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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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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爹到底是从哪里找来的人,这般横暴无礼!
赵娇儿被人轻易拆穿,本该又羞又愧。
可眼前这人恁般无礼,捉住她手腕不放,全然不顾男女之别,倒让赵娇儿生起气来。
她虽是踢打不动,却不肯服输,对着那人怒目而视。却不知自己脸上花得像只猫,摆出这样一副神情,只是平白惹人笑。
那人看了她这般,止不住又翘起了嘴角,似笑非笑。
赵娇儿不知他笑得是什么,只看他神情,觉出他是在嘲笑自己,气得几乎倒仰。
她尚有一只手并未被他捉住,可以自由活动。此时她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伸出手向着他的脸狠狠打了一巴掌。
她这一下,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把那道士打得偏过头去。
待他转回头来,只见那粉白的面颊,竟被她打得红了。
他怎么不躲!
赵娇儿的怒火平息下去,也觉自己出手重了,心中不免有两分不安。
她本就已经落在了他手里,这会儿她打了他的脸,他会不会挟私报复?
赵娇儿偷眼看他神情,那一点嘲弄人的笑意已从他脸上消失,那俊秀的面容上此时没有一点表情,竟让赵娇儿觉得有几分怕人。
她心里正后悔,那人却一把把她拽到了屋里的脸盆架旁边,从怀里掏出一块帕子,往脸盆里沾了水,就要往她脸上抹。
他要给她洗脸?
赵娇儿赶紧扭过头去,嘴里嚷道:
“快放开我!我自己能洗!”
她这话没说完,脸上已经被他用帕子抹了一把,抹去了许多花粉,还有半边眉黛。
这一抹虽未将她的脸全擦干净,却也将她的丽色露出来。
那道士方才看她灰头土脸,个子又不怎么高,心里只把她当做小孩,不想用帕子抹去她的伪装之后,展露在眼前的竟是这样一个美貌少女。
看她眉眼,虽然稚气还未尽脱……哪里像是个小孩?
既然眼前已经是个大姑娘,就不好再这样握住她手腕了。
他撒开手,语气却仍是凶巴巴的:
“还不快洗。”
赵娇儿明知事情败露,再遮掩不过去,留着脸上的颜色也没用,便转过身去,伸手往水盆里撩了水往脸上抹。
她一边洗着脸,脑子却没闲着。
为着要退婚,她已经折腾了半年,这次被人拆穿……她也不能就这么服输认命。
得好好想个办法才行。
她这般想着,手上的动作就慢了些。
道士见她磨磨蹭蹭,总洗不干净,就向躲在墙角的小莲吩咐道:
“还不过来伺候你家小姐洗脸。”
小莲经此变故,着实有些吓得傻了。她本就只是个丫鬟,一切不能自己做主,只能随着小姐。
如今小姐的把戏被拆穿,老爷再怎么生气,也不能拿小姐怎么样,到最后最倒霉的……说不定是她。
她心里只顾想着这些,便不曾注意小姐那边的事,此时她听见道士叫,这才赶紧过去,找出小姐平常洗脸的帕子递过去。
赵娇儿接过帕子洗净了脸,心里也打定了主意。
等她抬起头来的时候,原本的羞恼怒意都散尽,却换上一张笑脸:
“敢问这位师父……怎么称呼?”
那道士挑了挑眉,似乎考虑了一下,这才报上名号:
“徐径庭。”
从未见过有人报自己的名字还这么费劲的,或许他报上的并非真名实姓,不过赵娇儿倒也不大在意这些,开口就单刀直入:
“径庭师父,我爹爹给了你多少银子,请你来捉妖?”
听她这样问,徐径庭唇上又带了一点笑意:
“三千两。”
听到这个数字,赵娇儿瞪大了眼睛。
她这老爹,还真肯下本钱!如此重赏之下,难怪来捉妖的人络绎不绝,怎么打也打不完。
也亏她肯下狠手,拿石头砸人的时候毫不留情。若是稍加犹豫,再碰上几个胆大不怕疼的,只怕她的这点小伎俩几个月前就败露了。
赵娇儿想了想自己攒了七八年才攒起来的五十六两三钱二分零花钱,默默打消了拿钱贿赂他的念头。
她抬起头来看他,方才光顾着打没注意看,这时她才发觉,这道士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比她以为的要年轻许多。
赵娇儿自小在府衙后院里长大,不曾见过什么男子。如今见这道士如此年轻俊秀,又觉得有些羞,不免又垂下头去。
说来眼前这道士也古怪得很,这会儿捉住了她,却好像并不急着要带她出去领赏。
此时他脸上挂着嘲弄人的笑,上下打量她不停,好像专等着看她还能想出什么主意来。
可恶!
赵娇儿活到这么大,还从没被这么为难过。
也亏她脑袋转得快,心思格外活络。眼睛一转就又想出个主意,小心翼翼问道:
“您到我家来捉妖……为的就是这三千两赏银吧?”
要说实话,徐径庭来此还真不是为这点银子。
只是他真实的意图不好在她面前说出来,就只当他是为钱来的,倒是还简单些。
于是他点了点头。
赵娇儿脸上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
“这样就好办了……其实是这么回事:我想让径庭师父收我为徒。”
徐径庭没明白她的意思,挑了挑眉:
“赵小姐这是何意?”
赵娇儿说道:
“您到这儿来,是要来捉妖的,如今狐妖没捉住,只捉住一个我。这件事拆穿了,我少不了要挨一顿好打,对您却也没什么好处。”
徐径庭看着她满脸的狡黠,不觉又笑了笑:
“怎么说?”
赵娇儿侃侃而谈:
“事情解决之前,我爹爹只盼速速找到法师把事情解决,自然要多出赏金;倘使师父你揭穿了此事与鬼狐无关,恐怕我爹爹要想法子赖账——毕竟,三千两银子也不是小数。”
她说的倒也是个道理,徐径庭低下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赵娇儿看他沉默不语,料想事情差不多,赶紧趁热打铁:
“等出去见了我爹爹,您只说已经将狐妖赶走,只是我是个出家的命,留在家里难免还要出这类的事。您收我做个徒弟,让我爹爹拿出些拜师的银子来,到时候出了这府门,咱俩将这银子一分,你往东,我往西,互不干涉。君子成人之美,如此既成全了您,也成全了我,您说这样可好?”
徐径庭笑问:
“要我收你为徒,倒也不是不能商量,只是你要告诉我,你一个小姑娘家,为什么非要装神弄鬼,如今还想跑出家门?”
“还能为什么,不想成婚呗!”
徐径庭听赵娇儿这般说,不觉又笑了:
“永宁侯府可是一门好亲事,你一个知府家的女儿,能攀上这门亲,也算是交了运。”
听他这么说,赵娇儿还真有点惊讶:
“你连这都知道?”
徐径庭点一点头,赵娇儿撇了撇嘴,又道:
“你既然知道怎么多,那你怎么不说,永宁侯府那个小侯爷,已经纳了几房姬妾,平常在京中横行霸道的无所不为,到时候我嫁到侯府里,连说话的份儿都没有,可有得苦头吃啦!”
徐径庭低头沉思片刻:
“说得倒也是,既是这样,我就救你这一回。”
赵娇儿以为得计,不想徐径庭却继续说道:
“你也别把这事想得太容易了,我若跟赵知府说了要收你为徒,就决计不能放你在外头乱走。你若拜我做师父,就得老老实实磕头行拜师的礼,当真做我的徒弟,诸事都得听我调度,不能擅自妄为……这你可做得到么?”
这和赵娇儿想得不一样,不过事情已经临到眼前,就算她不大情愿,却也没别的法子可想。
眼前这人,真是好生难对付。
赵娇儿想了想,到底还是拿定了主意:
姑且低头忍耐一时,等之后出了这府衙,他还能随时扯住她不成?
赵娇儿心里恨得一口牙几乎咬碎,面上却还要做出一副乖巧模样:
“师父说什么,我听就是了。”
徐径庭唇边噙着笑,伸手止住她:
“先别忙着叫师父,等你父亲答应了再说。”
赵娇儿喜笑颜开:
“师父驱走了狐妖,这样有能耐,你去同我爹爹说,一定无有不准的。”
徐径庭笑一笑,却不答话,似乎并不深信。
小莲在一旁听了半天,大概也算是听得明白,止不住凑在赵娇儿耳畔,同她窃窃私语:
“小姐,这是……没事了?”
“没事了没事了,小莲你放心吧。”
他们在这儿说了半天话,等在外头看热闹的丫鬟仆妇们见那道士进去了半天还没动静,都挤在月亮门边上往里瞧。
有胆子大的,往里走了两步,张嘴叫唤:
“小姐,小姐?”
赵娇儿听了人叫,便推门出来,笑问:
“是谁在叫我?”
众人看赵娇儿面色如常,虽说头发还有几分乱,眼神却十分清明。不免都拍手笑道:
“小姐没事了,快请老爷来!”
早有人去请了赵知府,赵知府已有半年不曾见女儿的面,此时一见。不免抱住女儿哭了起来。
赵娇儿也不是铁石心肠,看着父亲如此,不免也有些鼻酸。
这父女两个相见了,不免要倾诉些父女亲情。两人对着哭了一阵,赵知府才终于抹去眼泪,向徐径庭道:
“我这女儿就如我的心头肉一般,如此失态,倒是让道长见笑了。方才我过来时,已命人去准备宴席,就请道长随我到正堂,让我好生答谢道长的大恩。”
徐径庭点头首肯,赵知府便亲自引他到了正堂。
堂上宴席已经摆好,赵知府请徐径庭坐了客席,自己坐在主位,赵娇儿则坐在一旁相陪。
婢女端了酒来,赵知府亲自为徐径庭倒满。
众人在席上只是说些客套话,赵娇儿见徐径庭始终不开口向她爹爹提收她为徒的事,不免有些着急。
于是她寻了个机会,站起身来,先举酒杯敬过徐径庭,又举杯敬赵知府,随即说道:
“爹爹,女儿那半年,就仿佛做梦一般,经此大难,天幸被徐道长解救,女儿想拜徐道长做个师父,也好修身养性,免得再出事故。”
她仗着父亲宠爱,只盼着自己这么一说,父亲就会许可。
却不想,赵知府听了她这般说,原本的笑脸瞬时变成铁青色,一双眉毛几乎倒竖起来,忍不住脱口而出:
“不行!这绝对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