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湘夜雨》竹岫

14、第十四章

　　海浪拍打着岩石，击起雪花似得晶莹。岩石延绵不远处是一片很小的沙滩，几乎没有游客到这里来，因此茂密的热带植物能肆意生长。
　　随着海浪的方向，叶予费力的挣扎着，把溺水的肖湘拖上沙滩。
　　浪潮冲刷着沙滩，叶予把肖湘平躺着，自己也累的趴下了。气喘吁吁的叶予再次振作起来，双手按压在肖湘胸部，做一些急救措施。
　　叶予疲倦而担忧，泪水模糊着双眼，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家伙。她焦灼着：“肖湘，你要把水吐出来，你要快醒来！”
　　可连续按压了许久，肖湘并没有什么反应，叶予停下了，焦急的思考着，难不成真的要像电视剧一样狗血吗？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为男主进行人工呼吸吗？
　　想到这里，叶予看着肖湘煞白难受的脸，刷一下的脸红了。她纠结了几秒钟，还是生命重要。
　　叶予不自然的咬着嘴唇，心跳加速，用手轻轻托起肖湘下颚，俯下身……还没有开始，肖湘突然侧了脸吐出了海水。
　　要不要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肖湘被叶予吓吐了，叶予白了一眼。
　　叶予慢慢悠悠的退了回去。肖湘擦了擦嘴，头脑发胀，很难受的看着叶予，问：“你没事吧？”
　　没想到肖湘还是挺关心她的。那一抹绯红又上了脸颊，叶予不好意思说话，为刚才的白眼道歉。
　　“我能有什么事？”叶予说，“倒是你，不会游泳就不要逞强，还想学别人英雄救美呢。”
　　叶予虽然嘴里喋喋不休，却也不忘扶起肖湘，并且用衣袖为他擦了擦脸上的污渍。
　　肖湘却轻轻的推开了叶予的手，自己笨拙而粗略的擦拭着。
　　叶予呆住了，又被拒绝，突然间感觉心像死了一般寂静。
　　肖湘慢慢站起来，整理一下着装，仔细打量了我，关切的问：“叶予，你没事吧?”然后目光从上到下审视一遍，看见了叶予光着脚丫，又想起来了刚才的事，他问：“你怎么掉进海里了?”
　　这样的关心把肖湘刚才无心之举的冷漠暖化了，叶予组织好了语言：“我没事，只是想去海里看看，没想到你以为我不小心掉进海里了……”
　　叶予盯着肖湘饱含怜惜的眼神，愧疚的说：“肖湘，你不会游泳，还义无反顾的跳海作甚？”
　　肖湘不好意思的挠挠后脑勺，眼神飘忽，尴尬的笑着说：“我以为你在呼救，我就没想那么多……你没事就好了。”
　　安安静静的男孩子也会手足无措的挠后脑勺，叶予会心一笑：“肖湘，谢谢。”没想到已经死了一次的叶予，肖湘居然不假思索的去救她的灵魂。
　　“你没事就好，”肖湘突然想起了包里的东西，连忙摸着兜里的东西，后背一阵凉意，嘀咕着：“完了完了，我的手机……”
　　果然，手机进水了，不过还好，重要的东西都没在身上，只损失了一个手机。
　　肖湘叹了口气，又抬头看了看天。湛蓝色的天空，隐隐约约的染上了淡淡的紫色。肖湘看了看四周，担忧着说：“不早了，今晚还要去赶飞机，还要先去弄手机，先找路回去拿东西。”
　　叶予默默的点头，紧紧的跟在肖湘后面。
　　百般曲折，终于登上了三亚飞往四川的航班……叶予站在机舱的过道上，肖湘选在了靠走廊的位置，方便起身。当飞机平稳飞行后，肖湘从座位上走了出来，让他坐进去，自己走到了后仓的厕所。
　　也只有这样轮换着休息，毕竟长久占据卫生间是不道德的。叶予看着窗外一片漆黑，觉得头晕眼花，很不舒服，便靠着后椅睡着了。
　　走出卫生间的肖湘发现后排有空位，便落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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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空飘着细雨，为昏暗的路灯光笼罩上了一层薄薄的纱，模糊了光线。吴之宇问完肖湘的消息放心的回到宿舍时，已经天黑了。
　　吴之宇收了伞后，抖了抖伞上的水，挂在门后。刚刚坐下，又一个电话打来，吴之宇无奈的接起电话：“喂?”
　　“我是茹欣怡……”茹欣怡还没有说完就被吴之宇打断：“我知道你是茹欣怡，”偷偷的笑了笑，说：“你每次都要自我介绍。你是问肖湘吗？”
　　“嗯”
　　“肖湘去度假了。”
　　“什么？不会吧。”茹欣怡满脸不解。
　　“嗯，事情有点复杂。”
　　“那个，吴之宇，能不能出来聊聊。”茹欣怡恳切的祈求着。
　　“下着雨呢……”吴之宇有一丝犹豫，毕竟刚刚才回来。
　　“就在蛋糕店旁边的奶茶店……我等你。”茹欣怡说完就挂了电话。
　　电话里传来了“嘟嘟嘟”的声音，丝毫不给他拒绝的机会。
　　“喂?！”吴之宇有点不知所措，无奈的叹息着……
　　吴之宇提着伞，推开了玻璃门，茹欣怡站起来示意他坐下。桌上早已点好了两杯茶。吴之宇坐下后，茹欣怡笑着把芋泥波波奶茶推到他面前，说：“谢谢你这么晚还来！”
　　吴之宇脑子里立马闪过一句话：都不给机会拒绝的，能不来吗？但是，吴之宇却被这杯奶茶吸引了注意力，纳闷道：“这杯茶……”
　　“以真说你喜欢这个……”茹心怡确实没想到一个男孩子会喜欢喝芋泥波波奶茶。
　　“以真……”吴之宇心情变得沉重，“她还记得。”
　　“重点不是这个，我们开门见山吧！”茹欣怡见吴之宇脸色不对，急忙转移话题。
　　“说吧，你想问什么。”吴之宇调整心态，笑着问。
　　“肖湘为什么去度假啊！明明不是假期啊！”
　　“放松心情吧！他就是这样的人，说走就走，没人能读懂他的心思。”吴之宇不敢说出叶予的事，只能撒谎圆场，知道这件事的人除了他们两个人，就只有自己了。
　　“说走就走，原来我一点都不了解肖湘。”茹欣怡失望的说着。
　　“嗯。”
　　“你告诉我肖湘以前的故事吗？”茹欣怡试图更深入透彻的认识肖湘。
　　“肖湘，他曾经喜欢过一个女孩儿三年，也未曾向她袒露心声。后来毕业后女孩失联，据说是去世了，没人深入了解过。因此，肖湘得了抑郁症。”
　　“抑郁症……肖湘原来经历了这样的事。”
　　“所以，他，可能不会轻易喜欢谁了，”吴之宇看着茹欣怡担忧的样子，说，“我看得出来，你对他有好感。”
　　“嗯，”茹欣怡有点不敢相信地问，“真是太可惜了，喜欢的人不在了。”
　　“具体不清楚，肖湘，不愿意和别人提起，可能已经放下来吧。”
　　“好吧。”茹欣怡有点伤感的说道。
　　“他用自己的亲身经历来总结的：要珍惜眼前人。”吴之宇默默的笑着，“虽然我也认同，但是，我却没有做到。”
　　“可是……”茹欣怡想安慰，但是又不知道怎么说。对于吴之宇与姚以真的故事，茹心怡保持中立不想插嘴。
　　“茹欣怡，你坚持的时间也不算长，我劝你还是放弃吧。根据我对他的了解，你是走不进他的心的。”
　　“可是，我不甘心放弃。”茹欣怡紧握拳头，面容坚定。
　　“你是不甘心而已，你问问自己的内心，你是真的爱他吗？”
　　这句话竟然让茹欣怡羞红了脸，断断续续的说道：“我……我不知道。”说完后，茹欣怡冷静下来扪心自问：“我真的爱他吗？我似乎只是觉得他符合自己的理想型而已，想撩撩他……”
　　可是碍于面子，茹欣怡却昧着良心回复吴之宇：“我喜欢他。”
　　“是吗？”看到茹欣怡如此纠结紧张，吴之宇抿嘴一笑，肯定了自己的揣测，说：“问问你的内心吧，如果真的喜欢，你还能坚持多久？不过，那都是徒劳的。”
　　“明明知道不可能在一起了，为什么你也没有放弃喜欢以真。”茹欣怡为了转移话题，不加思考的揭开吴之宇的伤疤。
　　对于茹欣怡突如其来的讽刺，吴之宇脸色变得难看。“我爱她?我碍她。从昨天开始，她已经和我无关了。”吴之宇苦笑着。
　　“你真傻，明明放不下的。”茹欣怡想起昨天晚上的事，竟表现出一丝同情。
　　“习惯了就好。”
　　“吴之宇……”
　　“嗯？”
　　“谢谢你。”
　　“谢我干嘛”吴之宇疑惑的问。
　　“没事，不早了，先回去吧。”茹欣怡勉强的笑着。
　　两个人撑着伞，在杂乱的人声中沉默着。
　　回到寝室，茹欣怡躺在床上思考着刚才的对话，想了好久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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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想到连灵魂也摆脱不了晕机的事实。叶予晕晕乎乎的跟着肖湘下了飞机，坐上的士，穿过车水马龙的街道，窗外闪过延绵不绝的霓虹。
　　昏昏沉沉的叶予紧闭双眼，头昏脑涨，靠着车垫强制自己入睡。不知不觉车的一个急转弯，她重心偏移不小心靠在了肖湘肩膀上。
　　肖湘侧过脸看了看表情不自然的叶予，并没有说话，然后目不转睛的看着前方。车里响起来毛不易的沧桑歌曲。
　　不久，因为急刹车，一个突如其来作用力，把叶予猛的推向前面，因此她也将会毫无防备的撞在了前面的车座上。
　　只是没想到她并没有撞上，而是被肖湘的手扶住额头。
　　这下子清醒了，叶予把晕车和晕机的难受抛之脑后，表情扭曲，捂着额头，哀嚎着：“疼死我了，你的手好硬。”
　　肖湘笑了笑，打开车门，示意叶予下车。叶予艰难的爬到车外，蹲在路边，难受的闷着不说话。肖湘心疼的站在旁边，说：“等你舒服一点儿再进去吧。我等你。”这句话的语调是那么的冷，却那么甜腻。
　　这是城市最繁华的地段--春熙路。天上的月亮大致只有圆满时的一半，暗淡的光辉和地面上霓虹散发出的光遥相呼应，互诉着天上宫阙的寂寞和人世间的繁华。
　　川流不息的车辆，络绎不绝的行人。空气中弥漫着刺鼻汽车尾气和嘈杂的车辆鸣笛声。直插云霄的大厦鳞次栉比，闪烁着刺眼的绚烂，晕染着原本黑色的天空。
　　叶予舒服了一点，就慢慢站起来了。肖湘关切的问：“好一点了没？”她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肖湘拎着东西，带叶予进了身后装饰精美绝伦的五星级酒店。
　　肖湘在前台办理住宿，叶予站在后面晕晕乎乎的等着。
　　“一个人住双人间不可以吗？”肖湘有点发怒的语调让人害怕。
　　叶予愣住了，看着肖湘不高兴的样子，竟有点不知所措。
　　到了，肖湘对上门牌号，用钥匙打开门。开灯的那一刻，她震惊了，宽敞，明亮，精美华贵的装饰品错落有致的摆放着。暖暖的灯光，给人一种家的感觉，各种家具齐全，干净卫生，让人宾至如归。
　　好吧，叶予是个土包子实锤了，她可没有住过五星级大酒店。
　　肖湘锁了门，放下东西，说了一声便拿起衣物走向了浴室。
　　叶予走到窗前，拉开米白色的窗帘，打开落地窗，走到阳台上，还没来得及赞叹七彩的城市夜景，恍惚间瞥见蚂蚁似的车辆在丝带上发着光闪过，马上出了一身冷汗。
　　叶予双腿发软：“好高……”然后她迅速退回落地窗后，心有余悸的关上了落地窗，隔着玻璃窗看着灯火通明的铅华。
　　“嘟嘟嘟……”肖湘手机震动着，叶予回过神来，看了看桌上的手机：“是吴之宇呀！”
　　她想了想，还是没有接电话：“他也听不见我说话，等肖湘出来再告诉他。”可是，不一会儿，电话又响了。
　　叶予担心是吴之宇有重要的事找肖湘，拿起手机，走到浴室门口，叫了两声肖湘。可淋浴声太大，肖湘并没有听见她的声音。叶予焦急的敲了敲门，门竟然没锁，刚碰到门，就缓缓的开了一半。
　　沐浴露的清香随着热气腾腾的水雾飘散出来，刺激着叶予的嗅觉。雾气弥漫着整个浴室，透过半掩的门，隐约露出肖湘消瘦却坚实的身体，喷头的水滑过肖湘的身体，湿漉漉的头发在轻甩头下飞溅水珠，若隐若现的肌肉格外诱人。
　　一阵绯红以光速窜上了脸，叶予整个人脑神经短路，行动迟缓，慢了一拍。她还莫名其妙的叫了一声，迅速捂住眼睛跑到了墙角。
　　“我的天！”肖湘发现自己春光乍泄，围上浴巾走了出来，有点发火的呵斥：“你干嘛！”
　　叶予露出双眼看见仅仅围了浴巾的肖湘，头发还滴着水珠，上身一览无余，急忙遮住眼，说：“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门没锁……”
　　“我说你有事没事的推门干嘛？”肖湘的怒气泄了不少。
　　“我……”叶予快速转过身，背对着肖湘，把手机递给他，有点委屈的说：“吴之宇的电话，打了好几个，应该是有重要的事，所以我才去找你的……”
　　“知道了。”肖湘接过手机，看了看未接电话，又瞥见叶予面对墙角自责着，一丝愧疚缠绕心中，问：“我是不是太凶了……”见叶予没说话，立马道歉着：“对不起啊，没有问清楚原因就骂你。”
　　“呜呜呜，是我的问题，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叶予语调越来越低的自责着。
　　“嗯。”
　　听到这个字，叶予目瞪口呆，转过身惊讶的说：“你居然说嗯！”可刚刚赤裸裸的形象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一见到肖湘就羞涩脸红。她又扭过头，不敢直视他的样子。
　　“那就不要互相道歉了。”肖湘看着叶予羞红了脸，尴尬的说，“今天的事，当做没发生……你什么也没看见。”
　　叶予仍然没有平静下来，小鹿乱撞的心还在折腾着，她应着肖湘的话，点了点头，心想：“肯定要长针眼了呜呜呜。”
　　肖湘换好了睡衣，爬上了床，和另一张床上的叶予面面相觑，看着这两张床那么近，总感觉很尴尬。他下床把装饰的几条丝带打结，系在灯和落地窗的把手上，然后搭上了桌布，成功隔开了两张床。然后肖湘对叶予说：“这样子就没事了。”
　　“嗯。”灯光下，叶予隔着布看着他的影子印在上面。忽然想起来了刚刚的电话，正准备掀开帘子告诉他，可又不敢直视他，只能提醒一下：“肖湘！”
　　“什么？”
　　“电话，刚刚的。”
　　“嗯，我打回去。”
　　叶予盖着被子无趣的玩弄着头发。刚刚那个脸红的画面又钻进了脑子里。叶予痴痴的臆想着。
　　“喂?之宇。”肖湘打通了的电话。这一动静突然把叶予从痴心妄想中拉回来，她捂着红的发烫的脸小声嘀咕：“不要想了，不要想了，真烦人……”
　　“什么？去四川了?我的天，你下午还在三亚……”吴之宇原本躺在床上，又被惊讶到坐了起来，背靠墙壁盘着腿。
　　“嗯，刚到不久。”肖湘突然意识到会被八卦，害怕解释不清楚，说：“小声点……”
　　“我的天，你也太疯狂了吧。”吴之宇肯定的回应，“没事，就我一个人！”
　　“好。”
　　“我说你下午为啥不接电话……”
　　“掉海里了，手机进水了。”
　　“哦，”吴之宇突然回过神来，问：“什么？等等，你咋掉海里了?”
　　“意外……”肖湘为了面子，竭力掩饰着。
　　“你没事吧，没淹死你?你又不会游泳……”吴之宇说着说着竟然笑了起来。
　　“嗯，福大命大。”
　　……
　　听到这里，原谅叶予不厚道的笑了起来。肖湘手机就没有调小通话音量，叶予安静的听完了他们所有的对话。
　　叶予捂在被窝里，偷偷笑着：“原来肖湘还是这么爱面子……”
　　“睡了。”肖湘盖好被子，道了声：“好嘞。”
　　“好，晚安。”叶予关了灯，钻进被窝，看了一眼帘子，甜甜的睡去。
　　那一弯月藏进了厚厚的乌云里，被染红了的天空，在斑斓的霓虹灯光下慢慢飘起了彩色的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