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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眼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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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的地很快到达,常清秋下车之后,车上就只剩下沈家兄妹大眼瞪小眼。
沈书琪抱着臂很是笃定地冲沈肆说:“哥哥,你肯定是喜欢秋秋姐。”
睨她一眼,沈肆没好气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喜欢她了?”
“不喜欢?那就是爱喽。”沈书琪直接加倍,“哥,你别怂,真的,像秋秋姐这种类型的,一般都特吃香,看她这样就是单身,一般这种妹子,要么就是两耳不问窗外事,手机只看人民网的书呆子,要么就是心里有人。”
“哪种类型?”
“啊?”
沈书琪没想到沈肆会问这种问题,说话一下变得有些磕巴,“就……看起来白开水,越看越觉得有韵味那种。”
沈肆极轻地嘁了一声,不置可否,斜眼睨她,“你在学校就学的这些?”
这人怎么不按套路出牌?沈书琪梗着脖子,“女孩子也爱看漂亮女生嘛。”
沈肆没再说话,沈书琪觉得自己可能有点过了,小心翼翼地看他的表情。
两人是同父异母的兄妹,沈肆的长相多随了他的生母。
褪去年少时的青涩,沈肆的五官深邃了许多。要说哪里没变,那就是眉眼,始终笼着一层淡默感,眼尾微微上挑,却被耷拉着的内双遮掩,因此他做什么都像是散漫的。鼻梁高挺,唇色偏淡,此刻抿成一条线,更难辨其情绪。
“哥哥,你长得这么优秀,肯定……”更吃香。
“渴了,下车、买水。”沈肆直接打断她,解开安全带率先打开车门。
本想安慰他的沈书琪脑袋上冒出个问号,才说了几句啊?
信银广场集小吃和商业为一体,唐诗还有一会儿才能到,常清秋就先在饰品店里随意逛逛。
回想起刚才在车上的事,常清秋舒了口气,多亏沈书琪的出现,自己的尴尬才得以很大程度上的舒缓。
她不怎么喜欢佩戴饰品,连妆效都极淡,因此只是挑了两对适合成诗妍的耳环。
“秋秋姐,又见面啦!”
“诶,好巧。”常清秋闻声转头,眼里还带着些许迷茫。
沈书琪站到她身侧,心里腹诽:还不是因为她哥这个麻烦精,喝个水挑三拣四的,挑到二楼恰好看到了常清秋。
想到这,她眼睛一亮,狡黠说道:“我渴了,所以我哥带我来买奶茶。”
她说这话的时候,手还朝身后指去。
这个动作带了些暗示的意味。顺着她所指的方向,常清秋便看到了沈肆。
他正抱着臂,视线落在展柜上,肩膀呈一种微塌的放松状态,展柜的灯光偏柔,晕得他周身都柔和了些。
“姐姐,这对适合你。”
常清秋便把视线转到了沈书琪手所指的耳环上,花形,中间镶着一颗小巧的粉珍珠,很精致。
“很好看。”
“那肯定,沈家人看人看事一向很准。”沈书琪把耳环比在她左耳边,“哥哥,好看吗?”
这个举动是常清秋意想不到的,她的心脏沉沉跳了一下,下意识抬手搭在左耳上,而后又极快地意识到自己过激了,于是佯装整理头发。
沈肆的目光转向她,似在看她,又像是在看耳环,半响才给了回应,“嗯。”
听起来更像是不耐时随口的应付,而他接下来说的话也确实验证了这一点:“沈老七,你还没逛够?”
沈书琪惺惺收手,对她哥这个臭脾气习以为常,遂和常清秋打了声招呼,“那下次见喽。”
出了饰品店后,沈肆还真带沈书琪去买奶茶了。
他垂眼看着手机,脑子里却总是想着常清秋理头发的那个动作,觉得有些奇怪,具体又说不上来。
“哥哥,你今天怎么这么大方?”沈书琪嘬着珍珠,眼睛滴溜溜地转。
从她记事开始,就没见过她哥身边有女的,搞得她经常旁敲侧击让他把“男朋友”带回来看看,今天看见常清秋,她恨不得帮他哥直接娶回家了。
可他这反应,似乎真的只是一个普通高中同学?
沈肆看她这幅缺心眼的样子,忽然觉得自己有些牙疼,他没好气道:“你吃我的喝我的花我的还少?”
“你又不谈对象不结婚,拿那么多钱干嘛?留给前任当嫁妆?不要当舔狗哦。”
沈肆气极反笑:“你再多逼逼一句,我保证下周让你荒野求生。”
扣零花钱这招很土,但对沈书琪来说极为有效。
沈家兄妹走后,唐诗的身影不久便出现在门口。因为着急,此刻她正喘着粗气,几缕头发被打湿了,不知道是汗是雨。
“抱歉圆圆,高速上出了连环追尾,被临时抓去报道了。”
“圆圆”是常清秋的小名,大概是人如其名,一直到高二结束前,常清秋脸上都带了些婴儿肥。唐诗也是偶然知道这个名字的,后来私底下就喊起来了。
常清秋刚结完账,此刻也没有觉得等了很久,“这比起你之前鸽我的时间短太多了吧,进步飞快啊。”
唐诗挽着她的胳膊,累得快要虚脱,“好饿啊,吃饭吃饭。”
临出店门,常清秋突然喊住唐诗,“等我两分钟。”说着小步跑进去。
考虑良久,她最后还是买下了那对珍珠耳环。
“眼光挺毒啊,这真适合你。”唐诗由衷夸她:“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个大美人,哪像我,说是更年期的黄脸婆都说嫩了。”
美人在骨不在皮,常清秋的美人骨,在她有婴儿肥时也极显其态,面相自然不差,南方姑娘柔柔的杏眼,浅棕色的瞳仁潋滟,鼻子小巧精致,乍一看不会觉得惊艳,但第二眼就能品到其中的韵味。
那时唐诗还翻遍了古诗文,说是找到一句“穿越时空为她写的诗”。
——态浓意远淑且真,肌理细腻骨肉匀。
常清秋弯了弯眼尾。“你才嫩呢,还在长青春痘。”
话题拐了个弯又扯回吃饭上,跟学生时代一样,两人异口同声,“吃什么?”
常清秋说:“砂锅粥吧,你不是总胃疼吗?今天肯定又没按时吃饭。”
唐诗油腻地在心口比了个爱心,又抛给她一个飞吻:“暖暖的,很贴心。”
店铺不大,香甜软糯的粥香弥漫在这一方空间里。
常清秋在冰柜前选饮料,唐诗要喝肥宅水,她一瓶一瓶触了下,选了瓶不是特冰的,又给自己选了瓶柠檬茶。
“这不是读书那会儿用来提神的那款吗?大晚上喝不怕睡不着?”
喝不喝都一样睡不着,常清秋单手打开易拉罐,“呯”的一声,“年轻就要醒着拼。”
“我拼不动了,有张沙发我就能睡。”
热气腾腾的粥端了上来,唐诗起身舀了一碗满是料的给常清秋,“好像一直没问过你,那时候怎么突然决定要学心理了。”
蒸腾的雾气拢在常清秋面前,她支起胳膊捏了捏左耳垂,“我高一时不是认识高三的一个学姐吗?她学的是精神卫生方面的,我就跟她跑呗。”
唐诗回忆了一下,不多时就想起了常清秋口中的学姐,长得很妖,高冷型的,那年年底学校论坛还闹出点事,不过没多久就平息了,这学姐高考成绩还挺好,一直到唐诗从附中毕业,光荣榜上还能看见她的名字。
“有印象了,她叫什么来着?”
“尤麦。”
常清秋和她的联系挺频繁,五月尤麦从英国回了梧析,两人还没有见过面。
“哦对了,”提及故人,唐诗搅粥的动作缓了缓。
“我刚去店里找你的时候,看见沈肆了。”
她想起什么,笑着说,“你俩高中不是差点就在一起了吗?怎么后来突然没动静了?还是青梅竹马呢,不过你高一开学的时候居然没认出他来。”
常清秋挑姜的动作顿住,目光埋得深了些,对唐诗前半句话不作回应:“是的,不太熟的……青梅竹马。”
常清秋以为他们的第一次见面,其实只是幼时记忆被覆盖的结果。
高中的学习生活并不像小说中描述得轻松,也不可能仅靠高三学一年就能考上清北名校。
常清秋在理科方面学得尤为吃力,大部分的时间几乎都投在理科了,但她偏科还是很严重。以至于高一期中考后的家长会,她成功被班主任留下“约谈”。
一同被留下来的还有沈肆。
两人是两个极端,一文一理独占鳌头。
母亲成燕珍对常清秋的学习要求向来很严,这样“严重”的约谈是绝对不能让她知道的,最后是脾气温和的父亲常明到场。
沈肆的家长没来,但他对此好像并不在意,双手插在校服外套里,神色和平常一样冷冷清清的,不疾不徐走在最后。
常明不知道什么时候注意到沈肆的,悠悠转头对他道:“同学,你是不是叫沈肆,家住在泠汀路啊?”
常清秋当时一整个呆滞,目光傻傻地看向沈肆,就看到对方礼貌地笑着,“是的叔叔,十岁前我都是往那的。没想到您还记得我。”
常明是个画家,因此观察力和记忆力都不错,他扶着沈肆的肩膀和他并肩而行,“就是看着像,没想到还真是。”
常清秋:?
好像才记起来自己是来给女儿开家长会的,常明回头看了满头问号的常清秋一眼:“你们一起长大的,一个幼儿园,一年级时还是同班同学,不记得了?”
他又说了些细节。
常清秋:??
小时候确实有这么一号人,但常清秋其实很少和别的小朋友玩,因此记忆不深。
别人的三岁还在公园玩泥巴,常清秋已经被成燕珍牵着去各式各样的兴趣班了;别的小朋友穿着漂亮的小裙子在嬉戏,她穿着芭蕾服压腿哭得撕心裂肺;别人在玩各种好看的贴纸,她的手指被按在琴弦上摆动。
更多时候,她都是远远看一眼公园里的小朋友们,然后拉着外婆的手去下一个兴趣班。
五岁多点大的常清秋,已经端端正正坐在小学一年级的教室里听课了。
因为放学后还有舞蹈课要上,所以常清秋基本上没什么朋友。
只有一个长得很好看的小男孩,和她同班,每天调皮地扯乱她的漂亮小辫子,放学后跟在她身后,隔得不远也不近。
那时候的常清秋握着外婆的手,等到进了舞蹈机构的大门才会回头看。
对方抱着胳膊,酷酷地走进小卖部里,出来时嘴里叼着根冰棒。好像人家只是单纯来这买冰棒吃的。
这个情况持续了一年,小男孩夏天吃冰棒,冬天喝热牛奶。常清秋只觉得羡慕。后来父母离婚,她和成燕珍在很多个城市停留,遇到了很多人,对梧析的过去也就越来越模糊了。
所以那小男孩是沈肆?而现在开学两个月了,他认出了自己却一声不吭。
常清秋:???
回神时,她正好对上了沈肆的视线。
常清秋脑子里突然炸出开学她作完自我介绍时沈肆的目光,里面的探究意味一下不言而喻。
他早在那时就认出自己了。
后来这件事让沈肆的好哥们赵家齐知道了,两人是青梅竹马的事情一下传开,常清秋甚至因此成为女生之间的一个话题。
过去这事儿使现在的倏地常清秋想起“超俗”酒吧和车队成员说的话。
没说错的话,她好像又没认出沈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