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雾》晨曦香草

2、山灯

　　茂盛的树木遮天蔽日，树冠层层叠叠交错在一起。从空中俯瞰，这是一片叶子的海洋。明明是白天，树下却像夜晚。

　　四个年轻人以及一位花甲的老人正在这树林中穿梭，其中两个年轻人穿着舒适的运动服，背着城中的旅行包。长时间的赶驴让他们的脸上都失去了原本的兴奋。另两个年轻人和那位老人是他们即将到达的山村中的村民，他们已经第三次下山为前来支教的年轻人带路了。

　　“这里实在太黑了！”一个穿运动服的年轻人轻轻地说，一边说，一边费力地在旅行包中掏啊掏，终于掏出一个东西来。一束亮光突然出现，三个村民都吃惊地看向他。

　　“这是，灯吗？”老人颤抖着声音问。

　　“嗯，这是手电筒。”

　　“哇，这就是手电筒啊。”一个村里的年轻人激动地说，他只听曾经来这里支教的老师提起过，却从未见过。

　　来自山里的两个年轻人都好奇地围绕着手电筒叽叽喳喳问个不停，那两个支教的年轻人也乐意为他们解答，几人又来了精神，热热闹闹的，赶路的速度也快了起来。

　　森林外一片平坦的空地上，一群人已经等急了。突然，一束光穿过树木之间的空隙进入了人们的视线，人群愣了愣，然后沸腾起来。一群小孩子冲了过去，笑着，叫着：“来了！来了！来了！”

　　几人从森林中钻了出来，立即就被这群孩子围了起来。老人笑呵呵地指着两个年轻人给孩子们介绍：“这是苏琦。”苏琦就是拿出手电筒的那个年轻人。

　　“苏老师好！”孩子们大声说。

　　“这是刘易。”

　　“刘老师好！”

　　苏琦和刘易看着这一群朝气蓬勃的孩子，一路上跋山涉水的疲惫荡然无存。孩子们蹦蹦跳跳地带着他们的新老师往学校走去。学校只是两间破破烂烂的草屋。苏琦和刘易简直不敢相信在这个年代还会有这样的房子。屋子里面倒是收拾的干净整洁，一间是教室，一间是教师办公室兼教师宿舍。苏琦和刘易便在这儿住了下来。

　　已经是傍晚了，孩子们都跟着大人们回家了，苏琦和刘易在宿舍里收拾东西。突然，苏琦发现了什么：“这个屋里没有灯？！”刘易也抬头看去，果然，屋顶上没有一个可能是灯的物体。“那咱们去打开教室的灯吧，应该也能照到这里。”刘易看了看对面的教室。“我去吧。”苏琦大步走了出去。一会儿，刘易听到苏琦的喊声：“教室里也没有灯！”

　　苏琦回来了，两人面面相觑。刘易说：“今晚收拾收拾早睡吧，明天问问村里人。”

　　第二天，两人从送孩子的家长口中获知，这个地方太偏僻了，离着镇子太远，连电路都没有铺设过来。电都没有，哪来的灯呢？人们一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只有一部分人家为了孩子学习，买了些蜡烛。苏琦和刘易知道后，叹了口气，只好等一月一次的下山的日子去镇里跟政府反映这件事了。

　　转眼半年过去了。苏琦和刘易初来时的兴奋和昂扬的斗志都已消磨殆尽。两人都收了很多，原先白净的脸也变黑了，现在是冬天，两人都冻出了“高原红”。这半年来，两人一直坚持不懈地找政府，要求给村里供电安灯，可收效甚微。两人只好尽量地把工作全都在太阳落山以前做完。但是到了冬天，天黑得早，两人经常要在月光和烛光下工作，时间一长，眼睛就酸痛的不行。

　　明天他们就要放假了，可以下山去镇子上，再坐车去火车站回家了。今天晚上两人心中都很激动，吃完晚饭，天上已是繁星满天。

　　“今天没有工作要做了，我们不如去散散步？”苏琦提议道。

　　“行啊。”刘易同意，其实他们来这里半年，除了每月一次跟着村里下山采购的村民去镇上，几乎就没离开过这所学校。

　　两人顺着山间被踩出来的小路走着。

　　“终于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没有电，没有网，甚至连手机信号都没有。去趟镇上来回都要走上两天。”苏琦抱怨道，“咱们当初怎么就被分到了这么个地方呢？”

　　“唉，”刘易也叹了口气，“回去之后咱们去问问能不能换个地方支教吧。”

　　两人边聊边走，刘易突然停下了脚步。“这里是……？”苏琦也向四周看看，周围全是树，脚下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小路。他们迷路了！

　　冬天的森林，没了夏天那样漫天的叶子，光秃秃的树枝张牙舞爪，明亮的月光穿过交错的树枝投下斑驳的影子。不是惊动了何处休憩的鸟儿，一阵翅膀扇动的声音传来。苏琦和刘易不禁有些心惊，在这没有一丝灯光的山林中，他们两人凭着感觉摸索着前进。

　　不知走了多久，几间低矮的小屋出现在两人的视线中，屋门前，一个小女孩正坐在一张小板凳上，借着今晚的月光读书。她艰难的认着书上的字，头不敢离书太近，离得近了就遮挡了月光，又不能离远了，远了看不清书上的字。她背得是老师布置的让寒假背诵的一篇课文，但她想早背过，明天跟老师说再见时，给他们一个惊喜。

　　苏琦和刘易认出了这个孩子。七岁的小女孩红豆，学习很认真。

　　“红豆？”苏琦叫她。

　　“老师？”红豆惊讶地抬起头来，“这么晚了，您怎么来了？”

　　“咳，我们想散散步，却不小心迷路了！”苏琦有些尴尬。

　　“红豆，你怎么在这么黑的环境中看书？这对眼睛非常不好！”刘易关切地问。

　　“我想早点背过这篇课文，明天给你们一个惊喜。而且我都习惯了这个时候学习了。今天晚上的月亮这么亮，像一盏灯挂在那里。”红豆天真无邪的话令苏琦和刘易有些羞愧。这山中一盏灯都没有，红豆借着月光也要学习，他们两个小时候，家里灯明如昼，与不愿学习。

　　“老师，我带你们回学校吧！我认识路。”红豆放下书，蹦蹦跳跳地跑过来，“老师，跟着我走吧。”

　　苏琦和刘易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震撼。他们忙去追上红豆。

　　“红豆，小心些，你能看清楚路吗？”刘易问。

　　“老师放心好了，我从很小就在这里玩，没有光也没问题。”

　　在红豆的带领下，很快，他们回到了学校。

　　“我走了，老师再见！”红豆说完，一溜烟地跑了。

　　第二天，一群孩子来给老师送行，除了红豆，还有三个孩子为了给老师一个惊喜，昨天晚上就背过了课文。看着这些洋溢着快乐的孩子们，苏琦和刘易暗暗做了一个决定，这个寒假，他们会很忙。

　　一个月后。

　　村里老人、孩子都惊奇地看着那从山下铺上来的电线。工人们挨家挨户地安装好了电灯。到了晚上，整座山仿佛被点亮了！孩子们欢呼着、雀跃着，大人们不停地感谢着苏琦和刘易。

　　原来，这一个月中，苏琦和刘易为了给山上供电安灯，几乎跑断了腿，磨破了嘴皮子。终于得到了教育局和政府的支持，又好不容易说服了一个工程队来干这个活，才终于换来了今天这个画面。

　　如今，大山中亮起了一盏盏明亮的灯，点亮了大山，点亮了孩子们的双眼，点亮了孩子们心中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