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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18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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赛诺看了封瑟许久,嘴角的笑容越来越深。
封瑟沉默不语,他的薄唇抿着,几乎成了一条直线,秾丽的脸部线条也让他像极了一副浓墨重彩的油画,即使沉眠也没有褪去它华美的本质。
谁都没说话,倒是郑扇被气得不清,碍于整个人被绑在椅子上,他只能用眼睛狠狠瞪着赛诺。
封瑟救他,他自己就得死。
封瑟不救他,可能在他死之后,封瑟也得死。
就算封瑟一时妥协,事后他们逃出去,两个人心里也会有个疙瘩。
算来算去,无论什么情况,你这个甲方最后没亏!
这他妈什么该死的送命题!!!
两只颜色各异的药剂在他白净的手掌里闪烁荧惑的光芒。
在镇上死命的挣扎声中,赛诺忽然单膝跪地,像股欧洲的骑士对待国王那样,就算他们现在有些撕破脸,他的神情还是保留着一份恭敬。
从这个角度,他抬头直视封瑟几乎被浓墨晕染了的瞳孔,微微一笑。
他献上给国王的礼物。
他的笑像涂着毒药的荆棘。
两只颜色各异的药剂在他白净的手掌里闪烁荧惑的光芒。
“请快点选!”他温和的催促,“不然,恐怕我要替您来选择了。”
郑扇此刻很想扯开他嘴上的烂布,大喊,你别选,这只是个陷阱。
可是渐渐地,他心里生出一个有些恶心的想法,甚至有些期待它实现。如果万一呢,万一封瑟做了,这个人真的放他走了,他不就不用死了。
我艹,郑扇!
他立马在心里给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你在想什么恶心东西,就算侥幸离开了,玩不成任务也不是要被深渊处死,想那么多有个球用啊!!!
“我可以看看药剂吗?”
封瑟突兀开口。
赛诺挂着一成不变的微笑,与他对视。
“当然可以。”
他把东西递了过去。
“您该不会愚蠢到认为毁坏药剂我就没办法了吧,那时我或许得采用点物理手段。”仿佛只是随口一提,赛诺拍了拍白大褂上的灰尘,站了起来。
不看他恶劣的行径,光看皮囊,他像一位温润的君子。
封瑟接过,仔细端详。
一分钟之后。
冷色调的光线在他的眉间打上一层淡淡的阴影,封瑟的眸子狭长,冷淡的面容就算平静,也属于一种孽诡妖异,墨色沉淀在他的瞳孔,流转出阴郁至极的色泽。
“我想好了。”
他抬头,说道。
“把蓝色的给我。”
他的咬字非常清晰。
郑扇不敢相信,他以为…封瑟不会管他的。
他又感动又内疚,觉得自己像个累赘。
“你真是该载入史册了,反社会人格为救人而死。”赛诺失去了笑容,他低头,眸光幽深,“这只蓝色只能给你带来伴随着痛苦的死亡,与它的好处相比,副作用会让你在几分钟之内当场毙命,刚才是骗你的,你不可能熬过去的。”
赛诺都没在用敬称了。
“我原本不想对你那么残忍的,”
他抽走了紫色的那只药剂,走到身边郑扇说:“等他注射完,我就送你出去。”
郑扇无声的睁大了眼睛,眼球内部的红血丝越来越多,眼泪顺着他的脸颊滑落,他没想到有一天一个人竟然会为了他而死。
他真的恨不得把塞诺抽筋剥皮,狠狠咬下对方身体里的一块肉。
赛诺对他视而不见。
呵,他好像没说,现在是晚上了吧。
他冲郑扇笑了笑。
赛诺特地给封瑟解开了一圈绳子,让他方便活动。
封瑟推挤掉多余的空气,撩开了紧边垂落的头发,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颈,肉眼可见他苍白的皮肤埋藏着的黛青色血管,他端详了针尖几秒钟,然后毫不犹豫的让它刺破了自己的皮肉。
他感到一种莫名的战栗。
他感觉不到疼痛,冰冷却是如此鲜明,淡蓝色的液体进入他的体内,从他的血管运输到骨髓,那股凉意最终浸透了他的全身,这种感觉可能叫做失望。
他还以为——
是什么要他命的东西。
“你为什么不从一开始杀死我?”
注射完毕,封瑟把针管抛在地上。
他看起来脆弱极了,有个针孔在脖颈处,像皮格马利翁手下雪白的象牙雕有了微不足道的瑕疵。
“想让你感觉到痛苦啊!”赛诺低笑,“你有没有像是感觉到细胞都在叫嚣着疼痛,这只药剂是个失败品,本来的研究方向是从细胞入手,让人的力量增强。”
“只不过,这个过程太疼了,疼的想让人自杀。”
赛诺道:“如果我算仁慈的话,现在应该给你一把刀。”
等等——
原本在流泪的郑扇发现了个华点。
雾草!他瞬间就不难过了。
你这个副作用得看人来的啊!!!
“疼?”
封瑟扯起嘴角,似乎是在嘲讽他。
赛诺忽然眯起双眼,“你……”
——忽然响起了绳子的崩断声,犹如某种噩梦的开端。
赛诺看到封瑟咧开一个过分扭曲的笑容。
什么…?
他堪比计算机的大脑停顿了几秒钟。
封瑟的脚步很快,黑发在空中猎猎飞舞,宛如一杆不倒的旌旗,注射的那支药剂让他的能力有了大幅度提升,好像有点脱离了人类的范畴。
他到了赛诺的面前,一个肘击把他打翻在地。
他之所以会选择注射药剂,是因为看到了游戏给他的提示。
【k23号药剂】
【作用:虽然会大幅度提升人身体的潜力,但短时间内会让人感到极端的疼痛感。】
【说明:是让人生不如死的好选择,如果想折磨敌人,请给他打一针。】
如果说——
他希望自己感受到那种极端的疼痛感呢。
这样的话,他的毕生追求就能解决了。
“我忘了告诉你,我是个先天性无痛症患者。”
封瑟拽住赛诺的头发。
郑扇的绳子被解开,他立马小跑到赛诺的面前,直接往他衣服上狠狠地踹了一脚,让其白大褂上印上了一个黑色的脚印。
“我他妈想早就想那么干了!”
说着,拳头就要往他的脸上挥去。
“别、碰、我!”赛诺面无表情,牙关紧咬,像是要把这几个字嚼碎了咽下肚子里去,褐色的眼睛此时红的几乎要滴出血来,“只会站在别人身后的弱者。”
他此刻的眼神狰狞如恶鬼。
“我他妈!”
郑扇虽然气愤,但他停手了,因为忽然感觉他说的挺对的。
好像他就是个站在封瑟后面混吃等死的混子。
“哼!”他把牙齿咬的嘎吱响,转过头说:“封哥,你解决的他,你说该怎么办?”
“出口,我可以给你个痛快。”封瑟盯着他道。
赛诺低低地笑出声来。
“出口?我们还是一起死在这里吧,各位。”
他摸向手腕内侧,毫不犹豫的按住了一块微凸起的皮肤。
滋滋——
金属的切割声传来。
银白的墙壁两边忽然横着钻出了两排金属利齿,像是两把横放着的长电锯,它飞快转动着,尖端切合着发出刺耳的噪音,银白的侧面照出了他们的人影。
没留一点空隙,人卷进去的话,会分分钟血肉飞溅。
墙壁在推进,空间不断缩小,以一种不紧不慢的速度,夺命的凶器离他们越来越近。
赛诺大笑:“你们看啊!到最后我们的血与肉混合成一团,简直像亲兄弟一样,不分彼此了。”
“谁他妈要和你不分彼此?”郑扇揪着他的领子,“你不想活,我们还想活呢,快点停下这个装置,不然大家一起完蛋。”
“没有…停下的按钮。”
笑声停止,赛诺定定地凝视他。
“不需要。”
郑扇被气得都懒得扇他巴掌了,现在最要紧的应该是担心小命的问题。
“这里的出口总该有吧。”
封瑟就算是面对生死危机,还是很平静。
“你求我,我就告诉你。”
赛诺嘲讽道。
“………”
封瑟对他报以冷笑。
接下来他们搜遍了赛诺全身,要不是觉得辣眼睛,他们真扒下他的衣服好好找一遍,事实上他们真的快要那么做了,但是赛诺突然的开口阻止了他们。
“如果那只药剂只是单纯的会让你死,你还会去救他吗?”
赛诺垂眼,莫名说道,
“封哥,别听他的!”郑扇的眉毛直竖,“他的嘴里没一句好话。”
这个心机狗惯会挑拨离间。
“不会!”封瑟面无表情的说,“我不会去救他。”
这还真是相当冷酷的话……
赛诺笑了。
郑扇呆愣住了。
虽然有可能是封瑟麻痹敌人故意说的话,但他就是感觉——封瑟恰好的转过了头,他的面容冷酷又具有摄人心魄的美感,深黑的瞳孔无声的告诉了他这个事实。
他说的是真的。
郑扇呆愣了一会儿,然后垂下了头,像一片被突如其来雨水打湿的枯叶。
那你刚才是在拿我的命当赌注吗?
他忽然想。
虽然最后得救了……
不对,你在气什么啊!这本来就是人之常情,不是吗?
“有意思,这可真有意思。”赛诺又恢复了对他的敬称,大笑,“同类的做法,冷酷的不想加任何掩饰,别人的命可没有自己重要。”
“不过,您偶尔所做的善行和您的性格真是挺矛盾的。”赛诺饶有兴趣的说道,“恶人是注定上不了天堂的,有必要那么做吗?”
刀子都快把他们横切成两截了,这两位还有心情谈话。
“我知道。”封瑟轻慢地笑,说话漫不经心,“我可不觉得自己是个好人,恶人的下场不就是那样吗,所以我注定下地狱,活该被千刀万剐。”
“我只想做我想做的事。”
“我忽然觉得您死在这里实在太可惜了。”赛诺露出个古怪的笑容,“所以我改变主意了。”
咔——
不知道他又做了什么,没有利齿的两面墙壁,其中一面的白墙后退,忽然出现了一道门。
“我不想珍惜你的感受,只想一步步摧毁,看你伪善的底线能到哪种地步。不用管我,我不会再阻拦你们了。”赛诺坐在地上,眸光诡谲异常,“去顶楼找凯瑟琳,你们会再做一次选择题。”
他说了通道门的统一密码。
“只不过这次没有捷径可走了。”
赛诺懒洋洋的倒在地上,看上去根本不想一起走。
“不用管我,我忽然觉得活着没意思了,决定去死,两位就快打通关了,继续前进吧。”
封瑟走在郑扇的前面踏入那扇门,不知为何回头看了他一眼,轻声说道:“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可能是第一眼,对这种人有种熟悉的感觉让他反感,一个轮廓模糊的影子,那人好像性格很温和,很会照顾别人的感受,只是看他的目光有些太过炽热了。
“错觉。”赛诺头也不回的说道,“这场末日的真相没那么简单,继续去探索,还有那支药剂会让你的力量比平常人高出三倍,没有其他特殊作用了。”
“封…”郑扇犹豫着想说话。
他想说不管他真的好吗?
他可能还有手段能逃,并不像表面那样安分。
“不用。”
对方不想活,他还是能看出来的。
*
赛诺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很久以前,有个人来找他。
对方苍白如纸的脸上沾着未干的血迹,有血珠从他的下颌滑落,不得不说那张脸漂亮的好像被美神眷顾,但他眼神却空洞的像某人怀里抱着的洋娃娃。
单薄的衣服包裹着他瘦削的身体,显得脆弱极了。
很久以前他就是这样,和他遇见的那一天,刚巧那一天赛诺出去找材料,他至今还记得今天自己身上穿着的衣物和那天一模一样。
几乎是第一眼,他深深地眷恋着对方。
不是爱情,却比一般的倾慕更加病态。
那人在执行任务,像一台从头到尾向精密化过头了的仪器,头发和眼睛黑的像天边发出嘶鸣声的群鸦,当时赛诺就被他极富血腥美感的行为吸引了,厚着脸皮上去勾搭。
只不过有些不同的是,初遇时的他的眼底还残存着一丝的希冀,不像现在还增添了走到末路的绝望。
赛诺很意外他出现在自己眼前,不过凡事都有万一,所以他主动上前打招呼了。
是来这里散心的吗?我很乐意招待您呢。
他当时想要缓和气氛,故意调笑道。
那人眼神茫然,好半天才摇了摇头,低低的说道。
[他骗了我,没有…在我死的时候一直就没有…]
赛诺听到他的声音里满是绝望的麻木。
让这样美丽又强大的人难过,可真是太该死了。
他想。
可是…自己真是该去死…
*
非常要命的是,出去就是晚上了,而且大楼里面的灯全部熄灭了,但即使是黑暗中,他们也能听到毛骨悚然的低吼声——是那群晚上活动的怪物。
他们现在在一条岔路口,有两条路,而这时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从他们的后方传过来。
“太多了,我不可能解决掉他们全部,分开跑。”封瑟的声音在黑暗中沉着冷静,“如果哪一边是死路,两个人至少有一个能活下去,我们尽量在楼顶汇合,或者你躲起来,我去完成任务。”
“跑!”
他把郑扇往返方向推。
*
封瑟在黑暗中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知道穿过了多少道门。
他经过强化后的速度把怪物远远甩在后,所以一路上没太多困难。
而现在——
他抬头。
旁边是死路,后面至少有几十只的怪物聚合在一起快要过来了,他前面倒是有一道封闭的大门,但是不需要密码,而需要用钥匙打开的。
如果要硬砸的话,他的血肉之躯肯定比不过金属。
呵呵。
他现在就想感谢赛诺一下全家。
所以只能打了。
三
二
一
他目光一凛,准备先放到前面领头的怪物。
而这时,他身后的那道大门悄无声息的打开了。
封瑟刚要冲出去。
忽然有人捂住了他的嘴,把他的整个身体往后面拖,封瑟瞳孔一缩,想要挣扎,却发现自己强化过后的身体竟然抵抗不了不知名的袭击。
那只捂住他嘴的手细长苍白,带着不像人类的温度。
等等——
这个感觉。
封瑟想到了些什么,皱起眉头来。
门被关上。
哒哒——
经过这里的怪物呆滞地望着前面的墙,挠了挠秃顶的脑袋,很快就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