个样子。
　　他的左眼如当初的丹尼尔，发出柔和而炫目的白光，整个人的动作如行尸走肉，诡异至极。这突然发生的异变，瞬间吸引了桂的注意，她的直觉告诉她，不能再等了。
　　桂意念一动，瞬间，无数雷云翻滚，整个水膜都被染成黑色，其中有仿佛世界末日到来的雷暴闪烁。
　　千百万亿的电压在瞬间凝聚成球形，又在桂的手中拉长，变成了一根白色闪亮的，三米长的长矛。
　　“【黑白逆转·黑雷死宣之枪】。”桂站在那里，仿佛死神般宣判，随后甩手投下雷电长枪。
　　长枪没有脱手，只是枪尖以每秒三十万千米的超高速延伸，不过瞬间就穿刺了海洋，海床，岩石圈，地幔，地核，再从地球的另一边穿出来，将沿途一切的阻拦完全撕碎。
　　地球像一个樱桃，被一根白色的牙签贯穿。
　　然后那根牙签就爆了。
　　地震，海啸，飓风，雷暴，无数天灾在人为的趋势下袭来，地球从中间被撕成两半，远离彼此，缓缓地拉开。然后，又因为闪电长枪消失，彼此巨大的质量间产生巨大的吸引力，两块又碰撞到了一起。
　　世界为之颤抖，崩解。

　　“死宣之枪，我只能发动一次，这个星球已经废了。”桂这样骄傲地宣告，“来吧，双星，开始我们最后的战斗吧，虽然你早已经输了。”
　　世界毁灭的震动中，白月林已经坚定脚步，走向涂山心心。双星则是突然冲刺，矮身闪躲，但从桂发起的球状闪电攻击的缝隙中躲过后，却脚下不知道被什么东西一绊，直接摔倒在地。于是身后的那些球状闪电立刻爆发，八团扩张开来的黑色能量在接触彼此后马上融合，形成更大的能量旋涡，直接将双星吞没。
　　“吸收圣灰的后遗症，进入血液之后会让身体不协调，甚至失去意识，被圣灰接管身体，我就知道你撑不了多久。不过，就算没有后遗症，你本来就打不过我。”桂撩了一下鬓角的发丝，这样说道，“安息吧，尔达斯不会再让你复活了。”
　　白月林又得到了一个重要的情报，服用圣灰有极大的后遗症，虽然这一点对自己无效，但对双星的持久战斗还是十分致命的，这更加坚定了她下一次轮回阻止庄沐林仁融合的决心。
　　这一次肯定不行了，那么，就下一次。
　　我会不断超越。
　　这次的能量散去之后，能够看到双星完全死去的身体，已经不再受尔达斯的祝福庇护，他的暴走也被桂黑雷能量的狂轰滥炸遏制。但无论是桂还是白月林，看到双星生命最后一刻死去的姿态，都不禁愣住。
　　他是站着死去的。
　　没有倒下，只是如雕塑那样站着，全身变得灰白，而不是被雷电烤成焦炭的黑色。
　　就好像死了，却依旧活着。
　　桂忍不住上前，用手指轻轻一碰，结果双星的身体一碰就碎，化为无数灰色的颗粒随风散去——这颗粒，质感有些熟悉，就像是，不，应该就是……
　　桂不明白，到底是怎样的存在，才会这样受尔达斯的眷顾，连死后都要这样。
　　最强神使以自己丰富的阅历自居，但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死后会变成这种东西。
　　“变成了……神所喜悦与厌弃之物，圣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