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发户太太的逆袭》赵安雨

7、第 7 章

　　十一前夕，冯依晨请高中同学乔苒吃饭。

　　“这次多亏你。”冯依晨拎起啤酒倒进两只杯子，“不然我还飘着呢”

　　乔苒大惊小怪，“怎么可能！我老公跟我说，《剑与玫瑰》是最火的，公司一半资源都投进去了。你入职就进组，充分证明你的实力，大画家。”

　　乔苒是冯依晨为数不多的朋友。

　　乔苒是独生女，家境不错，父母悉心培养，成绩数一数二，眼光很高，朋友寥寥。高二某天，乔苒发现座位不远的冯依晨脸色惨白，眼睛肿着，心想，这位同学可能遇到事了。

　　课间厕所，她又遇到冯依晨，后者起来猛了，扶着隔板摇摇晃晃，乔苒母亲也有这个毛病，忍不住问，你吃早餐了吗？

　　后来乔苒知道，冯依晨奶奶去世了，乔苒外婆上个月也病逝了，难免共情起来。

　　高考之后，乔苒考到南京大学，后者暑假带着孟红林去南京找她玩。之后乔苒回杭州考了公务员，隔一阵就和冯依晨聚一聚。

　　冯依晨大笑，兴致勃勃地，“什么画家，我现在是萌新，菜鸟，给人家打下手--对了，你知道吗，《剑与玫瑰》作者91年的，比我们还小，也是半路出家，这部作品收入100万！”

　　丈夫公司的当红漫作家，乔琪自然是知道的，“这算什么。秋日岛桃子宝贝，92年的，职高毕业，天天给秋日岛老板姚夫子写信，把姚夫子感动了，招到工作室当助理，当小三，手把手教。现在桃子宝贝在上海买房了！”

　　两个女生边吃边聊八卦，不知不觉夜幕低垂。

　　冯依晨看看手表，“下次吧，我的活儿还没干完：下班之前，上级给我发邮件，节后就得要。”

　　她从背包取出一个纸袋，“呐，我的心意。”

　　月中，孟红林合作伙伴大余去香港出差，她正好想不出送乔苒什么，就托大余带了两瓶Chanel香水，俗了点，平时用用还行。

　　乔苒收了，顺口问：“十一去哪里浪？”

　　冯依晨沮丧，“浪什么呀，人太多，郊区遛一遛，我老公已经把假期排满了”

　　喏，七天假，1号回孟爷爷家，2号去蒋芳霞家，3号4号一家三口去西湖湿地公园，5号就家庭聚餐了。

　　冯依晨对王蕾全家的印象停留在上一世：

　　2019年，万达房子被法院判给王蕾，石文珊孟守僵悲愤交集，先后去世，孟红林怒不可遏，带着手下工人占住万达房子，与王蕾、王蕾父母弟弟爆发激烈冲突，不少人挂彩，过程被拍下来，发到网上，孟红林成了抢夺孤儿寡母房子的恶徒，受到千夫所指。

　　孟红林因为“非法入室”被行政拘留15天，警察警告，再敢闹事，下次就刑拘了。

　　孟红林不声不响，仿佛咽了这口气，暗地辗转找人，把王蕾弟弟王彦打断一条腿。事后他被判刑，也与这件事有关。

　　现在嘛，“错换人生27年”事件还没发生，王父王大海、王母刘海燕张口闭口“亲家”，奉承孟守僵精神好，夸石文珊有品味会挑衣服，把两个孩子夸了又夸。

　　至于王彦，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打个招呼就不理人了，低头玩时下流行的王者荣耀。

　　今天王家做东，姿态摆得很低，刘海燕责怪女儿“不懂事”，向石文珊陪笑脸：“我和她爸说她了，过完节找工作去，快30的人了，谁能养你们一辈子！”

　　石文珊没吭声。

　　刘海燕又说：“看看人家依晨，一边带孩子一边上班，安排得妥妥当当，再看看你，我和你爸带凯凯，哪用得着你？”

　　王蕾不服气，“凯凯病了嘛。”

　　年初孟凯旋发热，到医院上上下下检查一遍，花了好几千，半个月才痊愈，全家折腾的四脚朝天。

　　刘海燕瞪眼：“还有理了你！”

　　王蕾耷拉着脑袋，“我有挣钱啊，我不能不管店吧？是不是老公？”

　　她开一间淘宝店，孟宏略创业走电商路线，放了衣服到王蕾店里，每月能卖几十件。

　　孟宏略不耐烦地侧过头。

　　石文珊喝一口茶，不知怎么，声音略带哽咽。“宏略，蕾蕾，今天大家都在，都不是外人。我，我和你们爸爸打心底希望你们，希望红林依晨包括彦彦，都过得好好的。”

　　王大海在桌子下面踢儿子一脚，王彦不情不愿地放下手机。

　　“我真的希望你们能自立，能自己照顾自己，照顾凯凯和露露。”石文珊眼圈红了，“我和你们爸爸这个年纪，帮不了你们几年，你们得吃饭吧？”

　　这话有点重，家里人是明白的：孟宏略结婚前刷信用卡，月底石文珊还钱，结婚之后继续，区别是一张嘴变成三张嘴，刷卡的多一个王蕾。

　　今年王大庆刘海燕王彦搬进万达，没出一分钱家用，美其名曰“照顾孩子”，不要劳务费就够意思了。

　　说到伤心事，石文珊略带哽咽，罕见地语无伦次，“我这辈子，真的，我，我身边我的同事我哥我姐姐，这么多孩子都没用大人这么操心，你看红林依晨，日子过得好好的。”

　　孟宏略不高兴了。

　　道理他都懂，没必要当着这么多外人发牢骚吧？他不要面子？他也努力了好不好？谁也不愿意赔钱啊？要不要这么贬低他？运气不好而已！

　　孟宏略打心底不快，皱着眉头，“知道了知道了。服务员，上菜。”

　　最后一句音量很大，包间嗡嗡地，在儿童乐园玩的两个孩子震住了。

　　对面孟红林皱起眉，用严肃的目光盯着弟弟，后者不看他。

　　菜一道道上，餐桌琳琅满目，两个孩子肚子饿了，爬回宝宝椅，当父亲的打圆场。

　　“来来，尝尝这的菜。”孟守僵给亲家布菜，“我家两个孩子，您家也两个孩子，连带媳妇孙子孙女一大家人，盼着过的好。”

　　王大海连声称是，王蕾嫁给孟宏略之后，孟守僵给他在单位找了个司机的活儿，没编制，合同工，每月3、4000，比开出租舒服多了。

　　孟守僵又说，“孩子不如我们运气好，一个单位待一辈子，铁饭碗，国家管养老；孩子得自己挣钱自己养家，有多大能耐使多大能耐。”

　　“你们还年轻，奋斗几年，挣到钱最好，不行就找个工作，踏踏实实过日子。”

　　一顿饭吃得没滋没味，话题先后拐到幼儿园、小学和电视剧，最后是孟家兄弟的事业。

　　孟宏略滔滔不绝，第一次上海创业时没经验，老板说什么就是什么，很多事情不是他做主；这次吸取教训，营销推广双管齐下，一定能把生意做起来，毕竟，电商是最有前途的行业，服装利润想一想就令人合不拢嘴。

　　孟红林就没这么乐观了，说起阿里、大众点评网和几个小巨头纷纷入场，鲜果行业竞争空前激烈。“一个小区一个小区，一条街一条街发传单，跟攻山头一样。”

　　之后他不经意地说：“凯旋该上幼儿园了吧，定下来了吗？”

　　王蕾抢着答：“早选好了，诺博。我们考察过了，老师说英文，园长特别NICE。”

　　万达附近的私立幼儿园，中英双语，9000块一个月，孟红林是知道的。

　　孟红林咂一声，“哎，诺博贵了点吧？弟妹不是要上班吗，忙得过来吗？不行的话，让凯旋跟叔叔阿姨回去吧，你家那边合适，露露一个月才1500块。”

　　言下之意，王大庆刘海燕该从万达搬出来，回自己家去了。

　　王家人脸色不好，王彦狠狠瞪这位转折亲戚一眼，孟宏略也有点不悦。

　　孟守僵继续圆场，“喝汤，喝汤。”

　　傍晚时分，两家人在餐厅门口略带尴尬地告别，只有两个孩子真情实意，手拉手不肯放。

　　好机会！冯依晨朝孟宏略招一招手，走开几步，从背包取出一个档案袋，“喏，给你的。”

　　什么东西？孟宏略打开，借着灯光一瞧，2份体检套餐。

　　冯依晨早就想好理由，“我月中入职，体检在这家做的，刚好有个亲友套餐，三份打7折。我就给你和你老婆也订了一份，喏，2016年有效，快去吧！”

　　其实，她想订的是三甲医院体检，可她只知道孟宏略的身份证号，医院窗口说，必须持本人医保卡才能办理。冯依晨只好订了一家上市公司的体检套餐，最贵的全身检查，花了好几千块。

　　孟宏略第一反应是难受：所有人都知道他有病，是个病秧子，药罐子。

　　他把东西塞回去，话语冷淡，“你用吧。”

　　冯依晨退两步，“钱已经交了，退不了了。对了，现在不喝酒了吧？”

　　不等孟宏略回答，她就转身离开了。

　　回程路上，公公埋怨孟红林不该得罪人，又得意“儿子给自己撑腰”。石文珊疲惫不堪地靠在车窗，“宏略有红林一半懂事，我做梦都笑醒”

　　女儿快睡着了，迷迷糊糊枕在冯依晨膝盖。她压低声音，把体检的事告诉婆婆，“有优惠，我就给宏略蕾蕾报了，有效期只到年底，珊姨，您催着他们点。”

　　石文珊立刻高兴起来，儿子身体是她的心病，冯依晨心意到了。“还是你想得周到。红林，待会等我一会。”

　　片刻之后，望着婆婆送来的两个大袋子，她惊讶极了。

　　“拿着”石文珊满面笑意地打量她，“先敬罗衣后敬人，你天天在外面跑，得有撑场面的。你大舅妈从美国带回来的，我年纪大，穿不了，你个高，正合适。”

　　她想推辞，孟红林在车里探出脑袋：“收着吧，珊姨手里都是好东西，给什么要什么。”

　　石文珊打心底惋惜，冯依晨不是自己儿媳妇。

　　回到车上一瞧，一个LV背包，经典老花款，颜色略深，可以用丝巾装饰；一条Burberry驼色围巾，秋冬搭配衣服刚刚好。

　　“不少钱呢。”她惊叹，“珊姨真大方。”

　　孟红林吹两声口哨，“怎么样，我家里对你好吧？”

　　她开心地笑，“我对你爸和珊姨也不差。”

　　好到，想替他们讨个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