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金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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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公，相公！来了！送货的来了！”一个中年女子喊道。
从草药堂里厅急匆匆地跑出来一个胡须花白的男人，男人一边跑一边用白布抹了抹手，像个饿极了的人见到烤肉般两眼放光，过一会，他提着个盒子走了进来，那盒子上盖着块布，传来了嗡嗡的声响。
“千万，小心！轻点轻点，对对对，放这，放这。”中年女子一举推开桌子上所有的杂七杂八，给这盒子腾出了地方。
两人小心翼翼，屏息凝视，侧耳靠近这盒子，掩不住的笑意。按捺了半晌，男人缓缓掀开了笼子上的布，只见木笼里面有两只金色的蝉，嗡嗡振翅，连翅膀的脉络都是金光闪闪，甚是吉祥。
“相公，这就是传说中的金蝉？”女子道。
“不错，这金蝉乃是进补的良药，食之大补，延年益寿，精力倍增。十年来我只听说过五只。今年走了大运，一下子出来两只，赶紧收了过来。”
“咱们要发了？”女子兴奋地逗着金蝉：“这一只怎么不也得卖个一百两？两只就是二百两银子，哈哈哈哈。”
“一百两？光这一只便值三百两，已经让魏老板订了一只。另一只嘛，我不打算卖，留下——我吃。”男子道。
“凭什么你吃？我也要吃！”女子道。
“行行行，咱们一块吃！”男子道。
“对了，红姑，快去通知魏老板家，金蝉到了，免得放我们这久了生差池。”
草药堂旁的一个窄巷子里，一直有个要饭的，叫孟六。
孟六虽然衣衫褴褛，但也不是躺在地上白吃白喝，他流落至此之前也会得一门手艺——拉二胡。
二胡拉得再好听，听起来也甚是凄凉，除了草药堂老板平时懒得理他之外，其他的街坊铺子都不欢迎他。今天，他身边却坐了一个人——一个圆眼、面目奇异的人。
那人头发束成一髻，两颊凌乱地残留了很多碎发，拄着一根木杖，不声不响地就坐在了他身边。
这幅样子，孟六以为他也是个要饭的——一个家道中落的要饭的。
可为何往自己身边凑？砸场子？还是学习如何要饭？
“外地的？”孟六道。
那人沉了沉下巴，孟六当他承认了，刚要问他家怎么了，却见那人敲了三下他的二胡。
啥意思？
那人又敲了三下。
孟六以为他要自己拉两下，刚要说话，却见那人从身后竟也拿出了一只二胡！
“你从哪搞来的琴？刚还没见你拿呢！”孟六诧异道。
那人头一歪，似是并没有觉得奇怪。
“我可是智慧型。”他说道。
“啥？”孟六没听清。
那人学模学样地拉了起来，一看就没学过，瞎拉一通，路上行人瞬间走得像断魂似的。
“我拉得好听吗？”那人问道。
孟六卷起铺盖走了。
太难听了！
孟六这辈子都不想再听二胡了!
***
药铺老板实在是太喜欢这金蝉，走到哪便提笼子到哪，吃饭时看着，写字时也要放在手边，就差解手时带着去茅房了。
是夜，他翻遍了用金蝉入药的方法，想到可以延年益寿，威猛如初，便学力不减，奋力造出十几种吃法，直到凉夜如水，月轮高悬。
一盏烛火下，老板撂下了笔，心满意足。身旁的木窗有些漏风，吹得他老腰有些寒凉，他捶了捶后背，又掀开了笼上的黑布，看了看金蝉。
明早就煎了吃，他想到。
“咚咚咚。”
什么声音？正在逗金蝉的药铺老板一激灵。
“谁？”
“咚咚咚”，又是三响传来。
药铺老板确定了，声音来自他身旁的窗户。
月色照在窗纱上，投下了树枝一般的影子，缓缓升起。
吱丫吱丫的声音响了起来。
这是一种树木枝干生长的摩擦与碰撞声。
药铺老板瞪大了眼，他从未见过如此景象，甚至连叫都未来得及出声。
***
“我相公定是被人害死的！”红姑大哭着跪倒在药铺老板的尸体旁。
“我们知道，说是你相公被自家的门板掐死的，谁信呐？”
说归这么说，官差看了看这扇窗户，也觉得不可思议。
这扇窗竟“伸”出了无数只木手，这些木手狰狞地向前抓伸，甚是恐怖。红姑凌晨起来时，只见药铺老板被这些木手死死地掐住脖子，已断了气。笼子里的宝贝金蝉也不见了。
非常显然的谋财害命。
只是，杀人手法太过于奇怪了些。
深夜，魏家大宅关上了门。侍女们一日劳作结束，聚到了西厢一间小屋中。
“金蝉放好了吗？”
“锁好了。钥匙在老爷房间里。”
侍女甲探头向窗外望了望，关上了窗户，而后蹲下，神秘兮兮地说道：“最近有宵禁。”
侍女乙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侍女甲道：“听说啊，最近有个奇怪的人，他半夜提着灯笼，吟诗。”
侍女乙道：“夜半吟诗，好生浪漫，说不定是哪家公子呢？”
侍女甲紧张兮兮道：“不！这个人出现过的地方，都死了人！”
“他敲门，千万别开，也别应！”
“诶？你听，是不是有人在叫？”
“你别吓我！你怕不是听错了吧！”
“没有，你听！有人在喊救命！”
二人挤在一起，哆哆嗦嗦的，突然听闻不远处传来声音。
是一个男子，悠悠地吟诗的声音：
“神鹿出深山，空谷自悠然。四野空无际，神霄入梦来。”
窗户被风突然吹开。
沾着血的树枝从窗上缓缓升起，分割了皎洁的月亮。
这一夜，侍女们的表情永远停留在了惊悚，连同魏氏上上下下三十口。
嗡嗡振翅的金蝉被困在木枝编织的笼中，男子一指提着着木笼，背着一只二胡，完成了他的第一件事。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金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