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香》蒋会心

63、苏醒

　　喜儿一番话，让我震惊不已。我怔了半响，就要爬起来，“喜儿，快给我梳洗一下，我要去看皇上。”

　　“不行啊娘娘。”喜儿为难地看我，“太后的懿旨，奴婢也不敢违背。”

　　我颓然地瘫倒在床上，“是啊，我不能为难你，要是你放了我，太后肯定会怪罪下来的。”喜儿轻声抽泣就走到我身边，“娘娘您现在只管安心养病吧，奴婢也没有办法，到时候等风声过去了，皇上醒过来，自然就好了。”

　　“可是要是皇上醒不过来呢……”我凝望着她，喃喃。

　　喜儿忙拿手捂住我的嘴，又四处观望，“娘娘，这话说不得。”

　　是啊，要是被有异心的人听到，再传到太后耳中，指不定就定我一个罪大滔天的罪名。我看了一眼，放在床边的药碗，对喜儿道，“喜儿，你过来，我有事要交代给你。”

　　喜儿闻言就凑近了些，我趁机拿起药碗砸向她，不重不轻，力道刚刚好，喜儿倏地就晕了过去。

　　恰好，太后撤了我这里使唤的人，倒方便我行事。我匆匆穿好衣服，就要下床。

　　“你一向喜欢袭击那些想要保护你的人？”一句夹杂着怒意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我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景澈穿着家常的月白色长衫向我走来，“这次你是不会逃得出去的，看看你的门外，那里站着多少人手。”

　　脚还是火辣辣地疼，我勉强掂着脚走到窗外。果然如他所言，身着盔甲的御林军团团围住了我的甘露殿。我心中冷笑，太后撤走了我的宫女，却同时加派了人手看住我，看来以后在宫中的日子是不会好过了。

　　景澈看了看我的脚，皱眉道，“脚成了这个样子，还想跑出去。去看你的初恋情人吗？还是去看舍命救你的皇兄。”

　　我停顿了一下，他就要过来搀住我，“先会床上躺着。你的脚要是不好好保养，怕是会落下病根子。”

　　我不动声色地从他手里抽出来，淡淡的，“你回去吧。”

　　他楞了一下，“看来你也听说那些传言。”

　　我吸了一口气，认真地看着他，“就算没听到这些传言，我们也要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皇上是为了我而受伤的，我不能不自责。而你，独身一人随意出入一个妃子的寝宫，也是要遭到他人非议的。”

　　他眉头深锁，“你要是能在当初意识到这么多，就不会和驸马私奔了。”见我怔住，他又继续道，“不管外人如何传言，我还是当初的那个我。且不说皇兄的伤势如何，就算……就算醒不过来了，我也不可能那样做。”

　　他眼眶微红，我也忍不住难过起来，“皇……皇上，他怎么样？你去见过吗？”

　　他冷哼一声，“这会你倒是关心起来了，是看在他奋不顾身救你的份上。”他似乎有很多不满，很多情绪想要对我爆发，可又夹杂着无法湮灭的关切之意。

　　这个男人，曾经我也是动过心的吧……我不免有点失神，同时在心中狠狠地鞭挞着自己。他说的对，我也许就是一个恶毒无情的女人，看似有情却无情。

　　景澈、阿七，还有皇上，在这三个男人身上，我都停留过，却也不过是蜻蜓点水，浅尝即止。

　　阿七是在我最落魄的时候，给予我温暖的少年，他与我的情，不是建立在荣华富贵之上，也不是建立在勾心斗角之中，他与我而言，是最真诚最宝贵的伙伴，我和他之前也许还有爱情。那一天的城墙之上，看见他的那一刻，我的心是如此热烈地迎接着他。可是也有的时候，我会扪心自问，我和他，是纯粹的爱情吗？会不会是从小的依赖感让我恋上了他，而当他和宝玥坐在一起的时候，那副温馨的情景，真的让给我有一种错觉。我会觉得那样子才叫做真正的夫妻。

　　至于景澈，我在心中笑了笑，他是我进入皇宫的一座拱桥，他帮助了我很多，是他和我一起杀死了龙沧海，也让我在这个尔虞我诈的皇宫里有了继续停留下去的可能。

　　还有皇上，在我的潜意识里，他就是不该属于任何一个女人的，清茉、绿阑……后宫中那么多的如花美眷争奇斗艳，纷纷为了他绽放，也有人为了他而死。宫闱之生活，实在不是我所喜欢。

　　如果跟着我的心走，我会说，这三个男人，我都不要，因为我不知道自己应该过怎样的生活。阿七与宝玥变成这样，就算我是蛇蝎心肠的女人，也该退让了，偏偏我又是心软的。

　　头变得晕晕的，眼前的景澈突然变成了好几个，他摇晃着，在我面前仿佛是鬼魅魍魉。我头痛欲裂，忽然很想爆发。

　　“啊！——”眼泪在这一刻彻底塌陷。

　　“景澈，你说我该怎么办？我是不是真的很该死。”

　　“镜昙。”他变得慌了，一双有力的大手拥住我，把我圈在里面，“你现在需要静一静，什么事情都不要想。”

　　我抓着他的前襟就嘤嘤哭泣起来，泪湿了他的衣服，我抽搐道，“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他越发搂紧了我，“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哎，这这份郎情妾意，本宫见了，也是着实感动。”越过景澈的肩头，我看见了从外殿缓缓进来的清茉，一身素服，面容消瘦，她看起来又憔悴了不少，可似乎说话的气势没减去半分。
　　景澈静静地松开我，又把我抱到床上。他或许也是有些心虚，所以没说什么。
　　我望着清茉开口，“恕臣妾不能给皇后娘娘行礼了。”

　　清茉嘴角上挑，静止了好一会，才缓缓地开启着樱唇，“哪里的话，珍妃是皇上最喜欢的宠妃，如今身子有伤，行礼请安这回事能免则免。”

　　我不语，心中暗自思忖着她的再一次到来是所谓何事。

　　她打量了我和景澈几眼，就侧过身去，“知道妹妹身子不适，本来也是不该来多加打扰的，看吧，就像现在这个时候，刚刚不凑巧……”又转过身来，凤目一挑，“定王心中定是怪罪我吧，好不容易得来的好时光，温香软玉，美人入怀，却被我给破坏了。”

　　此言大有挑衅之意，景澈听了反驳道，“皇后娘娘多虑了，我来只是看看望她。”

　　“她！”清茉这一声突兀地犀利，“定王乃当今圣上之弟，是否也应该遵循礼仪。她岂是你能直呼的，你已经尊称为珍妃娘娘。别忘了，这个她可不是一般的人，而是你亲哥哥的妻子。”
　　景澈闻言，脸色更是黯淡。

　　清茉温和地笑着，却是笑里藏刀。我实在听不下去，就问道，“不知娘娘到来，又是所谓何事？”

　　半响的沉静，清茉死死地盯着我，眼神里闪烁着一个女人的嫉妒和怒火。

　　“皇上已经醒了，可是嘴里口口声声喊的都是你的名字，太后叫你过去。”

　　脑子里“轰”的一声，我和景澈异口同声。

　　“皇上醒过来了！”

　　清茉冷笑，“快去快回吧，轿子已经在外面准备好了。皇上和太后可都在干巴巴地等着你呢！”说罢，就甩袖离去。

　　我猛地掀开被子就要站起来。景澈按住我，眼神若明若暗，“你别动，我抱你出去。”我犹豫了一下，任由着他抱着我走出甘露宫。

　　许久不见天日，外面的阳光真的很灿烂。清茉坐入了另一辆轿辇，等着我。

　　“放我下来。”我轻轻地对景澈说。

　　人言可畏，想必现在的宫中，早已传遍了定王擅闯甘露宫的消息了。也许我和他都不怕，本来就是清者自清，可是不知道传入有心人的耳中，会是怎样。如今，我已做不到坦坦荡荡。

　　景澈身形顿了一下，就默默地放我下来。随即有几名侍女在后头接住我，半搀着我进入轿内。

　　粉色的珠玉帘子隔开了我和他的视线，我想，与他，一切都结束了吧，也无再可能。

　　不知是谁传了一声，珍妃娘娘来了，所有的人都齐刷刷地望向我。我想我此时的模样定是难看极了，披头散发，衣衫凌乱，双脚用层层白纱包裹住，好像硕大的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