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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对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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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君泽一把将手里的烤串扔回盘里。
林枳:“?”
韩君泽指着上面的肉:“没烤熟。”
林枳:“……”
对方左右看了看烧烤店的布局,站起身:“我去找老板问问什么情况。”
林枳无语:“我是不是看起来挺蠢的?”
韩君泽失笑:“没有,逗你玩的,我去厕所。”
林枳:“去厕所干嘛?”
韩君泽:“还能干嘛,解手呗。”
林枳:“……”哦。
本来这个问题从最开始韩君泽就呈模棱两可的态度,要不是今天白天听到了贺祁的提醒,林枳也根本没继续往这上面考虑。
韩君泽曾经只跟林枳说是误会,却又不说究竟误会什么了,而这个及时开溜,让林枳愈加觉得蹊跷。
周围撸串的人喝着扎啤,吵吵闹闹地拍桌子,林枳盯着自己对面空无一人的座位发了会儿呆,然后把酒杯推远了点,感到脸上越来越热,蹭了一把鼻尖的汗,将校服领口的扣子解开了一颗,以手作扇扇了起来。
林枳一边扇风,一边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微信,和小月亮聊了起来。
【。】:今晚在做什么呢?
【LZ】:和同学在外面吃饭。
【。】:那你要认真和同学吃啊 我就不打扰你啦 用空再聊
【。】:记得早点回家
林枳单手打字。
【LZ】:不用担心我
“啪”的一声,林枳还没能回复,循声抬头,就见一包煊赫门被随意扔到他眼前,对面的椅子上突然坐上一个人。
“韩……”林枳将下意识的声音止在舌尖。
对面的男人身高体壮,留着刺猬似的寸头,还包着绷带纱布。天已经完全暗下来了,但仍能看出露出的膀子上纹着花臂,轮上来一瓶喝完的空绿啤酒瓶,摇摇晃晃地歪了歪脖子,盯着林枳看。
一脸横肉,看面相有些凶。
典型不是善类。
他身后瞬间围过来三四个类似跟班的小弟,也多少有点挂彩的痕迹。
在这群人中,林枳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于少,就是他。”
林枳一眼就瞄到那人一脸谄媚的舔狗样儿,鬓边剃成Z字,不是今天白天在办公室被处分的肖究又是谁?
不过林枳懒得理他。
看回对座的花臂男,肖究叫他“于少”,林枳第一反应就是安缚说的那个城西第三附中的于朝野。
韩君泽前几天带伤,就是和这人在水上公园打架来着。
周子晟好像也说过,就是这个人把肖究安插在韩君泽身边各种搅浑水的。
林枳吸了口气,强装平静:“你们谁啊?”
花臂男收回始终审视他的目光,松开啤酒瓶的瓶颈,低头从烟包里掏出一根叼在嘴里,肖究弯着腰很有眼力见儿地给他点上,然后这人开始吞云吐雾。烧烤店角落的之前一桌上那两三个穿着黑背心光头的男人,也走了过来,显然是一伙的。
林枳思绪转的飞快,心道原来是被通风报信了。
他掌心泛起汗液,捏紧了手机。
这叫什么事啊?怎么又被他摊上了?
在某一刻,花臂男冷硬的脸上突然像阴转晴一般露出了一个笑容:“小同学,别害怕哈,我没恶意。”
林枳被烟呛得皱了皱眉,一丁点儿不吃这套假情假意的友好。
“我问你哈,你和老韩啥关系?”花臂男露出好奇琢磨的神色,搓了搓下巴,“看你还是个好学生,你俩总不能是朋友吧?亲戚?”
肖究坏笑着趴在于朝野耳边嘀咕了两句什么。
“妈的,我就说老韩那狗有点毛病吧?脑子就是和正常人不一样!”于朝野意味深长地嗤笑两声,再看向林枳的眼神微妙了几分。
林枳听不懂他们说什么,一声不吭,拎起书包转身就走。
于朝野瞬间就拎着啤酒瓶站起来:“哎!别走啊小同学!”
那群人追上来,吹着口哨,仗着人多,恶劣兴奋地调笑着。
“小同学?小帅哥?别这么高冷嘛!我们就是聊聊天!”
“我们和韩君泽可熟啦!有啥想打听的就问我们呐!”
“我们大名鼎鼎的韩哥是不是要被退学啦?”
林枳不管不顾,只大步往前走——下一秒,一道铁钳般的手抓住了他的手腕,生生把他拽了回来。
“老子让你别他妈走了?没听见啊?”
于朝野那个几乎能装他两个的体格,用手臂直接锁喉到身前几乎毫不费劲,就跟提溜一个小鸡崽一样轻松。
“咳咳——”
林枳的脖颈被他狠狠箍住,后背紧贴在于朝野的胸前,挣扎地踢了几下腿,反而对方力道更加重了两分。
他呼吸困难,眼前发黑,就在觉得自己快要被勒得窒息时,一道森冷的声音突然传来。
“你放开他。”
于朝野转过头,边松开手边满意地冷笑了声:“哎呦,这不是我们韩哥吗?解手解完了?我以为你偷摸夹尾巴溜了呢。”
林枳踉跄了一下,气血上涌,忍不住弯腰猛烈咳嗽起来。
“没事吧?”韩君泽脚步飞快,冲到林枳身边,查看了一下他脖颈,有点微微泛红的痕迹,原本就森凉的眼神当即就像裹了一层浓稠的墨,黑得纯粹极致,带着锋利的戾气,当即转头瞪向于朝野。
抬眼看到韩君泽的眼神,林枳冷不丁地被吓了一跳。
别的不说,他白天刚见过他失控打架,太知道将极具攻击性的厌恶和冷漠摆出来时,韩君泽浑身那震慑他人的刺是什么样子。
可到底白天是在学校,秦洲乔也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学生。
眼前这些混混,显然不是一个量级的。
韩君泽和他们打架的话,就是真要拼命的那种。
“于朝野。”韩君泽的声音没一点温度,“我们的恩怨我们自己解决,别他妈带上别人,不然我当你干不过我是孬种。”
林枳揉着喉咙,神经已经绷紧到极致,一边观察着于朝野的动静一边去拉韩君泽:“韩君泽……好了,我没事……”
于朝野无辜地耸了耸肩:“哎,老韩,这可不能怪我啊,平时和兄弟之间打打闹闹的比这下手重多了,谁想到这小白脸这么娇气……”
韩君泽的眸子危险地眯起来,整个身躯靠近于朝野,就像一片阴影笼罩过来。
“你他妈说谁小白脸?”
好,这回拉不住了。野狼要脱缰了。
于朝野用一手夹着烟,另一手掂量了两下啤酒瓶,嗤笑着:“怎么地?你还生气了?”他狠狠地用手指比了比头上的绷带,“这一瓢,让我还回来,你以后啥逼事我都不管。”
周围几个小混混都不约而同地拾起周边能用的家伙事儿。
肖究借机贼笑道:“韩哥,你就老老实实认怂吧,你还想一个人孤军奋战咋的?”
“操……好日子都被你们这群傻逼搅和了。”韩君泽重重地用舌头抵了一下腮,冷笑了一下,“想动手是吧?把他放走,老子我他妈陪你们玩。”
于朝野比了个手势,小混混们给林枳让开一条路。
林枳担忧地看了看韩君泽。
韩君泽头也没回,边整理着腕带边淡淡地说:“还看什么?快走。”
其语气就像在说:你在这就得帮倒忙。
林枳看着他愣了半拍,然后转过头直接跑远。
刚跑到一个拐角,林枳匆忙闪进去,不停上下喘气,忍着颤抖着飞速打开手机报了警,然后扶着墙边,往不远处烧烤摊的方向看过去。
一有闹事斗殴的,烧烤摊原本闲聊撸串的客人纷纷避嫌离开。
韩君泽随手捡起一根木棍,在手里掂量了一下,紧绷的躯体反而松弛了下来,表情变得有些无奈寡淡:“于少,就这么想给我脑袋开瓢啊?”
“当然了,你他妈的逃不过,老子带这么多人,还整不了你?”于朝野狠狠大笑两声,“在公园,你给我来那一下子,我他妈在医院躺了好几周,你至少也得去医院躺几周吧?”
“谁让你底下人爪子不干净,先对周子晟动手了。我不找你找谁?”韩君泽的语气十分理所当然。
不良圈有个心照不宣的潜规则,路上互相对视上又做出凶神恶煞的表情,干架率就会直线上升。归根结底,韩君泽和于朝野其实并没什么值得仇视的大恩怨,完全就是从底下人的小打小闹开始,再到小范围干架,最后上升到两方下场。
水上公园的约架,尽管理由说出去让人觉得是小孩子过家家的程度,韩老狗动手时却丝毫不留情面。
于朝野谈起这件事就要气炸了,韩君泽这赖皮子说话永远一副“理他爹”的样子,让人越听越不爽,当即啐了一口:“妈的,被一个吊都没齐的高中小毛孩开了瓢,我也得在这圈里混下去吧?”
“谁没长齐?要不脱了裤子比量比量?”
“就说你没长齐,没开过荤的雏儿还在这跟老子耀武扬威……”
“哎,我说你也别这么磨叽,不就是也想给我来一下子吗?”韩君泽坦然说,“你来吧,我不还手就是了。”
于朝野愣了一下:“呦?小男朋友走了,韩老狗不装逼了?”
韩君泽:“滚你妈的,闭上你的狗嘴。我说好了,以后不打架,金盆洗手了。”
这回于朝野彻底懵了:“我草,你金盆洗手?”
原本凶恶的表情在这一瞬间竟裂开了。
韩君泽:“你有完没完?不想被学校开除不行吗?快点的吧!”
说着,他扔掉了手里的木棍,微微弯腰,往自己头顶指了指。
于朝野拎着啤酒瓶,站在原地,觉得自己像个傻逼。
那一刻,他脑海中飞速流转过半生回忆,犹如走马观花。
人永远都想追求一生的对手劲敌,就像飞蓬之于重楼,诸葛亮之于周瑜,樱木花道之于流川枫,怪盗基德之于江户川柯南……要么为了实现价值,要么为了回馈理想,甚至为了男人至死是少年的热血……
结果现在告诉他,他好不容易承认的一个伤到了他的对手,居然要金盆洗手去做乖学生了!
于朝野有那么一瞬间的失望和萎靡,在风中凌乱了一会儿,感觉连手臂上纹的青龙都退化成小鱼干、佛陀缩成甘地了。
于朝野:“你认真的?”
韩君泽:“昂。”
于朝野:“为啥要认真读书了?”
韩君泽:“为中华之崛起。”
于朝野:“……”操。
既然他退出,那就是主动承认他怂了,是个弱鸡,按照江湖规矩,确实没道理继续为难他。
于朝野认为自己没有向圈外弱鸡报复的习惯。
——以为他会这样想吗?
管他金盆洗手银盆洗手的,先报了那一脑袋瓢的仇再说!
于朝野眼中闪过一丝兴奋的疯狂,举起手里的啤酒瓶,就往韩君泽脑袋狠狠砸过去!
韩君泽都打算用脑袋迎这一下子了,心想,但求老子的头铁功力能飙到武林至尊等级,去医院缝几针就得了——
千钧一发之际,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力道,把韩君泽的身体狠狠撞向一边。
飞扑而来的人刚好会被下落的啤酒瓶砸中。
躲闪不及,与此同时,韩君泽手疾眼快地下意识抬起手臂!
“啪嚓!”啤酒瓶砸在他手臂碎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