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殿纪事》薄暮冰轮

13、六·囚徒（下）

　　神殿的禁魔监狱关押的不是一般的囚犯，绝大部分都是危险的黑魔法师。为了控制住他们神殿不得不将封印魔法的魔咒布在每一块石头上，阻止他们使用黑魔法逃脱。
　　除了禁魔监狱，神殿还有一个深渊囚笼，那里禁锢着凶暴的魔兽和危险的不死生物，都是神殿捕捉到的，关押在那里作为实验品。
　　手上的烛台只有一只纤细的白色蜡烛，微弱的烛光摇曳着，稀薄的光明像是随时会被监狱过道上阴冷而充满了鲜血与死亡气息的风吹散一般。
　　瑞伊的脚步声很轻，他身后的骑士的脚步声也很轻，两人像是两只灵巧的猫，悄然穿越黑暗的走廊。

　　濒死的呻吟和恶毒的诅咒环绕在耳边，一个苍老的黑魔法师瞬间扑到铁栅栏上用通红的眼睛和干瘪的嘴唇诅咒着：“姬尔的后人，你们必然会遭到死神孟菲斯特的报应，哈哈，哈哈哈，黑暗必然会降临，没有人能够逃脱死神孟菲斯特的魔爪！”
　　瑞伊转身对格雷特说：“剑借我。”

　　不等格雷特回答他就抽出剑捏住剑刃用剑柄砸在了黑魔法师的头上，剑刃微微颤动了一下，黑魔法师捂着头，眼神越加怨恨。
　　“再啰嗦的话我马上送你去见你亲爱的孟菲斯特大人。”瑞伊把剑插回格雷特腰上的剑鞘中，高抬着下巴冷声道，“我想死神也很乐意多一个侍候他的仆人。”
　　说完继续往前走。

　　监狱的深处的石门后，碧斯被铁链锁在墙壁上，双手被缚，完全动弹不得。瑞伊进来的时候她抬头看着屋顶上的图腾，似乎在仔细研究上面的咒语。
　　“午安，碧斯小姐。”瑞伊将烛台摆在一旁的石桌上，在石椅上坐了下来。
　　碧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又垂下了美丽的眸子，即使在这样肮脏灰暗的监狱中，她看起来还是那样坦然无畏。

　　“午安，瑞伊大人。”
　　瑞伊微微叹了口气：“吐真剂对巫妖无法产生作用，这实在是件很糟糕的事情，不是吗？”
　　碧斯露出了一个略带诡异的笑容：“是的。”

　　“但是即便是巫妖也是有痛觉的。”瑞伊靠在椅背上，懒洋洋地说道，“劳瑞大祭司的技术很不错，至少我还没见过哪个黑魔法师在他的酷刑下不招认的，当然我觉得这对女士不够文明。”
　　“据我所知，没人喜欢鞭子和铁处女。”碧斯淡淡道，“不过对我而言这些都无所谓，巫妖从来不注重□□。”

　　“当然，你可以随时换一具新鲜的□□，可惜，魂器却不是可以这么随便换的，尤其是你的魂器还在我手里。”瑞伊说道，暗金色的眼睛在微弱的烛光下闪动着诡异的色泽。

　　“言归正传，碧斯小姐，我对你的来历很有兴趣。”瑞伊说道。
　　“不要向一个对你心怀不轨的男士透露任何的私人信息，这是淑女的守则。”碧斯说道，语气冷淡而高傲，就像是在酒宴上拒绝一个纨绔子弟的名门闺秀。
　　“我只是好奇锡德兰伯爵是怎么认识你这样的巫妖的。”

　　“听起来您对巫妖很不屑。”碧斯说道。
　　瑞伊挑眉，微笑道：“我对黑暗生物的兴趣或许不像你想象的那么大呢，碧斯小姐。不死的生物的肮脏和污秽令人作呕，尤其是巫妖和食尸鬼，我实在很难认同吞噬同类尸体增强自己实力这类做法，就像我不觉得折磨别人很有趣一样，当然偶尔为了达到目的我也会稍稍违背自己的美学。”

　　说完瑞伊又补充了一句：“你唯一值得我感激的事情就是将格雷特送到了我的身边。”
　　瑞伊抬头看他身后伫立的骑士，他以一个守护者的姿态站在他身后，表情冷漠而坚毅，见瑞伊看着他，他也回视瑞伊，但是没有表情。

　　他的骑士，从来不笑，脸上也没有任何属于人类的情绪，但是瑞伊知道，他的内心还是像一个人类一样，有喜怒哀乐，也有爱憎。
　　碧斯轻笑了一声说道：“是吗？我以为黑暗神殿的大神官们一个个都是沉迷于黑魔法癖好变态的家伙。”

　　“癖好的话，我确实有点收集癖，尤其是美丽的尸体，碧斯小姐的手十分美丽，如果您愿意这将会成为我最珍贵的收藏之一。”
　　“抱歉，我实在没兴趣被人浸泡在充满防腐液的玻璃瓶子里让人参观。”碧斯歪了歪脑袋笑着说，没有一点恐惧的样子。

　　“我很少带人去参观我的珍藏，这是隐私。”瑞伊说道，“黑魔法师对自己的隐私总有点偏执，我记得您也是。”
　　“当然，可是你还是没有敲门就进去了，这可真不是个绅士应该有的行为。不过我想我们的话题扯远了”碧斯说道。

　　瑞伊微微翘起嘴角：“我还以为你会很乐意与我谈谈无关逼供的话题，当然如果您执意的话我也不介意言归正传。”
　　碧斯定定地看了他许久，突然轻笑了出来：“我倒是觉得您会对其他的话题更感兴趣，比如说，瑞伊准大神官，您特殊的体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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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瑞伊愣了一下，脚下忽然一寒，关于他体质的事情知道的人很少，只有当年救过他的艾伦大神官和菲尔大神官两人，不……说起来，还有……
　　“哦？”瑞伊故作漫不经心，心里却暗暗警惕了起来。

　　碧斯的来历不明，也许，也许她和当年改造他身体的黑魔法师有关系。
　　“你不是普通的人类，我一开始就发觉了，你身上有黑魔法的气息。”
　　“一个黑魔法师身上有黑魔法气息并不奇怪吧。”瑞伊说道。

　　“是不奇怪，可是被改造过的身体是没法掩饰的，还有您那位守护骑士，是数百年来主人最成功的作品。”碧斯露出了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至少我能清楚地感觉到，你的身体早就不是一个正常人类了。”
　　“我是不是人类不妨碍我的生活，倒是格雷特……”瑞伊看了看身后的格雷特，眼中流露出一丝担忧，“还有他的同伴亚尔维斯，他也被改造成不死生物了吗？”

　　“亚尔维斯？呵呵，亚尔维斯，真是令人怀念的名字。”碧斯笑了，看着格雷特的眼神流露出一丝暧昧不明的情绪，“我以为你应该对你的守护骑士更感兴趣。”
　　“事实上对于未知的事情一向抱有极大的好奇。”瑞伊说道。
　　“相信我，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好奇心正是追求魔法之路的必备要件，缺少好奇心的人实在很无趣。”瑞伊说道。
　　冰冷的监狱有点阴冷，潮湿的森冷气息从他的脚底蔓延到了膝盖，瑞伊动了动僵硬的膝盖，他听到碧斯用毫无起伏的声音回道：“真抱歉，我向来是个无趣的人。”

　　瑞伊沉默了下来，他忽然觉得有点累，不是身体的疲倦，是精神透支一般的感觉。
　　和这个黑魔法师对话就好像是耗费魔法的实验一样，让人觉得疲倦。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碧斯忽然问道。
　　“傍晚，应该是下午六点。”瑞伊说道。

　　“是么，时间差不多了……”碧斯像是梦呓一般喃喃道。
　　“你在说什么？”瑞伊的心头忽然一跳，一种异样的不安弥漫了开来。
　　黑发褐眸的少女那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种美丽而诡异的笑容，像是在夜晚盛开的代表了死亡的花卉，那种绚丽而让人恐惧的美。

　　“死神孟菲斯特降临的时刻。”

　　神殿广场正中央的钟楼突然发出震耳欲聋的警报声，就连在地牢深处的瑞伊和格雷特也听到了那种像是墓地钟声一般不祥的嗡鸣。
　　禁魔监狱内的囚犯们开始暴动，虽然无法逃离囚笼却也高喊着向孟菲斯特效忠的誓词用力撞击着铁栅栏。真个监狱一片混乱喧哗。

　　“怎么回事？”瑞伊拉开单间的门厉声问道。
　　急急忙忙从监狱门口跑进来的骑士匆忙地行了个礼说道：“瑞伊大人，深渊囚笼莫名被打开了，大量不死系生物和魔兽逃窜出来，菲尔大神官向光明神殿发放信号后开启了结界封闭了黑暗神殿，现在欧恩队长正带人和魔兽战斗！”

　　瑞伊心中一凉，深渊囚笼居然被打开了？那里关押着几十甚至上百的魔兽啊。神殿的骑士团人数不过百，还有很多没有战斗能力的祭祀和神仆。
　　黑暗神殿的麻烦大了。

　　“我说过，死神孟菲斯特降临的时刻到了。”碧斯的声音悠悠传来，像是嘲讽，又像是最忠诚的宣誓。
　　瑞伊回头看了碧斯一眼，她的脸被阴影遮盖着，只有那双眼睛亮得像是夜幕中的星子。

　　“格雷特，我们走。”瑞伊甩上牢门大步走出地牢，沿途的黑魔法师们像是死刑犯临死前的疯狂，一个个都唱着诡异而恐怖的歌谣。
　　“这里面的囚犯全部打晕。”瑞伊抿着嘴对看守的骑士说道，“总之不能让他们逃出来，不然黑暗神殿的结界一破整个王城都会陷入恐慌和平民大量死亡中。”

　　“是，我明白！”骑士端正地行了个骑士礼，几个骑士一起挨个打开牢笼像是抓小鸡一样把四肢瘦弱的黑魔法师们抓起来敲晕。
　　其实这个场面挺可笑的，但是瑞伊完全没有想笑的感觉，走出地牢，薄暮的夕阳那血红的光芒落在瑞伊的脸上，有一种不祥的阴影在他的心头笼罩。
　　远方的厮杀声和魔兽的吼声传来，瑞伊微微眯起眼。
　　黑暗即将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