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七十二 ...
-
在宽阔的会客厅。
在至高的王座下。
依旧单膝跪地的七夜，用手指碰了碰自己的脸颊。
“总感觉，我在体会一种很特别的玩法。”
“布伦史塔德，你可以不用把你的想法说出来。”
哈斯沃德站在她的面前，但他不是要把他的剑抽出来架在那雪白的脖颈上，也许他的内心确实有这样想，但是从他的表情里什么也看不出来。
他先是向身旁放下匕首的友哈巴赫施礼，然后面向七夜抬起了手。
他的手中托着一盏银质的小碟，其内盛放的液体带着鲜红的色彩。
虽然是从人体内流出的物质，但是这种液体的颜色比任何的宝石都要美丽。
这是经由灭却师之王赐予的血的奇迹。
在无形帝国内，这是所有骑士都将亲身体会的、最庄重的神圣行为。
“以陛下之名，我将在此赐予你力量、荣耀，以及如宝石般贵重的血液。欢喜吧，布伦史塔德，在这世上，再也不会有比这更令人称羡的幸运。”
“是啊，这真叫人高兴。”
七夜事不关己地说道。
她从哈斯沃德的手中接过小碟，端详着液体表面荡起的涟漪。
（像这样直接喝还真不怕得传染病，只能希望这位胡子男洁身自好，没有什么乙肝艾滋梅毒。）
“我开动了……不对，在这里应该说什么好。”
七夜的手指碰着小碟，自言自语般地说道。
“嗯，应该这样说——我将接受您为我流下的血，领受您的祝福与誓约，我将成为您的骑士，为您献上至高的忠诚。”
（当然全都是胡说八道就是了。）
绷紧差点要露出笑容的脸，七夜轻轻地闭上眼睛。
她的嘴唇碰到了小碟的边缘，而那美丽的液体即将浸润她的双唇，流经她的喉咙再达到她的胃。
在那之前。
“陛下，请容我确认一下。”
“？”
没有声音。
一种和血不同的触感深入了她的喉咙，强迫性地将清冷的气息灌进她的口腔。
七夜唰的一下睁开眼睛。
被迫张开嘴巴的银发破面，一开始还以为眼前出现了幻觉。
金发低垂的骑士团长屈身向前，不知何时贴近到她的面前，那纤长的睫毛就在她的眼前摇曳，然而最令她惊讶的还是他此刻正在进行的动作。
哈斯沃德将食指滑到她的嘴唇上，就像撬生蚝一样撬开洁白的牙齿，然后把手指推了进去，摸索着她柔软的口腔内壁。
就在那个瞬间，不仅是七夜，连在一旁旁观的友哈巴赫也都僵在了原地。
“唔。”
七夜不自觉发出了声音。
她受到刺激的喉咙在下意识地蠕动，黏稠的唾液也因正常的生理反应而不断分泌，而且她难能可贵地体会到了大脑一片空白是什么滋味。
（……他在找东西。）
大脑宕机的时间仅仅持续了一瞬，七夜就对眼前的现状找出了合理的解释。
（这个没有一点绅士风度的团长误以为我把丝线藏到喉咙里，想要确认我会不会真心地喝下友哈巴赫的血液，所以才给我一声不吭地来了这一出！但是他绝对不会知道，有着完现术能力的我可以在体内直接杀死友哈巴赫融进血液里的灵魂碎片。）
知道对方的目的，七夜被强行撑开的嘴唇，仿佛融化般向着两边弯去。
“你在找什么？”
尽管并非她的本意，但是湿滑的舌头还是碰触到了哈斯沃德的指尖。
（……还好你没有手汗，不然你完蛋了。）
七夜忍住内心微妙的情绪，看向骑士团长的表情充满了讽刺与嘲笑。
“想让我帮你吮吸手指可以直接说出来，而不是用这种方式让我难以拒绝。”
就在说话的过程中，她的舌头逐一舔过哈斯沃德的指尖、指背、指蹼和指腹，将他的手指的每一寸皮肤情非所愿地舔了个遍。
然后她眼睁睁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哈斯沃德动作些许停顿了一下，接着他的眼角微微颤动了起来。
（……喂喂，有这种表现的人应该是我才对，你一个干出这种事的家伙到底在动摇什么啊！）
一种无法用言语表达的情绪在腹部卷起漩涡，七夜的背后蹭的一下燃起了阴暗的火焰。
正当她在认真思考要不要咬断那根进犯的手指时，她感觉到有什么从她的喉咙深处退了出来。
“没有问题，你可以继续了。”
哈斯沃德表情平静地抽回手指，擦去垂挂在指尖的黏液。
看着匆匆转身的骑士团长，七夜的牙齿咯嘣一声发出了声音。
她的眼里燃烧着火焰，她的齿缝险些没迸出火星。
“……陛下，您的血液稍后在喝也不会太迟吧。”
而友哈巴赫也没有表达反对的意见。
之后这所房间里发生了怎样的混乱，为了保全骑士团长的名誉，在此略过不提。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十分钟后以茶道礼仪优雅饮下血液的七夜，有十根手指正在滴落着并非来自自己的血液。
“既然仪式完成就跟上来，七夜。”
友哈巴赫留下这句话后，开始向门口的方向移动。
直到走到门边，他才像想起什么似的回过头来。
“哈斯沃德，没有什么问题吧。”
“我并无大碍，陛下。”
拿出替罪之盾的骑士团长只低声说道。
“非常抱歉，让您看见了我狼狈的一面。”
“无需道歉，哈斯沃德，七夜正是具有如此素质的人才，我不奇怪你会在她手里受到这样的伤害。”
“万分感谢您的宽容，陛下。”
用替罪之盾治好遍及身体的伤口，哈斯沃德的脸上终于恢复了血色。
“还有什么问题，七夜。”
友哈巴赫站在原地问道。
“因为哈斯沃德的失礼，我已给你向他宣泄的机会，不知你还有什么疑问。”
简直就是在说你还有什么不满就不妨说出来。
“啊，和骑士团长无关。”
七夜微笑着说道。
“您的夸奖我很喜欢，能多来几句吗。”
“原来如此，是这样吗。”
友哈巴赫看着七夜，莫名露出笑容。
“等你献上足够的功绩，再去夸奖你也无妨。”
（也许，那个时候就是你迎来死亡的时候吧。）
殊不知双方都有着相同的想法，七夜跟着友哈巴赫来到召集骑士的大厅。
这是一间宽敞的大厅，讲台背后的墙面挂着一面巨大的五芒星旗帜，大理石铺就的地面就像打蜡了一样光亮。
穿着同款制服的灭却师们整齐有序地排列在一起，而无形帝国的皇帝友哈巴赫就站在高台之上，这一画面就仿佛校长在开学典礼上致辞讲话一样。
侍奉友哈巴赫的骑士已经全员集结，等待着友哈巴赫的命令。
他们都认识陛下、亲卫队全员和骑士团长的脸，但是和他们一起出现、穿着暴露且举止轻浮的七夜却是一张生面孔，而且从她身上散发出的气息让每名骑士都愣住了。
（这个女人根本就是虚，她为什么会以一副随便的样子跟在陛下的身后？）
这个疑问出现在了所有人的心中，但是出于对友哈巴赫的敬畏，没有一个人敢说出心中的疑惑。
“我的骑士们，下面我将宣布一件事。”
和拿着又臭又长的讲稿讲上一个小时也乐此不疲的领导不同，友哈巴赫的讲话相当简洁明了。
“过来，七夜。”
“是是是。”
在骑士们的面前，有一道人影从依靠的立柱处走到了台上。她银色的长发在空中起伏，微微飘动的裙摆显现出成熟的身体曲线，她似乎没有察觉到现场微妙的气氛，面朝所有骑士绽开一抹充满女人味的微笑。
“此人是七夜·布伦史塔德，作为新加入的骑士团成员，她已经在亲卫队全员的共同见证下，饮下了圣杯中的鲜血，并且——”
友哈巴赫看也不看下方的骑士，就这么宣言道：
“我将指定她为神赦亲卫队的第四名成员。”
“什么”、“怎么回事”、“陛下刚才在说什么”，白袍的骑士们议论纷纷。
不过初到乍来就能成为亲卫队的破面，让骑士们感到自尊严重受损。
“这女人不过是一介破面，有什么资格承蒙陛下的信赖？”
“还有更多仰慕陛下荣光的人正从世界各地云集而来，陛下何必对一个破面和颜悦色？”
“这种无心的野兽怎么会有我等对陛下的忠诚？”
就算他们压低了嗓音，起此彼伏的声音还是汇集成了汹涌的声浪。
望着下方站成一片的人海，友哈巴赫的语气没有任何改变。
“我将赋予她的圣文字是L。”
“恕我冒昧，我想问个问题。”
看着依旧保持笑容的七夜，友哈巴赫也愉快地笑了。
“你说吧，七夜。”
“这个圣文字，是什么独一无二的东西吗？”
七夜如此询问道。
“您的骑士团中，又能否准许相同圣文字的存在？”
仅此一句，就让星十字的所有骑士产生了不详的预感。
“我的骑士都有着独一无二的才华。”
而友哈巴赫的下一句话，更是让他们花了超过一瞬的时间才理解了陛下的意思。
“能被替换下去的平庸之人，又如何有资格蒙受我的信赖。”
嘎吱。
骑士们的脖颈一口气回转，将注意力转移到圣文字“L”的持有者——佩佩·瓦卡布拉达的身上。
“开玩笑的吧。”
黝黑的脸孔不知不觉间布满汗水，仿佛从本子世界里走出的灭却师双手比出爱心，硬是笑着说道。
“我可是佩佩Love，想要赢我，就要做好被爱的锁链……”
“陛下。”
七夜甚至看也不看佩佩一眼。
“您的座前可以见血吗？”
“你已经让我见过了，七夜，令人心痛的内斗就只限于这次。”
听到友哈巴赫的回答，七夜满足地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
这一句话成为了引发事件的触动因子。
因为只是一下、
黏糊糊的声音，就像悲鸣一样响了起来。
从脖颈被切断的佩佩，喷出了多到难以置信的鲜血。
随着透明丝线划过空中，灭却师的四肢分家、躯干断裂，全身上下四散分离。
他那浮现出邪恶笑容的头颅落在地上，仿佛一颗无人问津的腐烂果实，被一阵风吹下了树梢。
“在看见这一幕后——”
七夜说话了。
以一种讲述日常生活的声音。
“——就不会有搞错片场的假面骑士，想来挑战怪兽吧。”
作者有话说
第72章 七十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