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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踩着高级丝绒地毯，穿过许多门，我最终来到了一个宽敞明亮的办公室。
我有些意外——虽然早就知道这位“医生”不是医生，但没有料想到他居然会就这样跟跟自己摊牌。
不，说不上是摊牌。我看着坐在办公椅上，身上穿着破旧的白色大褂的中年男子，神色淡然。
“日安，森医生。”我率先开口，礼貌的问安。
“日安，夏禾老师。”他嘴角噙着温和的笑意，双手交叠支撑下颚，“非常抱歉，竟然请您来到这个地方。”
“无碍。”我无所谓的答道。
“明明是我邀请您来的，却不得不让您暂候。实在是我的失礼。”森医生深紫色的眼眸中流露出几分不知真假的歉意。他从办公椅上站了起来，旁移几步，彻底的和我面对面，“因为还有一些事物要处理，所以拖延了一些时间。我们现在就走吧。”
我明白了他想要表达出的意思。
这只是一个试探性的摊牌。不过，就此看来，真正的摊牌也即将来临。
不过摊牌与否，对我这个小小的作家又有什么影响呢？我漫不经心的跟着他的脚步，一同走向了“医务室”。
据森医生所言，是他办公的地方。
这间医务室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作为一个体弱的成年男性，我并不是很喜欢这个味道。毕竟每次闻到这个味道，都意味着我再一次踏入了这种充满了生离死别的地方。
森医生让我随意坐。我听话的从病床旁搬了一把椅子，坐在了靠窗的位置上。他坐在他的桌子前，拿起一本“病历簿”翻看。
至于那本病历簿上到底写了些什么东西，与我并不相干。
森医生的“生意”看上去很清闲。我大概在这间医务室里坐了两三个小时，但上门来“病人”只有一位身穿和服的貌美女性。
火红的秀发被一支几支低调奢华的簪子盘起在脑后，并点缀着一枚绒花发饰。她的眼角也抹着艳丽的眼影，宽大的和服袖子里不知藏了些什么。过长的和服外套及地，拖在地上。
这位貌美的小姐，盘着夫人髻，带着一种说不出的糜丽。
咋眼看上去，就好像江户时代，在幽闭的院落里撑着红伞听雨的贵族小姐。明艳的笑容下，隐藏着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忧思。
不知怎么的，我便擅自下了定论：这是一位喜欢俳句的小姐。倘若她步入文学，那一定会绽放明亮的光辉。
但我随即又意识到，这般唐突的给一位小姐下定论是件十分冒犯的事情，于是又刻意的把这个印象给忘却了。
“想必您便是夏禾老师吧。”这位容貌迤逦的女性温婉的笑道，“妾身名唤红叶。老师若是不介意，直接唤妾身的名字便可。”
“直呼您的名字可谓是三生有幸，我又怎么会介意呢？”我露出标准的微笑，热情中又充斥着距离感，然后摊开手掌，指向森医生，客气道，“红叶小姐是来看病的吧。您先别只顾着我，也要看看这位候着的医生。”
“呀嘞呀嘞。若是老师不说，奴家都要忘记这回事。”红叶小姐从衣袖中抽出一把折扇，微微展开，恰好遮住嘴角的浅笑。她坐在森医生旁边的椅子上，“那边有劳这位……森医生了。”
“哪里哪里。”森医生和红叶小姐对视，上扬的嘴角弧度增大。虽然我并没有从其中感受到几分真实的笑意，但并不妨碍我围观这对男女之间的“深情对视”。
红叶小姐没有坐多久，便匆匆离开了。也没有拿药。我无所事事的猜测她的病症，会是甜食吃太多而得上了胃病吗？无从得知。
虽然不想与这位医生独处，但我还是更不想与这位貌美的小姐相处。兴许是因为成长过程中女性角色的缺失，我并不擅长和女性对话。倒也不是因为厌恶，只是总是会轻慢到对方。我知道这并不好，可对着毛病无从下手。
于是便干脆远远地离开这些女性。
不过，男性和女性之间除了生理上可以轻易的区分，心理上应该如何区分呢？世上并不是没有男儿身女儿心，或是女儿身男儿心的人。他们的性别又该如何鉴定呢？
算了。这并不是我应该思考的问题。
两个人独处，我是乐得一言不发的。毕竟脑海中随时都可以编织出我自己想要的故事，然后娱乐自己。但这位医生，恐怕想要和我聊上几句。也兴许不止几句？也罢。毕竟“几”到底是几这件事，从古至今也没人说得清楚。就好像“马上就到”的“马上”，也永远无法得知是一分钟、三分钟，乃至半个小时后。
我的思绪并没有发散很久，谁叫这位医生并不愿意沉默。
森医生放下手中的病历簿，双手交叠放于腹前。双腿微微交叠，整个人处于一种放松的状态。他面带微笑，温和的开口：“我曾听闻老师在横滨有几位书友。”
“确有其事。”我诚实的点头。
“自从老师来到横滨，也有一个月有余了。怎么没有见到老师出门寻友？”他又问。
“我未曾提出上门拜访过。而且，虽说是笔友，但并不能确定住址。”我避重就轻的解释道，“毕竟称得上是朋友，我不想过于冒昧。”
森医生了然的点头，然后好心的询问：“那可需要我帮忙寻找？虽然我所属的势力不大，但好在聊胜于无。也可以提前替你说一声。 ”
“不必。”我摇了摇头，视线落到窗外昏暗的天空。虽然天际边还有着最后一抹余晖，但白昼终将过去，黑夜即将来临。这是仅凭人力是无力挽回的，“若是有缘，自会再见。不必多此一举。”
“老师倒是个豁达的人。”森医生赞叹道。他将交叠的双腿上下置换了一下位置，然后换了一个话题，继续口问道，“我读的老师的第一本书，就是名叫《神奇的钟表》的那本。不知老师可还有印象？”
“《神奇的钟表》可是篇短篇。”我有些惊讶。虽然不知这位医生说的是真是假，但能看到我五年前发表在一本无名杂志上的短篇小说——而且还是安徒生类型的童话，他确实能称得上是夏禾的老衷粉。
不过，那篇小说内容，我隐约记得是关于……
突然想起了这篇文章的详细内容的我，内心的不安没有控制住，不小心溢于言表。深棕色的瞳孔微缩，一向随遇而安、淡然自若的我，双手不自主的攥住了手下的衣物。
我大概明白，面前这个人的真实身份，以及他“圈养”我的真实目的了。
真是可悲啊。我竟然在感到恐惧的同时安心了——对于面前这个人而言，我是有利可图的。我是可以偿还之前得到的优厚待遇的。
在这个地狱里，我还有可以继续活下去的动力。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