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妇女主任》纺织女工

17、第 17 章

　　何家成领着七八个孩子，一手拿着红纸和笔，另一只手死死的拽着何英英莲藕似的小胳膊，唯恐他吓跑。

　　今天正好是个周末，百货大楼作为县里的地标性建筑，自然是最繁华的地方。

　　甭管是过来买东西，还是闲着逛街打发时间，百货大楼都是首选地界，男女老少皆宜。

　　何家成一伙人在人群中显得有些突兀。

　　虽说百货大楼附近孩子不少，但大多数都是大人领着，像是何家成一伙孩子单独在一起少见。

　　再一个就是他们的穿着打扮。

　　尽管孩子们已经把最好的衣服拿出来了，但是一大半的孩子身上还是补丁摞补丁。

　　哪怕是八成新的新衣服，洗的干净整齐，懂行的人一眼也能看出他们是乡下人。

　　城里人都穿供销社百货大楼里卖的机器布，村里人没布票，穿得都是自己织的老土布，针脚不细，颜色也都是灰突突的。

　　路上的人看到何家成这帮农村孩子，反应不一，大多都是好奇居多，纳闷他们来百货大楼干什么。

　　村里的孩子哪里见过这么多人，看着陌生的环境，刚刚的兴奋被紧张代替，嘴和被人用胶水封住了似的，一个字都冒不出来。

　　几个那拿红纸的孩子也没了刚刚的自在，手心里直冒虚汗，眼睛不由自主的看向何家成，等着大哥拿主意。

　　目光聚焦下的何家成其实心里也紧张，握着何英英小胖手的力道下意识加深。

　　何英英的手被握得一痛，她想挣扎，但是抬头看看是成成哥哥，她想了想还是忍了下去。

　　她看着何家成深呼吸几下，鼓足勇气走到一个戴眼镜，手里拿着公文包的男人面前，紧张的问道，“叔叔……你，你好。”

　　“你叫我？”男人看着几个陌生孩子站在自己面前，有些惊讶的打量一圈，确认不是自己亲戚或朋友家的孩子，有些诧异的再次确认，“小朋友，你认识我吗？”

　　“不认识。”何家成诚实的摇摇头，他只不过见男人带着眼镜，穿着中山装，肯定认识字。

　　他咽了口口水，“叔叔，我……我能请你帮个忙吗？”

　　“啊？”男人一愣，打量着何家成几个人，看他们的样子不像是遇到什么困难了。

　　男人没一口答应，而是试探着问，“小朋友，你要我帮什么忙啊？”

　　“能……能不能帮我写几个‘寿’字。”何家成第一次当众求人帮忙，还是陌生人，他胀红了脸，神情有些不自在。

　　要是旁边有个地缝，何家成都想钻进去了。

　　何英英站在旁边看着何家成拘谨为难的样子，挺着小肚子站出来，脆生生的说道，“叔叔，我们村要办长寿宴，想请一百个人帮写一百个寿字讨个喜头，叔叔你一看就是文化人，能不能帮我们写个寿字。”

　　小丫头完全忘记了刚刚自己的承诺，站在男人面前叽里咕噜的一顿说道，口齿伶俐。

　　她鼓着圆鼓鼓的小脸蛋，顶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偏偏又装大人的样子让围观的看了不禁一哂。

　　男人听了也不例外。

　　他本来还心存戒备，以为这伙孩子是过来要钱乞讨的，没想到讨的不是钱，却是不要钱的一个字。

　　更何况长寿宴，这可是大喜事，他能给长寿老人祝寿，也是件吉利事儿。

　　“好啊，我给你写。”男人爽快的答应下来。

　　何家成见这就成了，慌里慌张的把手里的红纸拿出来，递给男人。

　　他扫视一圈，大街上也没有合适的桌子，他索性把自己手里的公文包横过来垫在纸下，龙飞凤舞的写了一个“寿字”。

　　男人笑着把纸笔递回来，见何英英圆头圆脑长得像个喜庆的福娃娃，难得多搭了两句话，“小姑娘，办长寿宴的是你的什么人啊？今年多少岁了？”

　　何英英圆溜溜的眼睛一转，掰着胖手指回答，“人可多了，有三太公，胡太公，王太公，还有刘太奶奶，庞太奶奶……”

　　她数着自己知道的年纪大的老人，却不知道他们的具体年纪，只能含糊的说，“她们年纪好大好了，都快一百岁了。”

　　“啊？”男人听了一脸惊奇，村里有一个两个的长寿老人不奇怪，但是像小丫头他们村一样这么多的确实少见，他感慨道，“你们村人这么长寿啊！”

　　“是啊，是啊，好多太公太奶奶。”何英英点点头，用胳膊比划了一个大圈，示意男人有这么多。

　　何家成见何英英这么小都能和男人对答如流，一直在旁边替自己鼓劲，正好找准时机补充道，“我们村有四十位八十岁以上的，五位九十以上的老人，整个十里八村都没有我们村这么多老人。”

　　早在男人写字的时候，周围就围观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给长寿老人写字不要钱不要粮，还能给自己添福祉，说不定让自己家也能沾沾长寿的福气，大家都愿意写个寿字给老人。

　　一听何家成他们办的还不是一家两家，是整个村的大喜事，心里觉得是好兆头，一个穿碎花上衣的女人脱口而出，“哎呦，这是你们村风水好啊！”

　　她话音刚落，就被一旁的男人拽了一下袖子。

　　她男人不悦的瞪她一眼，随后警惕的看看周围，呵斥道，“什么风水好，这是他们村环境好。”

　　“对对对，”女人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轻打自己嘴巴一下，“你看我这张嘴就是不会说话，是环境好。”

　　何家成不在乎他们夫妻二人的小心思，他正愁不知道怎么说起村里的窑厂，一听他们说环境，赶紧接着话头继续说道，“是，我们村环境好，尤其是水好土好，就连我们村烧出的碗筷，质量都特别好。”

　　他学着蒋君教的话，“听人说，我们村烧的碗和盘子，里面有啥东的，我们村创收的人多就是和这个东有关。”

　　“是不是硒，一种微量元素，的确能有助于长寿。”在场有学识渊博的，听了立刻纠正道。

　　“好……好像是西，什么东西的，我也记不清了，反正他们多用我们的碗吃饭就能活得久。”何家成见自己说错了名字，有些尴尬的挠挠头，脸红的像个猴屁股。

　　“对，我们村烧的碗可红可好看，我们我们村的碗吃饭，都能多吃半碗饭。”何英英挺挺自己圆滚滚的小肚子，用身体证明自己的饭量。

　　一伙孩子完全不懂专业术语，说起来也是一知半解，照着蒋君的话鹦鹉学舌，学的还是缺这少那，不是多一个字就是少一个字。

　　后来索性不说这些不懂的知识了，直接说起来自己家里的太爷爷太奶奶。

　　什么太爷爷不用村里的碗就吃不下饭啊，太奶奶天天用碗喝水，耳不聋眼不花，一顿饭还能吃两个杂和面馒头……

　　七嘴八舌说得热闹，围观的人也不觉得烦躁，反而像是听老师讲课似的听得认真。

　　直到红纸上写满了一百个“寿”字，孩子们要走了，他们听得还意犹未尽，总觉得让这群孩子直接走了有些可惜。

　　还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年轻人头脑转得快。

　　他一把拉住打头的何家成，笑着和他商量道，“小朋友，你们村窑厂的碗筷都放到哪里卖啊？咱们百货大楼里有吗？”

　　今天要是一群大人来写找人写字，说他们村长寿是因为碗筷，他们肯定保持警戒，将信将疑。

　　但是这一群农村孩子一看就是单纯，没见过什么世面的，甚至连他们村碗筷好在哪里都说的一知半解的，明显不是背好词来卖货的，他们反而愿意多信三分。

　　“对对对，哪里能买到你们村的东西啊？”年轻男人的话一说出口，围观的人才恍然大悟，纷纷后悔自己之前没想到。

　　他们村的碗筷能有助于长寿，他们肯定要买了给自己和家里人用啊！

　　就算是对“用长寿村生产的碗能长寿”的说法持怀疑态度的人，也下意识的竖起了耳朵，想着自己要不要买几套试试。

　　几个盘子碗的钱也不贵，也不是买不起。

　　何家成看着事情的发展果然和蒋婶婶预料的一样，心里不由得一松，他尽量控制住自己上扬的嘴角，声音平缓的说道，“百货大楼好像有的，你们去了就说是大河村窑厂生产的碗，他们应该就知道了。”

　　“我们村的碗和别的不一样，是红红绿绿的，很好看的。”何英英一听他们都要买自己村里的碗，想着徐婶子家里一柜子的碗终于能卖出去了，连忙补充一句，唯恐他们买错了。

　　围着的人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也高兴起来。

　　站在一起的过路人相互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也有想买碗筷的意思，神经瞬间紧绷起来。

　　谁知道百货大楼有多少存货啊，万一轮到自己卖没了怎么办？

　　一想到狼多肉少，他们也没有了看热闹的心情，面上不动声色，脚下的步伐却快速的往百货大楼里面挤。

　　一个个还唯恐泄露了机密，“哎呀，我家里雪花膏没有，我得赶紧去百货大楼里看看。”

　　“我也得去百货大楼买点布料，给闺女做条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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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借口不同，目的地却相同，脚上暗暗较劲，唯恐比别人慢上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