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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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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几日,宴夏真没能再来汉云阁。赵薷于此却不自在。
汉云阁的婢子加起来也就四个,比不得另外两位那里,有六七个之多。是以,多得是有赵薷自己独处的时候。吩咐一声希月,便不大会有人来打扰了。
身子连日的发虚,便一直是卧床歇着的。可这床榻上,那个女人的味道得就这样浓。连她睡过的方枕上都是清香......每每一靠近就钻进鼻子里,扰人的很。
她也不知过了五六日了,还在气什么,心里就是不舒坦的。。
那人估摸着早就忘了吧!
白绫纱挂在置衣架子上,已不大合适这个时节穿了。却一直没许希月收起来。
这衣裳,也是宴小侯爷赠的......
还在柳巷时,她赠的第一物便是这件白绫纱裙。那日也是大庭广众,碎花纸屑翻飞的台子前坐了个宴夏。她站在台侧,等乐师奏乐,以此为舞。
扫视下处诸人看官,宴夏天生就是不同,一眼便能瞧见。
和见过的画像不同。她要比画里面更美些......
在做这事儿之前,她便知宴夏是个女子,是个不同的。所以瞧她,也是以评判女子的眼光去瞧。
乐师好似漏了几拍,她便也多看了她几眼,心跳快了好几分。跳舞间,身上轻纱曼妙飞扬,水袖漾漾,惊叹之人不在少数。呼喊的声音渐渐起来了,那些男人的声音渐渐盖过了乐声。赵薷听不大清,蹙眉忧困,顿足原地。
哪知下面男人几个健步,三两连着,便要上台来索人了。
纱裙水袖长,女子气力又小。饶是心有准备,赵薷还是吓得闪躲退后。
纱裙薄,也便才能飘逸若仙。被男子一踩裙摆,一扯水袖,当即动了全身的牵扣,胸前那一抹便由一声“刺啦”的撕扯,显露出不少。她捂得及时,惊慌背过身去,本能的蹲到在地。
替她出言挡人的,便是宴夏。那时她束了发,不像在府里的时候那样肆意随意。
宴夏身量不矮,可在男人堆里也不高,外袍给了赵薷。她站定后,竟道:“赵姑娘这纱裙不行,本侯差人送了新的来,姑娘稍后。”
再看那些男子,宴夏笑道:“这些人也不行,本侯在想,要不要也一并换了去。这世上,男人多得很,不差这几个了。”
那些人便变了脸色,一阵一阵泛着青白,懊悔的不成样儿,“侯、侯爷也喜欢赵姑娘啊......那那那我等,便不多打扰了。”
这也真是晦气!好容易出个身姿风采面容都顶顶的雏儿,还被这小侯爷仗势给抢了去!那些人敢怒不敢言之态,也藏不住,明晃晃的摆在脸上。
这样一闹,周遭是寂静了。
赵薷在不寻常的寂静里,仿似劫后余生,呼吸滞了......
白绫纱便是第二日由宴夏身边的两个亲卫之一,亲自送来的。里面遮着一张不大不小的宣纸,上书,“赵姑娘舞姿翩然,与此裙相配,来日本侯再来观舞。”
*
白绫纱与她在一室,让她忍不住回忆起先前过往。赵薷越想越气,咕咚一下从榻上下来,鞋也未穿,便双手将衣裙取下来,折卷一番,放到柜子深处去了。
做完一切,又是一室静谧。
她莫名心痒的厉害。
难不成是被那女人“养坏”了?怎的这般耐不住寂寞,也才五六日而已,不是吗?
她反问自己,这样的感觉是从何而来。思来想去还是不明白。
“罢了。罢了!”不若出去走走,再待下去,怕是要被自己的脑瓜折腾死。
......
希月得知她愿出去走走,还是颇为欢喜的。放下手中的事儿就开始忙活起来。
“不过是出去走走,你在墨迹什么?”赵薷等了她小半刻钟,不免好奇。
希月好不容易挑捡好衣物,有带了些吃食,放在食盒里,这才略手忙脚乱出来。
“夫人要出去走走,奴婢预备些东西,这便好啦!”
“.......”赵薷汗颜,不解道:“带这么多东西做什么?咱们只是在侯府转转,并非是要出府。”
“奴婢知道啊!”希月说话间,掩饰不住的兴奋,又做了个压低声音的动作,神神秘秘道:“听说侯爷今日回府呢。咱们带些糕点前去,奴婢也给您备了衣裳,可在外面多带上一会儿。说不定能遇着咱们侯爷呢!”
“......”原来打得是这个心思。
赵薷变扭起来,十分的不情愿,“你这是替我做主吗?”
与她相处多日,希月对她有些小小的了解了,这便顶着嗓子眼的话,脱口出去,“奴婢看得出您的心思啊,总得帮夫人安排着。”
这几句将人一下子惹恼了!
“你看得出个屁。”
......
气恼是真的,之后由着希月带那些东西出来也是真的。
入秋之后,天气一日比一日的凉了。即便偶尔有几日还有夏日的余味,但终究不是夏日的温度了。希月心细,带着衣物,出来不久便给赵薷套上了外衫。
“夫人仔细着。咱们多穿一些,一会儿觉着热了奴婢再替您拿着。”她叮嘱着,走在赵薷身侧。
赵薷的气消的差不多了,也就顺着她了。
侧边院子的风景如何,对她而言,并不是重要的。双膝的疼痛还留着一些,但不严重,走上几步也没什么。侧边院子里府上侧门近,据说宴夏有时回来,不喜走正门过,嫌弃开门负累,是喜欢从这小门里面进的......
说不定,今日......
希月同她都在往侧门一边的六角亭里走,侧边的园景还是有宴夏的风格,修剪的凌厉又温和。枝叶与溪泉交叠横亘,却不显杂乱。于此,她很喜欢。
“夫人是第一次来这儿吧。”
“嗯。”赵薷瞧着,一边点头应着她。进府半个多月,能出来走动的机会并不多。
用的一番主意,跪了一道儿,让宴夏动了恻隐之心。自己是明知山有虎,多遭了罪,但也好多之后一日一日的被老夫人为难。用一次换了之后的安生,怎么算都不亏的。
希月笑着,自顾道:“奴婢也是新进府上做事的,只比夫人早来一个月。”
“是么?”
二人不多时,穿过小径,走至亭中。希月在一侧布置,一边布置一边解释道:“是啊。夫人不知吧,咱们侯爷平日里虽然冷了些,手段也厉害,但却是是个顶好的人。原本在府上做事的并非是我,而是家姐。”
说到这,希月眼神黯淡下去,“家姐两月前不慎被贼人盯上,没了性命。我们全家都差点儿没过去这个坎。还是有侯爷......”
家人伤病都是痛楚,何况是那样的惨烈的收尾。
“是她替你们做的善后吗?”赵薷有些失神,眼睛望的那处,还是侧门。
“是啊。除了侯爷,又有谁敢呢......”姐姐那一条性命,差点就......就没了公道。
“她......”
她是那个人的孩子,却有这么良善的心思吗......
“夫人与侯爷,很是相似呢。”希月摆好所有东西,便替她倒上了一杯花茶,立直了在一旁候着。
都是面冷心热之人。要是遇着的时间再早一些,便没有那两位夫人什么事了吧。
如此才算得上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嘛。
赵薷眼中迷惘之色很浓,掩下的时候,花了不少力气,“我和她才不会像。”
做她的妾室,做小,都不是真愿。同她有周公之事,也是情势所趋。赵薷想,要说为何不排斥宴小侯爷,大抵是因为出那件事的时候,她与她都还是孩童,不知对错不辨是非,也没有能力去阻止任何事的发生。
宴夏今岁还不满二十一,而自己是还不满二十。但按女儿家的年纪算,可不小了。
“这么说来,你是还没被安排在别的阁里过吧。”
希月点头道:“是啊。进来不久,奴婢堪堪适应过来,便被安排给夫人了。”
还真是,安排了一张白纸在自己身边.......为的是什么呢?
总不能是贪图自己这副媚骨头吧。
侧门的声音来得突然极了。打断了秋风,也打断了诸多思绪。
她远远见宴夏身边的两个亲卫,着手推门,按着礼数,打量了周遭,确认一番后,方道:“侯爷,无人。”
宴夏踏门进来,手扶了门侧,重重颤了几下,动作又是停住。
赵薷有觉,顷刻间眉头便锁了起来,眼皮子突突的跳!
不如预想之中,宴夏步子迈的太慢了......亭子离侧门略远,她还是能清楚的看清楚宴夏的动作。
她是,受了伤么......
出血了!焦急之下,步子迈开几步,她提起襦裙,只差跑着过去查看。
她视线在那头。再停下来时,人已经出了亭子......宴夏走进了门,她瞧见了。
腰侧的血迹红了一大片衣衫,宴夏今日着一身锦绣白袍,云底纹很好看,血迹晕开,便像极了妖艳的血云飞纹。赵薷双唇张阖几番,迫使自己镇定下来,多观后做。想到身后希月还在,她慌忙提醒道:“希月蹲下,你莫出声。”
有草丛遮挡,她蹲下便看不到的。
希月也瞧见了自家侯爷这般进府,身形颤抖,手上还都是血。联想到的便是杀人流血的情形。
她立时捂上嘴闭了眼蹲在原地。
赵薷不做声,也没有多余的动作。可即便如此,宴夏的亲卫还是感觉到了她,反应之快,眼光冷冽的看向她处,手握在刀柄处,蠢蠢欲动......
她待着不动,呼吸都窒了。
好在,没有见了不该见的情形,而惊慌要跑的意思。
她的视线又停在宴夏身上......随后亲眼看着一身白袍的宴夏没撑着几步,便失了力气,晕倒过去。
亲卫们管不上旁的,将人背着便往居住的阁院里去了。
……
秋风又起了。
赵薷眼前人影重重,又仿佛刚才见到宴夏的时刻,只是错觉。
她怎么会出这么多血?她去哪里了?那么多血......让她想起自己往日。
一个人流出那么多血,是会死的......
她眼中失神,良久......眼睛酸疼,她道:“你将东西收拾了,回汉云阁去。万不可同他人说起,今日和我来过此处。”
“为、为何啊夫人。”希月怕得很,还不曾睁开眼睛。
“你听话便是!莫要多话!”
对一切都始料未及的翁希月,彻底被吓傻了。
侯爷回来是受了伤的。主子的事,下人是不能问的,也、也是不应该看到的。所以,夫人才会那样紧张!
“您呢?您不同奴婢一起回吗......”那两位亲卫大人,乃是有小阎罗之称的人物。若无秘事,也不会这样出现在府中。
她是没事了,那夫人呢?
赵薷气得很,一气自己方才明哲保身都不曾做到,不知被什么蛊住了,明晃晃的站在人家跟前,蠢得像个憨子。
二气宴夏放了白痴在自己身边!
自己看到了方才那些,或许还有生机,毕竟宴夏给了自己名分。府上少了一个人,对外也不好编撰,总会让人起疑的。但希月就不同。
宴小侯爷会给她姐姐出头,却不一定会让她活命。
她耐着气性,半真半假道:“侯爷伤了,我自是要去看她,守着她,同你回去做什么。”
“是奴婢错了......奴婢不该带您来这......是奴婢错了......”希月哭起来。侯爷底子里是个怎么人的,她一个奴婢的怎么会知道。
她只知道,侯爷是个明辨是非的,也是个手段狠辣的。
私密之事若是真不想叫人看到,唯有死人最是可靠。
“没那么严重。”赵薷安慰她,也慰自己,“她不会,她一贯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