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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宅妖 ...

  •   这是一个叫李蒙的厦门女孩告诉我的事。
      在离开厦门之前一段时间她还没上初中,因为父母工作关系暂时由亲戚家照顾。李蒙的亲戚其实也快要搬走了,因为那一带的楼实在太旧,政府已经决定拆迁。在李蒙的描述里确实是有点年头的五层老楼了,狭窄的楼道早年的粉刷已经剥落得没有完好之处,露出粗糙昏暗的水泥面,墙角已经有明显的裂缝,甚至微微地渗漏。楼梯扶手处到处都是崩坏,台阶也凹凸不平,好几户人家的防盗门上布满了灰尘,想必是早就搬走了。整栋楼里其实也没剩下多少人家在住,李蒙亲戚家在顶楼还有点漏雨,一层和三层的走廊电灯也已坏掉,没有人去修。

      李蒙回忆说当时她进进出出时常会碰到一个肤色有些苍白的年轻人,喜欢穿着宽领的薄毛衣和牛仔裤,有尖削的下巴和挺直的鼻梁,眼神阴沉面色不郁。李蒙说到那里还特夸张地捂着胸口说那是她的初恋,很可惜她一直到最后都没敢上去搭讪。
      李蒙遇见那个年轻人,都是在走廊里或者楼道里,她从没在那栋楼之外遇上他,也从没幸运地撞到他正巧出门的时候,因此李蒙一直没机会知道那人是住在第几层哪一号。

      当时住在李蒙她们楼下的有一个大妈,经常来找李蒙姑妈聊天,不管是在饭后还是在早晨,似乎是个不说点闲话就憋得难受的人,找李蒙姑妈嗑牙打屁说的也不过是那些东家长西家短的琐碎事情,蜚短流长。因为楼里已经没有几户人家,大妈说来说去范围也并不宽,包括那些已经搬走的人的闲话,说是可以放心地说了,但人家已经不在这里,只能说点过去的旧事,再没新鲜谈资。一来二去,李蒙听得耳朵起茧,连楼里哪层哪号住个寡妇,哪层哪号人家喜欢吃烧茄子,哪层哪号三年前就搬空了,都记得清清楚楚。——李蒙其实不是个特别感兴趣人家闲事的人,她在意的是那个神秘苍白的年轻人的事。奇怪的是,大妈的八卦范围囊括整栋楼的每一个角落,却从来没有提起那年轻人半句话;按理说楼里住着个独来独往的帅哥,或者哪家人有这么一个常来往的亲戚,大妈又怎么会不提。
      时间长了李蒙也有点失望,找了一张纸把楼里布局画出来,把已知的在住人家和已搬人家分别标记,默默推算那个年轻人住在哪里。
      结合年轻人最常出现的楼层,各户人家喜欢活动的时间,四楼闲话大妈走动最可能撞不到他的路线等等因素,李蒙推测那个年轻人应该是住在二楼左边几间房的其中之一。只是二楼左侧的几间屋子门前早都落满了灰,不像是还有人住的样子;尤其是最左边走廊尽头的那间屋子,门前被堆叠得老高的杂物堵住,也许是那家人很早很早以前就已经不在,那里被别的住户放心地当成了堆放旧物的角落。

      在某一个下午,有人继续把旧东西往二楼走廊尽头堆的时候,被堵住的那扇房门似乎终于承受不住杂物堆挤压的重量,门轴和老旧的锁崩毁了,整扇门不堪重负地向屋内倒去,发出很响的一声,灰尘四散。那时正是晚饭刚吃过的时段,大家都很闲,楼里的人都来二楼看了一看,或帮忙把倒塌的旧物堆重新码一码。几个大叔嫌倒在那里的旧门太脏太碍事,商量着把它抬进那间失去了门的空屋内,反正屋子已经不知多久没人住了。
      当时李蒙姑妈的小儿子和楼里两个小孩跟进屋子里看热闹,对空无一物落满尘埃的屋子感到很兴奋,跑进跑出地打闹。李蒙姑妈要看电视剧,就差李蒙看着点小表弟,别让他摔跤和玩得太脏。李蒙也闲着没事,就在肮脏的空屋子里来回打转,不让几个小孩去爬破旧的窗子而已。
      空屋墙上因为渗水的缘故,粉刷的表面鼓起开裂,变得很酥松,李蒙无聊地用手指去剥那些墙皮,发现了一些整齐的缝隙。那些小缝不像是自己裂开的,倒像是在建成不久的时候就用泥刀一类的东西插进去形成的。李蒙闲得无聊,饶有兴致地照着规律一路剥过去,在两室一厅的屋子里剥了个来回,那样的小缝虽然不密集,但几乎包围了整个屋子。李蒙还发现某个小缝里夹着什么东西,用指甲夹出来一看,是一张整齐叠好的纸,薄薄的一层。她把纸张展开,吓了一跳。

      那是一张泛黄的纸符,上面暗红色的朱砂字还清晰可辨,就是看不懂。

      小表弟发现李蒙手里的东西,显得很兴奋,一个招呼,几个小孩子都七手八脚去抠墙缝里的纸片,喊都喊不住。不到一会功夫,被挖出来扔在地上的符纸就有一小堆,展开来,都是画着一模一样的字符。李蒙想起老人家说的镇宅符,用来压住屋里的鬼怪,心里不由得有点发虚,小表弟却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叫着说这是死人钱(冥币),要烧掉。李蒙当然知道这些不是“死人钱”,就喝斥小表弟:不准玩火!但几个小孩根本不听她的,不知哪找来火柴就要点。李蒙没办法,只得盯着几个孩子烧,只能烧不能玩。所幸屋里除了灰尘别无他物,薄薄的一点纸,一会儿就烧没了,地上余下小小的一搓灰。

      过了几天,李蒙放学回来,在二楼的楼道里遇到了那个脸色苍白的年轻人,他正要下楼,手里拖了只不大的旧箱子。
      这次,年轻人看到迎面而来的李蒙,居然停了一下,好像是认出她来。李蒙呆呆看他,不知所措。

      年轻人的神情没有平时那样阴郁,似乎心情不错,他冲李蒙微微笑了笑,居然主动开口说话。他说:谢谢,我走了。
      李蒙还是第一次听到他说话的声音,那腔调很好听,她猜想自己的脸一定是红透了,她讷讷地回答:嗯,嗯,不谢。却没能说出其它话来。年轻人礼貌地点点头,拖着旧箱子向楼下去了。

      从那以后,李蒙再也没有见过他。
      后来,李蒙父母来接她到省外上中学,临走之前的几日,她实在忍不住,在某次碰上四楼大妈的时候,问起了楼里有个年轻人的事。四楼大妈表示不知道,还特一层一层数了数最后没搬走的五家人,和已经搬走的那些人,最后摇摇头说自己住在这里很久了,但确实不知道这个人。

      李蒙仔细想了想这件事,觉得虽然是无意,但当年是由她放它自由,也算得很不错的一件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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