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想给每个男孩一个家》鸦殿

27、第5章

　　# 第五章

　　“哈？！”海大喊。
　　修平的眼镜从鼻梁上滑下。
　　我斜眼将视线移向没人的地方，心虚地扣扣脸，“就……就不知道为什么，感觉你们之间的气氛很应景。”
　　海抱怨，“真是的，不要突然说这么奇怪的话。我喜欢的可是女孩子！”
　　修平托了托眼镜，轻咳一声，“……我也是。”

　　“对不起、对不起。”
　　我嘴上道歉，心里却在想：你们这两个眼里只有钢琴和彼此的人，喜欢女孩子和男孩子有什么差别。又想到他们憧憬的老师，阿字野壮介，一大把年纪还是单身。姑且……可以预见我这两小伙伴的往后余生。
　　于是，发自内心，语重心长一句，“那你们加油～”

　　？
　　？
　　“虽然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但直觉告诉我不是什么好事。”海的第六感工作，双眼微眯。
　　我竖起小拇指，回以营业性微笑，“怎么会，我只是作为朋友，担心你们今后的感情生活而已。”
　　“我可不想被你说！”海直面扑来，一手锁喉，一手泄愤般用拳头钻脑袋，“可恶，不知道谁前不久还找我情感哭诉，你还是好好担心一下自己吧。”

　　“疼、疼、疼！！！”我连忙拍打他的手臂，示意他松手。
　　还是修平看不过去，上来劝阻，掰开海的手臂，将我解救出来，“好啦好啦，梦也不是有心的。”

　　“真是的，连雨宫都站在梦这边。”海赌气道。
　　修平笑容浅浅，只是摇摇头不语，脸颊上有一点小小的酒窝。他慢条斯理解开我的发绳，重新梳理我被弄乱的头发。善弹钢琴的手指纤长白皙，骨节分明，灵活地重新扎好马尾辫。

　　我摸摸重新扎好的头发，忍不住从包里掏出小镜子打量。“骗人～明明只是把头绳在头发上缠几圈，为什么修平比我弄得漂亮。”看到镜子里高高竖起的马尾，我感叹道。
　　“你的手艺什么水平心里没数吗？”海吐槽。

　　从小我就不擅长手工活，记得刚认识海的时候，他常穿的衣服破了一个洞，我自告奋勇帮他缝补，结果被他嫌弃拆掉重新缝补。我至今还记得当时的情景——
　　那时候正值夏季，天气闷热。为了省电费，狭窄的公寓里只开着一把摇头风扇，发出“嗡嗡”的声音懒散地摆动着。海赤///裸着上身坐在地上，一针一线把背心上的破洞重新缝补好之后，牙齿咬掉棉线，面色沉重朝我说道：“梦，你要是想练手还是换个人吧，我衣服就这么几件，坏了没钱买的。”
　　我本就被热得喘不过气，心情烦躁，听到他的话，发昏的视线直直盯着他腹部轮廓分明的根根肋骨，恨不得举起那烦人的电风扇砸断它。

　　修平：“你喜欢就好。”
　　修平还是那个善解人意的小天使修平。我西施捧心欣慰想到。

　　“嘟嘟嘟嘟嘟嘟——”这时闹钟响起。
　　海手忙脚乱寻找自己的东西准备出门，“糟糕，我的打工要迟到了。”
　　“一路走好。”我和修平海道别。

　　等海走后，室内重归平静，就像是电热水壶里刚煮开的沸水，沸腾后自动跳断。
　　我两并排坐在沙发上，我没形象的上半身侧躺枕着半边手臂，一条腿垂落一下没一下晃着，而修平脊背始终挺直，端坐在那，谦谦公子。
　　相视一笑，彼此毫不在意。
　　“现在心情怎么样？”
　　“感觉不坏。”

　　“其实……”我犹豫了下，还是说出我心中的想法，“逃避一下也没什么不好的。”
　　修平嘴唇微张。

　　“你这个人啊，真是正直得过头了，”我叹了口气，继续道：“不用想我都知道你脑子里在想什么。我要好好弹琴、我要成为最出色的、我要让爸爸骄傲、逃避怎么对呢、我怎么能嫉妒海呢……有一点做不好就会自责。”掰着手指，细数好孩子语录。
　　“但这跟弹钢琴有什么关系呢？修平的音乐只属于修平的，无论修平是好孩子还是坏孩子，只要你在琴键上敲击了，哪怕只有一个音符它都是属于你的。”

　　我叨叨叨，说了一大堆心里话。
　　“话说回来，为什么大家都说海弹得好？你雨宫修平的琴技是差的吗？无出错弹出高难度的曲子是普通人能做的吗？要是谁都能做到，我当初怎么可能放弃学钢琴。”
　　“别人喜欢海的琴声又怎么样，我就喜欢修平的琴声……”

　　“……梦”
　　我抬头直直看向他羽睫颤抖的眼眸，大拍胸脯，“放心吧，音乐之神没有抛弃你。”

　　修平呼出一口气，整个身子如泄了气的皮球般松懈下来，他驮着背，手臂附在眼睛上，“梦，弹钢琴真的好难。”语气充满苦涩。

　　我支起身子，摸摸他细软的发丝，“你只是太努力了。”

　　修平低垂着头，忽的问我，“你当初发表会后为什么就放弃弹钢琴？明明之前那么努力练习。”
　　我一愣，开始思考起来。

　　放弃芭蕾后，我开始尝试学习钢琴，起初满腔热血，认为自己一定会是那个命定之人。可是现实很残酷，明明是同样的练习时间，我的学习进度远远落后同期的伙伴。小学四年级钢琴发表会后，我就再也没有学习钢琴了。
　　为什么会放弃钢琴呢？
　　“大概是望不到前路。就像跑圈，同一起跑线的伙伴离我越来越远，身后的人也陆续超过我，练习越来越焦虑，越练越失望。明明一开始是因为喜欢去练的，却慢慢变成任务、变成折磨。然后我就想，啊～钢琴不适合我啊。”
　　“又不是非他不可的事，就很爽快的放弃了。”

　　但是修平会放弃吗？
　　不会。
　　即使迷茫着、受伤着、痛苦着，他生来就没有“放弃”的选项，无论如何都会继续前进。

　　果然，修平说道：“我从来没有想过放弃钢琴，我会继续前进下去。”
　　看吧。
　　这就是我认真朴实的小伙伴。

　　手痒痒的，我又忍不住摸了摸修平的头。
　　“你打算在日本呆多久？”
　　修平猝然“啊”了一下，“噌——”地起身，掏出手机看了看，然后脸色阴暗下来，“飞机好像赶不上了。”

　　“什么？！”我大声道，随后反应过来，随手抄起个靠枕扔到他身上，“你原本是不是打算闷声不响离开？！！！”

　　被识破的修平尴尬“哈哈”两声，塞回手机，弯腰捡回靠枕放回沙发，“这……也没干成。”
　　死亡凝视。
　　他装模作样整理靠枕，又是拍打，又是捏捏尖角，避免与我视线对视。

　　我气鼓鼓抱胸，“所以呢，你今天还想走吗？”

　　“不。”他干脆回道，“计划变了。”
　　“就是……”他的嘴角升起一个浅浅的弧度，小酒窝越来越深。

　　……
　　第二天早晨，我是被海推醒的。
　　朦胧间海焦急的脸庞映入眼帘，“怎么了？”我慢慢从睡袋中爬出来，询问道。

　　海指着昨天修平睡过，现在已经折叠妥当的睡袋，大喊：“雨宫不见了！”

　　意识瞬间清醒，朝四周扫视一圈，果不其然，不见修平的踪影。
　　想到他昨天原本打算不告而别，我第一时间就以为，“难道他走了？”我说道。

　　海蹲下身抱头语气失望，“走了？怎么这样～”
　　抬眼，琥珀般剔透的眼珠闪烁，可怜巴巴，“要不……你打电话问问？”
　　“你自己怎么不打？”
　　海羞涩的戳戳手指，“我怎么配跟雨宫要电话。”

　　无语望天，好麻烦。

　　我还是拨通了雨宫的电话，下一秒，陌生的手机铃声从门外响起，“……你好，是梦吗？”
　　听筒和门口同步传来声音。

　　我将信将疑，试探了一句，“修平，你现在在哪？”

　　“我吗？”伴随着滚轮声，声音由远及近愈发清晰，当修平说出“我就在party club”时，他再次出现在我们面前。

　　修平结束通信，慢悠悠放下举着手机的手，另一只手拖着一个黑色的行李箱。

　　“雨宫——”
　　失而复得的喜悦，还扑上前抱住修平，脸颊不停蹭着对方，“你刚刚去哪里了？”

　　修平虽然对这样的热情依然不是很适应，但也不推开海，和我们解释道，“我本来以为能很快回来，结果发现这里打出租车挺难的，花了大半功夫才叫到一辆回趟家，毕竟我的东西都在家里。”
　　他托了托眼镜，腼腆道：“海，我可以再打扰你一段时间吗？”

　　天降好运。
　　海的眼睛逐渐睁大，“咔嚓咔嚓——”，他一点一单僵硬向我这边转来，张口蠕动两下。从他的嘴形中，我能辨别出是“真的吗”三个字。

　　“真的～”我用力拉扯他的脸颊，“你没在做梦。”

　　想不到海下一秒破功哭了出来，“当然可以，雨宫你想呆多久就呆多久。真是的，你刚才吓死我了。”
　　修平见状手足无措，连连道歉，“抱歉抱歉，我看你们睡得正香就……抱歉抱歉，我下次不会了……”

　　而我，并没有上前去安抚海的情绪，反而抬手用手机开启录像功能，记录下这一“美好”时刻。

　　咳，可以在他们结婚典礼播放的那种。

作者有话说

　　大概，雨宫和海只要有在追逐钢琴梦的一天，就别想告别单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