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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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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来说,宿醉后的痛苦顶多是头昏脑涨,身体会有沉重感,但不该有淤青疼痛。
可现实情况是,本川雄醒来时感觉小腿有地方隐隐发疼,撩起裤腿一看,发现一块不小的淤青。
但是他想不起这淤青是怎么来的,就像想不起自己是怎么回家的一样。
努力去回想的话,可以想起在酒吧遇见了阿良,出酒吧后跟阿良说再见,以及……狸猫回来了。
但在那之后就断了片,什么都想不起来。
有人送他回家……这是不可能的,不是说不可能遇到认识的人,而是就算是认识的人也没办法送他回来。
因为他和同事间的关系还没有要好到记住对方详细住址的程度。
平时就算提到住址顶多也就会说到住在哪个方向、哪个小区,坐几号线能到之类的。
至于记载了他住址的入职资料,那种东西只有人事会去看吧。上司都不一定有兴致去翻。
而人事大约也只是过一眼,总不可能把每个员工的住址都记住。
所以不会有人能精准的把他送回这间租屋。
所以,是他喝醉后自己凭着本能回来的吧。至于小腿上的淤青,大概是路上撞到什么地方了。
比如花坛之类的。
没有在意这种事情,从地板上爬起来的本川雄冲澡换了身衣服,然后开始做午餐。
虽然说是午餐也不太对,但这个点早就不是吃早餐的时间。
狸猫倒是不在意人类没有早起给它做饭,能吃的东西多了去了,它才没那么挑嘴。
而且它还有好多零嘴吃呢。
所以本川雄醒来的时候就看到它嚼着猫粮看电视。
至于他为什么睡在地板上而不是床上?
狸猫表示,把他送回家已经很费劲啦,只要是睡在房子里不就好了吗?干嘛还累了吧唧地把人送到床上去,对吧?
要问人类身上为什么会有伤的话,那关狸猫什么事呢?
狸猫只是很努力地把人拖上楼梯而已。
狸猫理直气壮,毫不心虚。
当然,也没人质问它就是了。
吃完饭后,本川雄看了眼墙上的日历。
月底的位置画了红圈,那是交房租的日子,而在那之前,还有个被标注的日期,是妈妈的生日。
想起这点的时候,手机铃声恰巧响起。
来电人正是妈妈。
本川雄接起电话,听到妈妈温柔和蔼的声音。
老人一如既往的关心他最近过得如何,工作顺不顺利,钱够不够花之类的。
然后再提起老家这边有哪些变化,路变宽啦,谁家盖新房啦,外面来的陌生人一年比一年多。
接着感慨村里不知不觉间变化好大。
老人没有明着问自家儿子什么时候回来,怕引起反感和抗拒,因为当初孩子离家时闹得并不愉快,所以只能这么委婉地试探。
当年,
年轻的富有自信甚至可以说得上是自负的孩子认为自己无所不能,前途无量。但古板的强势又脾气差的父亲却不那么认为,面色不愉且嘴下不留情,以致于双方大吵了一架。
是其中一方的妻子又是另一方的妈妈的女性夹在中间为难又无奈。
一方强硬了一辈子,哪怕被妻子一番劝导后有些心虚,却也拉不下脸先向儿子服软。
另一方则年轻气盛誓要挑战父权,绝不认输。
于是做妈妈的只好帮儿子收拾好行李,送儿子出门后,再用一根细细的电话线维持和远方的儿子之间的联系。
本川雄看着日历上的标记,听着妈妈略哑的声音,忽然想起妈妈以前的声音不是这样的。
他刚离家的时候,妈妈的声音从电话中传出来和现在同样的温柔,但不像现在这样透着老气。
是的,虽然没有亲眼见到,但通过声音可以听得出来,妈妈已经老了。
平时没有注意到,偶然意识到时,他才发现……妈妈已经老到他可以听出来的程度了。
原来,他已经那么久没回家了……
其实,不是不想念。
最初的时候,是梗直了脖子,不愿意承认自己受了挫,落魄回家。
后来,就算想过回去,也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理由。
这时候就开始后悔了,后悔一开始那么犟。如果开始时不那么犟,他可以说“新年了,所以回来。”“妈妈要过生日了,所以回来。”等等。
总归有那么多理由,不服输也没关系,因为不是认输才回去的。
那样话,就不会让自己落入尴尬境地。
他总是觉得老爸的性格各种惹人讨厌,结果在好面子这点上,他还是像极了老爸。
也许是醉酒的后遗症,也许是听着妈妈透着衰老的声音不由感到心酸和愧疚,在脑袋想清楚之前,本川雄已经开口说出了那句话。
“妈,下周我回去陪你过生日吧。”
话一出口,他顿时僵住了身体,有点后悔这么冲动,又觉得这样才是正确的。
电脑那头也安静了。
他呐呐地说不出反悔的话,只能忐忑的等回复。
下一秒,电话中传出一声抑制不住的鼻音。
妈妈哭了。
他意识到了这点。
虽然那道鼻音很快被压下去,接着便是毫不掩饰的欢喜,高兴地诉说着期待,但那喜悦激动到颤抖的声音,还是让本川雄确认了一点。
妈妈真的哭了。
只是因为他要回去而已。
只是因为这么一件小事而已。
心疼内疚到无以复加,本川雄又说了几句便匆匆挂了电话。
他怕再听下去,自己会忍不住跟妈妈一起哭出来。
这么多年,他到底是有多狠心才会从没回去看妈妈一眼啊。
双手罩脸,他还是没忍住落下泪来。
直到柔软却不乏分量的一团猛地撞到他小腿上。
再怎么身强体壮也不代表没痛觉,淤青肿胀的位置被撞到连带着骨头都发痛一样。原本的哽咽便变成了抽气。
玩不倒翁玩得正上头,旋风绕圈一时不小心撞到人的狸猫:……
不会吧不会吧!它竟然能撞疼大块头??!
不过那抱着腿,痛到狰狞还挂着眼泪的脸……
好吧,它道歉。
狸猫左右看一圈,叼来逗猫棒,送到本川雄面前,然后,
然后立马跑远了藏到电视机后面,只探出个脑袋偷觑本川雄。
当然要跑,不然大块头反应过来要揍它出气怎么办?
当然,它也可以从阳台那里逃出去再也不回来了,那样绝对可以躲开人类的报复。但是它还没有在这里待满一个月嘛。
所以,所以还是可以先看看人类的态度的,如果他愿意不计较的话,它也不是不可以多待一段时间。
忐忑不安的躲了一会,狸猫又有些小脾气了。
它就这么一小团,用人类的话来说就是“一口气吃十个都不带喘的”,所以它怎么可能把人撞那么疼嘛,那家伙肯定在借题发挥。
哼!亏它昨天还费老大劲把他弄回来,免得在外面生病死掉,今天居然还诬赖它。
忘恩负义,不怀好意,居心叵测!
恼怒的小家伙又从电视机后面跳了出来,鼓着一张圆脸用狸言狸语骂骂咧咧。
本川雄倒不至于跟一只小动物生气,更何况他也听不懂狸猫在骂他。
有喂感冒药的事情在前,他只以为小家伙在催他去找药。但淤青处的疼痛虽然恰到好处地搅散了他心底的酸涩难过,却也痛得他暂时动弹不得。
一旦动弹,皮肉抽紧时扯到淤青处就会一股股的冒痛楚。
缓了好一会,他才忍着痛起身。
家里没备跌打止痛喷雾,所以得出门去买才行。
狸猫仰着脑袋一直看着他因为疼痛而表情变来变去的脸,好奇的跟在他脚边。
不知道他这么难受还出门干嘛。
不过说起来除了昨天晚上是去喝酒,平时他出门去干嘛了它也是不知道的。
抱着这份好奇,狸猫亦步亦趋的跟着本川雄出门。
本川雄没拦着,今天不是去公司面试,所以小家伙跟着也没关系。
下楼,到了路口后,本川雄抬手拦了辆的士。
可以的话,他也没想打的士,但痛的是脚,不是手或其他位置,痛楚被激发加重的情况下行走起来实在很不方便。
的士停下,上车后,司机问目的地,本川雄说出附近药店的名字,一抬头就通过后视镜和司机对上了视线。
本川雄:“……”
司机:“……”
啊,是邻居。
狸猫:“……”
啊,是昨晚帮忙的凶脸人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