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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找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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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轶把裴诗淮带回府后,吩咐杨飞给他请了盛平最出名的大夫,再往上就得数太医院的太医了。
一路上,他飞快安排了杨飞几件事,首先继续在暗地里调查太子之事,其次好好盯着裴诗淮。
裴诗淮不愧是闯祸的一把好手,敢在长公主头上动土,不知是嫌他自己命长,还是嫌徐轶闲。
新伤旧伤一起治,裴诗淮脱了小半层皮,名贵的的药材给他敷着,上好的补品给他吃着,才没留下疤。得亏年轻人身板儿硬,好得快。
裴诗淮在慕王府里被好吃好喝供着养了好几日,一切都好,可惜没人陪他打牌,终于被养的发毛了,徐轶不仅没来找他,还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问,裴诗淮待不住了,拖着病体去找徐轶。
他在长公主府里闹的一出太荒唐,总得给徐轶留个解释,不然哪天一命呜呼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天的。
艳阳天,徐轶在书房里看书,对于裴诗淮的主动上门颇为意外,杨飞讲他每日在府里养伤,整个人越来越废,门槛都没跨出去过,这次是真的身体有恙,还没恢复好,刚刚能走动。徐轶的目光离开书:“找我有什么事?”
裴诗淮朝左右看了一眼,徐轶遣散了除杨飞外的所有下人,他挺直了腰背,做作的摆出严肃的模样,直视着徐轶的眼睛说:“王爷,太子或许是被陷害的。”
让裴诗淮意外的是,徐轶的脸色依旧平和,神色没有大的起伏,他喝了口茶,“你知道什么?”
裴诗淮顿了顿:“世人都传太子是被殷王陷害,但我看见侍女小荷和洛王的人接触过。”
裴诗淮站在徐轶对面,回忆像潮水一般涌来,惊慌失措的侍女小荷,鬼鬼祟祟的下人,用手帕包住的一小团不明物,在他眼前不断滑过,最终融进饱满交错的光影里。
除了他以外,没人看到小荷的反常,也没人知道小荷见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东宫被清理,当事人全魂归西天,他是唯一的证据,也是不能见光的证据。
人微言轻,在皇室的角斗场里不过一粒浮沙,是非错乱、黑白颠倒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裴诗淮面无表情地站着,回忆扯人心绪,徐轶浅浅抬眸扫他一眼,忽而觉得眼前的人有些陌生。
裴诗淮换下那张嬉皮笑脸,一张精致而漂亮的脸端庄肃穆,光影层层叠叠覆在如冷铁般坚硬的脸上,他眼神幽静深邃,里面闪着细碎的光,晃了一下徐轶的眼睛。
裴诗淮有刹那间的晃神,他回神目光和徐轶轻轻一碰,心里大叫一声糟糕,即刻放柔了神情,看徐轶的眼神里多了几分讨好而暧昧的调情。
徐轶的脸浸润在上午金灿灿的光线里,他偏头垂了垂眼睫:“为什么今天要告诉我这些。”
裴诗淮想了想说:“我之前不确定那个人的身份。”
徐轶:“后来怎么确定的?”
裴诗淮:“我画了一张画像,让饱兄出去找人偷偷找的。”
凉风入窗,徐轶问:“你当初为什么不提醒太子?”
裴诗淮答得干脆利落又坦荡:“一,我不想惹麻烦,二,我不是太子的人。”
徐轶重新抬眸,眼里忽然亮了一下:“你是谁的人?”
裴诗淮忽然笑:“我是慕王的人。”
窗外传来几声虫鸣,两个人相对无言,浸在洒入室内的光影里,一个人谎话连篇蜜语甜言,一个人话里有话明知故问。
徐轶首先移开了视线。
裴诗淮轻轻叹了一口气,低到没声音,屋子里似乎只剩下杨飞焦急的呼吸声,好几次他想开口说点什么,可话到嘴边,一句都说不出来。
“王爷,我今天和你说这些是想让你知道,可能殷王不是幕后黑手,洛王才是,我知道王爷会把它当一个秘密。”徐轶不说话,裴诗淮继续说:“小不忍则乱大谋,王爷手里没有洛王的把柄,现在放洛王一马,是为了将来能更好的把他送进深渊。”
徐轶眼皮半垂着,眼角开出一个冷冽的弧度,“如果殷王背了黑锅,他爱憎分明,不会咽下这口气,我们先看戏就好。”
徐轶说完怔了一下,裴诗淮跟着也愣了一下。
徐轶方才说了我们,他忽然嫌弃的咳了一声,裴诗淮跟着心里五味杂陈。
“以后不用再去长公主府了。”徐轶打破了诡异的寂静,“有新的事情需要你去做。”
裴诗淮看着徐轶,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
徐轶:“你去民间打探一下前朝的事。”
裴诗淮眉心一跳,面上波澜不惊地问道:“前朝?王爷想打探哪方面的事?”
徐轶平静地回:“比如,前朝有没有遗孤。”
“没问题。”裴诗淮笑了一下,明媚的脸上笑容灿烂,“我最擅长打探这种事情。”
领了任务后的裴诗淮在府内休养了几天,随即去盛平的各大街小巷溜达,打探前朝的事。
徐轶让他隔天去书房打扫一次,并没有把他完全栓住,裴诗淮重新获得了梦寐以求的自由。
这段日子他整日不往外跑,不拈花惹草,外面的世界在东宫无主的时候火势燎原,殷王和洛王的较量几乎从暗地里搬到了明面上,两人在朝中疯狂拉拢各方势力,培植亲信。
裴诗淮坐在二层的茶楼里嗑瓜子,谢源从对面的点心铺里买来了他爱的点心,正襟危坐,不苟言笑。
裴诗淮递给他一块儿桂花糕,看菜吃饭般安抚道:“放心,这种事情下次不会再发生,我有分寸的。”
谢源睨了他一眼,有分寸的人会让自己皮开肉绽?他心里窝着火,“慕王最近有找你麻烦吗?”
提到这个裴诗淮有点头疼,顿时觉得吃什么都索然无味,他说:“徐轶让我找一个人。”
谢源喝了一口茶:“好找么?”
裴诗淮:“好找。”
谢源:“找谁?”
裴诗淮:“我。”
谢源:“谁?”
裴诗淮:“前朝残存的子嗣。”
谢源变了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环视四周,确认左右没人,立马站起来问:“徐轶怀疑你了?”
裴诗淮把他重新拉回到椅子上,“应该没有。”
谢源出了一身冷汗,裴诗淮:“徐轶胃口可真大啊,看来之前送给他的线索他不买账。”
谢源担忧地问:“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裴诗淮垂下眼睫,目光在长街上飘忽不定,镇定道:“先继续陪他玩会儿。”
盛平的春天含苞待放,街上的春意压不住,徐轶刚说完等着看戏,朝堂中立马就有好戏看了。
上一任礼部尚书干满即将退休,选出下一位提上日程,殷王和洛王为此闹得不可开交。
两人一人拉了一个礼部侍郎,押宝下注,两位侍郎有两位王爷的鼎力相助,相比于其他竞争者,在朝里的人气一骑绝尘。
两人有资历也有能力,安孝帝除了任命他们其中一个,没有更合适的人选。但选哪一个掌管未来的礼部,却迟迟没有定下来。
夸赞两位侍郎和暗示安孝帝礼部尚书的位子空缺的折子如雪片般飞到了他的案桌上,然后杳无音信。
徐轶不喜交际,不搞事业,裴诗淮在王府里业务很少,不出门的时候当男佣替徐轶打扫书房,无聊出门逛逛,打听打听前朝的事做做样子,毕竟关于前朝的事谁能比他清楚?
呵。
徐轶偶然问他:“你觉得礼部尚书的位子,是殷王的,还是洛王的?”
裴诗淮扫的卖力,把扫帚背在身后,擦了擦额头的汗,“礼部尚书不是殷王的,也不是洛王的,应该是天下的。”
徐轶写字的手突然定住了,久久没有落笔。
裴诗淮换了个站姿:“这一局,王爷希望殷王赢,还是洛王赢?”
徐轶恢复了落笔:“他们两个的输赢和我没有关系,非要选的话,洛王的人更适合一些。”
裴诗淮点了点头,他一动不动地盯着徐轶看,忽然发现徐轶竟已开始和他自在的讨论朝事了,眼前的男人在背后监视他,在暗地里调查他,却毫不掩饰的和他谈聊。
在外人眼里,徐轶自甘堕落,对朝中之事表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昔日的边关浪子被圈在都城里不能张扬,更不能随心所欲。
他背靠萧雪巍,萧雪巍已经是安孝帝的心腹大患,殷王和洛王更不会允许新的皇位争夺人出现。
徐轶但凡表露出欲望的野心,会像太子一样被针对,安孝帝近期没有把他再放回西北的打算,无论如何他身上留着皇家的血,老皇帝打定主意不会再让狼养他。
在殷王和洛王眼里,徐轶现在不说羽翼还未丰满,而是没有羽翼,那便是他们可以拉拢的对象,他们抛了橄榄枝 ,徐轶的反应平平淡淡,倒不是给的条件不够好,似乎是真的没兴趣。
徐轶不站队,府内府外到处都是眼线,他任何不当的举动都会为自己惹来麻烦,朝堂被皇储之争搞得乌烟瘴气,不论黑白论站队,安孝帝想压却压得力不从心。
人人自危,如履薄冰。
徐轶被盯了半天,感觉脸上漫起一层热意,他扭过头问:“你看什么?”
裴诗淮随口胡来:“又不是姑娘,为什么不让看?”
他心里嘀咕: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徐轶盯他一眼,懒得看他,“洛王府里有喜事,添了皇孙,殷王最近可能得折腾折腾。”
裴诗淮在心里思索半天,说:“王爷别急,他们都儿女双全了,皇上不会落下你的,说不定明天就召你入宫,为你安排姻缘。”
徐轶冷着一张脸,脸部的肌肉缓缓错位,半天吐了一句:“把后院扫了。”
心碎男孩裴诗淮因为嘴欠将男佣一当到底,他顶嘴不能顶嘴,反抗不能反抗,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吞,扛着扫帚出了书房。
裴诗淮边扫落叶边吹口哨,转头余光里便看到杨飞安排的小啰啰偷偷注视着他,杨将军低估了他,派俩萌新监视他,一举一动全在他眼皮子底下,不知道是谁监视谁。
裴诗淮抿唇笑了笑,他和徐轶半斤八两,关于徐轶的日常活动和行踪轨迹,同样翻过慕王府的墙被他悄无声息的传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