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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吃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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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袍医生肃然走出来。
众人紧张地围在一起,不由自主地再向前踏出一步。
似乎已经很熟悉人们如临大敌的视线,医生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环视众人,沉声道:“谁是病人的家属?”
人们窒了窒:这里貌似没有敦贺莲的家属吧?
医生皱了皱眉,再道:“那么,有没有跟病人关系比较亲密的人呢?”
罗利和京子同时上前一步。罗利看了看身边一脸惶然的女孩,垂下眼睑,退了回去。
医生打量着满身血迹的京子,问:“你是病人的什么人?”
“我……!”
京子张张口,却说不出话。
是他的情人。
只是他的情人而已。
情人……生死关头,这个称谓显得多么苍白无力。
医生对于这种反应似乎也习以为常。平静地推了推眼镜,道:“我们需要有人签名同意下面即将进行的手术。这里有没有可以代为做主的人?”
京子瞪大眼睛,小心地问道:“他……他现在怎样了?”
医生扫了她一眼:“病人的情况非常危险。”言简意赅。
社忍不住抢道:“反正那些医学术语我们也听不懂,请医生你直接一点告诉我们,接下来这个手术的成功率是多少?”
没错,这才是所有人都最关心的问题。
大家都竖起耳朵,死死地盯着医生的嘴巴,生怕漏听了一个字。
医生平静地说道:“不到5%。”
扑通!
话音刚落,玛丽亚跪倒在地。
“莲……莲大人……”玛丽亚举起颤抖的双手,捂住脸,“我不要啊啊啊!!!”
凄厉的哭叫重重地回荡在走道里。
“京子……!”
魔子紧张地看着京子。
打定主意,如果真出什么事了,就先把她打昏了带离这个地方再说。
女孩的身体轻轻摇晃了一下。
魔子赶紧伸出手去扶。没料到女孩只是轻晃一下,马上又站得直直的。
“京……子?”
女孩背对着众人,声音竟然变得虚渺起来——
“我同意。”女孩轻轻地说道。
“京子!”众人惊呼。
女孩仍然笔直地站着,语气中透着令众人无法理解的平静和淡定。
“动了手术,只有5%的存活率,但不动手术的话,就必死无疑,不是吗。”
医生点点头。
“那就做吧。”
“那么请小姐先去签一份同意书。”医生示意身后的护士带领京子去办理相关手续。京子面无表情地转过身,跟着护士离去。
社抬头看着罗利:“社长……”
罗利注视着女孩远去的背影,叹了口气。
“京子说得没错,我们别无选择……现在我反而比较担心京子,如果莲真的有个三长两短,她……”
不破尚紧紧拧着眉头。
“她会跟着敦贺莲去死,对吧。”不破冷笑。
他的话正好戳中了魔子最担心的地方。魔子倒抽一口气,倒退两步。
……京子!
一直都是为了别人而活着。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只因为别人会因此而赞美自己,就傻傻地坚持下去。
她仅有的17年生命中,有95%的时间都是为了别人而活着。相比起来,跟他在一起的时间,也只不过占据着生命中5%的时间而已。
然而为什么却觉得这5%的生命,已经比一辈子都来得重要。
她拿起笔,轻轻一笑。
现在,终于可以有一次真真正正地,是为了自己。
为了自己,而做出决定。
笔头颤动,“最上京子”四字被工工整整地写在纸上。
耳边奇幻地,响起男人当初的声音——
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最上京子主动离开敦贺莲,而绝不会有敦贺莲背叛最上京子的事情发生。
趁着护士不注意,将一把美工刀悄悄藏入袖中。
纵相知,不能相思;纵相思,不能相守。
遇非所爱,爱不能守。
这就是神语者的悲剧。
但她并非神语者。
如果上天真的不允许他们的恋爱,如果上天真的那么忍心,把他从她身边夺走……
她将会毫不犹豫地把刀子送入自己的喉咙。
死神没有资格拆散他们。
敦贺莲绝不会背叛最上京子。
这个誓言,她会帮他坚守。
急救室。
“病人心跳停止了!”
“准备电击!”
“电击200伏,准备就绪,clear!”
“没有反应!”
“300伏第一次!clear”
“心跳没有恢复!”
……
这里是……
眼前一团柔和的白光。
是天堂吗?
白光越来越近,越来越大。
快要踏入光芒之际,一个声音幽幽地响起——
你就这样走进去吗?
咦?
咦什么?我说,你要就这样走进去吗?
我不能走进去吗?
另一个相同的声音在不同处响起——
你能吗?怀里没有抱着东西的家伙。
呃……上天堂还要自备行李的吗?
第三个相同的声音响起——
谁说那里面是天堂?
咦?!……那么就是地狱了吗?那也无所谓吧……
第四个相同的声音来了——
谁告诉你那里面是地狱?
…………那你们能不能告诉我,那里面是什么呢?
仿佛等他这么问等了很久,四个声音顿时争先恐后,叽叽喳喳地说起来——
那里面不是天堂,也不是地狱!
那里面没有生,没有死!
只有永恒的时间停留!
还有我们!
相同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听得人头昏脑胀。
拜托……你们能不能慢慢说?
四个声音停顿了一秒,接着再次爆发起来——
慢慢说?!
快快说都来不及,怎么能慢慢说!
就是就是!
你要明白时间不多了!
…………那好吧,我现在能进去了吗?
声音再次愤怒起来。
哇靠!我们刚刚说了这么多都被风吹走了吗?!
你不能进去啦!
那里面不是天堂!
也不是地狱!!
…………那么里面到底是什么啊?!
是没有爱的地方!
没有爱你的人!
也没有你爱的人!
所以不能进去!
不可以!!
声音渐渐变得真实起来,四只紫黑色的怨京幽幽地飘过来,七手八脚地拽住他的四肢,死命把他拖离白色光晔。
你们在干什么!?
走啊~~走啊~~~赶快回去~~~~
不走难道还等着天使来给你送翅膀吗?
不回去的话,就会被人抢走哦~~~~~
她在等你呢~~~~~~
回去回去回去~~~~~~~
喂!等一下!别推我!喂!!
快点回去啊回去……她会死的……要见她哦……
我喜欢你,敦贺先生!
我会死的……我一定会死的……!
我好怕……好怕有一天醒来,你已经不在了……!
这是谁说过的话?
别再磨磨蹭蹭的啦!mina,我们合力把他弄下去吧!
好!
四只怨京高举拳头大声吆喝,四条烟雾状的尾巴狠狠鞭在他身上!
痛!
痛才好!痛你才能回去!
大家!继续!不要停!
你们这群混蛋!!
鞭!大家用力鞭!!
喂,你们!再不停下来我就翻脸啦!
真的很痛啊!还不停下?!
鞭!鞭!鞭!再加把劲!
混蛋!
……………………
“350伏第一次,clear!”
“心跳恢复了!”
“血压值恢复正常!”
……
午夜两点。
“已经没事了吗?!”众人既惊喜又紧张。
医生平静地摇摇头:“不能算没事,今晚是危险期。如果平安渡过今晚危险期的话,应该就没事了。”说着,忍不住转眼看了下京子发白的脸色,道:“如果有需要的话,我可以安排这位小姐进加护病房守着病人。”
“我可以吗?!”
没想到可以得到特别优待的京子猛地扑上去抓住医生的袖子。医生脸上一红,“呃,可以。”
“真的非常感谢!!”京子深深鞠了一躬。
罗利微笑,快步走出医院,掏出手机拨打了某个电话——
“那个人什么时候可以到达?……我明白了,尽快安排,我在这里等着。”
在魔子的坚持下,京子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才被允许进入莲的病房。
“为什么这里的护士装轻易说借就借啊?”魔子片刻之后才回想起这个细节问题。
社微微一笑:“那是因为这家医院是属于社长的啊。”
魔子怔了片刻。
“耶耶耶耶——?!”魔子瞪大眼睛。
社长的医院?!
也对哦,怪不得到现在都没看见半个记者!!
“呃……”
魔子忽然蹲了下去,把社吓了一跳。
“魔子小姐?”单膝跪下,低头察看魔子。魔子脸色发白,捂着额头沉默了半晌,才慢慢摇头道:“没事,之前可能一直绷着神经,现在一放松,就……”
“看来你的紧张程度不下于最上小姐呢……我已经请医生安排一间病房让你休息了,你最好去睡一会,不然身体会熬不住的。”
“咦?呃,不用了社先生,这太麻烦你了……”
“怎么会麻烦呢?你还是先起来吧。”语气不容拒绝。
魔子怔怔看了社片刻,低下头,静静地把手递到社的掌心。掌心的柔软触感让社微微失神,轻轻一握,把她慢慢扶起来。
“呜!”
一阵晕眩击中了魔子,眼前突然一片昏花,身体宛如失去了知觉,脚步虚浮,不辨东西。社惊了一下,眼疾手快地把魔子抱住。魔子晕眩之中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脑袋无力地垂在男人的颈窝。
就这么依偎着,静静立了片刻。
好一阵子,眼前的景象才渐渐恢复清晰。一回神,发现自己竟然小鸟依人地偎在男人怀里,脸颊还暧昧地贴着男人的脖子,头顶顿时轰出一朵蘑菇云。
“那个,对不起!”
魔子像只受惊小鹿一般从社的怀里跳出来,连声道歉。
社饶有兴味地看着魔子手足无措的样子,道:“我好像有点明白为什么琴南小姐跟最上小姐是好朋友了。”
“咦?”
“先不管这个了。琴南小姐,你得去休息了。”社一边说一边把魔子带向准备好的病房。
魔子安静地跟过去。社扭开门把,作出一个“请”的动作。魔子根本不敢看社的脸,低着头溜进房间,然后把门一关,彻底隔绝自己惊慌的身影。
这是一件豪华病房,附带独立的洗手间。魔子战斗机般冲入洗手间,揽镜自照——
“啊啊!!要死了!!!我的脸为什么这么红啊啊啊啊啊?!”
身上还残留着男人独特的香味,此刻若有若无地萦绕在鼻翼,撩拨着同样蠢蠢欲动的情思。
自我厌恶地甩手打墙壁。
为什么不早点发现自己喜欢的竟然是这种干净温柔的斯文男人啊啊啊啊!!!!!!!!!!!
琴南奏江,你这个大笨蛋!!
爱情是虎口,你怎么可以毫无防备地陷进去!!
现在抽身还来得及吗?!
丝毫没听见好朋友哀嚎的京子此刻端坐在莲的床边,深深地凝视着男人苍白的脸。
心电图很有规律地起伏。
月光从窗外微弱地透进来,黑暗中,隐隐约约显出男人的轮廓。
他的睡颜多么平静安详。
以往多少次在他怀中,看到的都是这样的睡颜。
从未觉得那双黑眸紧闭时,会让人如此忐忑不安。
许多次从他怀中醒来,都会忍不住凑上前,带着小小骄傲的心态,将唇印在男人的眼睑。
尚未离开,往往男人已经醒过来,然后笑着寻到她的眼睛,也轻轻吻上去。
那时真的幸福到心尖儿都要颤抖的地步。
现在才觉得,活着,是一种何等幸福的事情。
京子定定地注视着莲,眼睛眨都不眨。
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无声无息,扑棱棱地往下掉。
滴在手背上,微弱的水声在黑暗中穿透着沉寂的空间。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请一定要醒过来!
一定要醒过来……一定要醒过来!
“这次的事故绝对不是意外!!给我查出来,我要看看到底是谁这么大胆敢谋害莲大人!!”
玛丽亚跳着脚向社命令道。
社苦笑。“玛丽亚,我想凶手想谋害的应该是京子吧,至于莲,是因为救京子才会受伤的。我想莲受伤应该不在凶手的预料之中。”
“那么,如果是计算好的呢?”不破突然插进来,“如果这是个设定好让敦贺莲去救京子的圈套呢?”
玛丽亚睁大眼。
“……为什么……这个都可以设定呢?凶手怎么知道莲大人一定会舍命去救京子姐姐呢?”
不破低头看了玛丽亚一眼,别过脸去。
“为什么呢?”玛丽亚又把询问的目光投向社。
社尴尬地转头四顾。
“爷爷?”
探究的目光落在罗利身上。
罗利抬头望天,不语。
一个悠然的声音凭空插进来:“你说是为什么呢?有什么原因可以让一个男人奋不顾身地去救一个女人呢?”
众人回头,原来是永月。他靠在墙上,嘴角带着一抹嘲讽的讥笑。
玛丽亚全身僵硬,抿着小嘴,死死地瞪着他。
罗利干笑一声,按着玛丽亚的肩膀:“玛丽亚,莲一向对任何人都温柔体贴,会救京子也不奇怪吧?”
玛丽亚没有回头去看自己的爷爷。
了悟的稚嫩声音冷冷地响起——
“因为莲大人喜欢京子姐姐……对吧。”
“啊……”
众人发出无意义的单音节。
玛丽亚沉吟片刻,突然甩开罗利的手,向着莲的病房奔去。
苍白的光线突然透进来。
京子怔怔地坐在原位,没有理会来人。
小小的身影立在门口,片刻,缓缓地踏入黑暗之中。
“玛丽亚……!”
罗利与社同时冲到病房前,呼唤刚蹦出喉咙,尾音已经被毫不留情的关门动作给切断了。
上锁的声音同时传入耳中。
两人立在门外,面面相觑,却是无计可施。
玛丽亚好一会儿才适应了黑暗,凭借微弱的月光,走到京子身边。
月光洒在女孩身上,勾勒出笔直的坐姿。
走近才发现,女孩怔怔地睁着眼,早已无声无息地哭得一塌糊涂。
汹涌的泪水配上平静的脸庞,让人不由得心生颤栗。
她虽然还小,但是却明白京子这个模样代表了什么。
死志。
眼前这个安静流泪的女孩,已存死志。
玛丽亚冷冷地看着女孩,然后一言不发地转过身,面对着病床。
室中再无动静。
凌晨四点。
罗利站在医院屋顶的停机坪边缘,抬头注视着渐渐降落的直升机。
狂风大作,刮得他背后的斗篷猎猎作响。
直升机停稳,机舱门迫不及待地打开,一个颀长的身影从里面跳下来。
那是个与莲有着相似气质的男人。
罗利微微一笑。
“你终于来了,库。”
库一点也笑不出来,绷着脸快步走向罗利。
“这是我特地从美国请来的外科医生。”库沉声道。
此时罗利才发现库身后还跟着两个人。
一个身穿白袍,身材高挑,面容俊俏,眉目间隐隐蕴着一丝轩昂,见罗利眼光扫来,只是淡淡一笑,微微颔首示意。
另一个穿着护士装,娇小可人,眼睛仿佛藏着千言万语,灵动得不行。此刻乖乖立在医生身边,应该是这个医生惯用的助手。
最令罗利惊奇的是,两个竟然都是女人!
还未等仔细看清楚两人的模样,库沉声道:“莲怎样了?”
“现在是危险期。”
“我去看看他。”边说边越过罗利,快步走向楼梯口。
罗利看着库的背影,迈开步子跟上去。
房门再次被打开。
嗒。
随着一声轻响,室内顿时灯光大作。
玛丽亚不适应地眨着眼睛,转头去看来人。
只见一个跟莲有着相似面容的男人宛如天神降临般,匆匆走到病床前,俯下身察看莲的面色,眉目间满是痛心。
后面一个帅气的白袍医生两手插在口袋里,缓缓地越过她,越过坐在凳子上的女孩,走到病床前,开始复查工作。
紧跟进来的护士站在病床对面,凝重地观察着病人的数据。
库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被勒出血了。
病床上躺着的是他唯一最疼爱的儿子。本应该健健康康地活着的儿子。
如今,却毫无知觉地躺在这里,面无血色,虽然戴着氧气罩,却丝毫不能察觉到明显的呼吸。
苍白到骇人的脸色,简直都不像个活人了。
受到打击,身体晃了晃,往后退了一步,碰到了什么东西。
回头一看,端坐在凳子上的女孩默默垂泪,完全不受外界影响,视线死死地胶着在莲的脸,分毫不移。
库愣了愣。
女孩的模样让他察觉到不寻常的意味。
转头看向罗利,满眼疑惑。
罗利直视他的双眼,慢慢地点头。
库恍然。
原来……就是她吗……
库不由得仔细打量起儿子用生命去保护的这个女孩。
慢着,这个轮廓……这个模样……
“京子……?!”
眼前这个美得不似凡物的女孩,可不就是那个缺乏父爱、从小没有受到过多少关怀,以致于对他相当依恋,进而把他当成了爸爸的京子吗?
女孩似乎完全没有听见库的声音。
定定地,看着病床上的男人。
连眼睛都不眨。
库单膝跪下,伸出手,握着女孩搁在膝上的手:“京子……”
小心地轻轻唤着,忽然,指尖触到了硬物,低下头,猛地把女孩的手腕翻过来——
“京子!”库惊讶地叫道。
女孩的掌心,赫然出现了半截美工刀。另外半截则是藏在袖子里。
他的举动终于惊动了女孩。京子缓缓回过神来,讶然地瞪着扣在自己的腕上的大手。
玛丽亚愕然,瞪着女孩手中的美工刀。
“京子,你到底想干什么?!”库死死扣着女孩的手腕,把美工刀抽出来,扔到一边。看着女孩没有一丝生气的脸,痛心疾首道:“你怎么可以做这种傻事!”
京子的眼光落在地上的美工刀上。
“京子!你看着我!”库改而握着京子的肩头,用力摇了摇:“看着爸爸!!”
没反应,眼光还是定格在美工刀上。
库咬咬牙,吼了一声:“所有人都出去!”
众人一怔。
罗利惊疑地对上库的眼睛。
从库的眼神中,罗利看到了决绝的精光。
“库,你……”
罗利张开嘴,想说点什么,却觉得自己没有立场说什么,只能用焦急的眼神劝阻他。
库恳求似的向他点头。
“唉……”罗利仰天长叹,牵起玛丽亚,把所有人都赶出病房。出去之前,最后看了库一眼,意味深长。
你真的不后悔?
库垂下眼睑,轻轻摇头。
罗利闭上眼,再次叹息,房门在身后关上。
室中恢复平静。
心电仪微弱的声音回荡在空气中。
嘀——嘀——
库把京子从座位上拉起来,走近病床。
京子犹如断了线的娃娃,颓然地任由他摆弄。
站在女孩身后,按着她的肩膀,库吸了口气,缓缓沉声道——
“也许你不相信……但是京子,莲……是我的儿子。”
女孩瞬间把眼眶撑到最大。
“……儿……子……?”
终于有反应了。
女孩慢慢地,慢慢地把脸转过来,愕然瞪视着库。
库一脸平静。
“很惊讶?”低头看她,微微一笑。
京子微张小嘴,僵在原地。
“我和他的关系,只有罗利才知道。那孩子……他不希望自己的事业沾染上父亲的名气,所以……”
京子看着莲昏迷的脸庞,恍然大悟。
所以当绪方导演发作的时候,他才可以这么快地让绪方导演恢复平静。
原来,是因为他自己也……
在绪方导演耳边,他只不过是说了心底希望别人对他说的话。
突然一阵胸闷。
怎么……好像在什么地方,也听过类似的故事?
皱着眉头,努力思索。
感觉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某种隐晦的联系,似乎,即将要被她捉住了……
“你跟他在一起多久了?”
蓦地,思绪被打断。京子抬眼,对上库的眼睛。
“嗯?”库的眼神温柔至极。
京子低下头。
“不到两个月……”
真的不久,两个月都不到。
此时才惊觉,原来感情可以沦陷的这么快。
“只是相处了这么短的时间,就已经让你连生命都不顾地追随他吗?”
“我……爱他。”京子怔怔地说道,“爱他……”
“我认识的京子可不是这么脆弱的。”库把她转过来,紧紧锁住她的眼睛,“告诉爸爸,我那个坚强、开朗、朝气蓬勃的儿子哪里去了?”
京子也怔怔地看着库。
“那么爸爸,请你告诉我……如果你的心脏停止跳动,你还能活吗……?”
库皱起眉头。
“他不是你的心脏。”
“不,他是。”京子回头看着莲,喃喃道:“早已经是了……”
“京子!”
“坚强的最上京子,开朗的最上京子,朝气蓬勃的最上京子……都是敦贺莲专属的最上京子。没有敦贺莲,就不会有这样的最上京子……”她挣脱库的手,慢慢走向躺在地上的美工刀,俯身,捡起来。
“这是我17年来唯一一次真真正正为了自己而作出的决定……爸爸……请谅解我……”
库的眉间拧成深深的皱褶。
但是却什么也无法说出来。
再伟大的理由,也抵不过她三言两语间,便表露无遗的深情。
只愿意成为爱人怀中的娇宠,只愿意为心上人心碎,只愿意生存在有他的世界里。
女人真的很骄纵。
挑剔到了,永远都不愿意将就的地步。
她又怎愿将就?
没有他的生活,只是一口枯井。
不会再有丝毫生机。
不再看库的反应,京子把美工刀紧紧攥在手里,重新在凳子上坐下。
别再劝。
不需劝。
当生命无法撼动一个人的时候,语言已经没有任何作用了。
从此,喜怒都由他,生死都由他。
如此,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库沮丧地走出来。
罗利迎上前:“如何?”
库摇摇头:“那孩子很倔强。”
“你不进去守着莲吗?”
“何必?”库微微苦笑,“已经有一个愿意为他付出生命的女孩子在守着他了。”
罗利深深地看着他。
“你现在的心情一定很矛盾吧?”
“是啊……”库叹息。
一方面很担心他的安危;但另一方面,又禁不住要为他高兴。
为他能够找到一个把他看得比生命还重要的女孩子而高兴。
一个人一辈子,有多少机会能够得到这样的爱侣?
能遇见一个都是福气。
既然上天把一个这样美好的女孩子赐给了他,那就请别把这份珍贵的幸福夺走。
哪怕只是看在那个女孩的决绝的份上也好。
请让他活下来吧!
“嘀——”
心电仪突然变成了持续不断的长响。
屏幕上的起伏变成了一条直线。
京子惊恐至极,猛地从凳子上跳起来!
就在此时,门突然被打开,医生风风火火地冲进来,奔到床边察看。
众人跟在医生身后慌慌张张地挤进病房,紧张地注视着医生。
京子浑身僵硬地看着医护人员忙乱地抢救男人。
怔怔地看着心电仪上那条绿色的直线。
怔怔地看着医护人员都慢慢地停手,无奈之色在各人脸上晕染开来。
怔怔地看着医生沉重地摇摇头,抬起手腕看了看表,缓声宣布死亡时间。
不……可……能……!!
“京子,不要!!”
库惊恐地扑向京子。
生命要从指间流逝其实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鲜血迸溅而出。
绝望地溅到病床上,洒在男人苍白的脸上。
“京子!!!”
京子!!!!
猛地睁开眼,惨白的光芒刺得双目泪水直流。
艰难地缓慢眨着眼睛,感觉只是这么微小的动作,就耗尽了全身仅剩的最后一丝力气。
方才恐怖的景象还鲜活地留在脑中。
他看见女孩一刀捅进自己喉咙,血花四溅。
对了!京子!京子呢?!
忽然手上一热。
朦胧中,一个柔和的人影闯入眼帘。
女孩握着他的手,像是看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画面,怔怔地望着他。
不敢眨眼——生怕一眨眼,眼前这个好不容易醒过来的男人就会化为一阵轻烟,消失无踪。
樱唇微启,却激动到发不出任何声音。眼睛已经哭到肿起来,但是喜悦的眼泪还是止不住地往下流。
他无暇顾及,眼光迅速找到女孩的脖子——
白皙优美,没有丝毫瑕疵。
没有伤口!
原来是梦……
天可怜见,幸好是梦!!
浑身扯紧到疼痛的神经这才一根一根地慢慢松开。
房门洞开,一阵冷风卷进来。
“他醒了吗?!”众人扑到莲的床前,死死盯着他。
莲的样子真的很糟糕。
苍白的脸没有一丝血色,黑眸晦暗,失去了往日的熠熠神采。
但好歹还有呼吸,还是活着的。
活着的!
医生很尽责地为男人作了一番详尽的检查,然后在众目期待之下令人欣慰地宣布道:“他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好好休养几个月,身体就会恢复以前一样的健康了。”
“太好了!”众人欢呼。
短促的欢呼还没有完全冲出喉咙,突然拉成了尖锐的惊叫——
“京子!!”
女孩失去知觉,向后仰倒。
一道身影敏捷地移到女孩身边,一伸手搂住纤腰,把娇躯牢牢抱在怀里。
众人定睛一看,这般亲昵地接住京子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从一开始就几乎没说过话的不破尚。
他根本不管敦贺莲的死活,注意力一直都集中在京子身上,所以才能够这么快地反应过来,及时抱住女孩软倒的身体。
“这位小姐一定是过度紧张之后又突然放松,所以才会这样的。让她休息一下就好了。”医生说道。
不破尚低头凝望怀中的女孩,忽然把女孩打横抱起,向门外走去。
“不破尚,你要把京子带去哪里?!”社急忙叫道。
“她不是要休息吗?”不破尚不耐烦地道:“旁边总有空的病房吧?”
“有的!”护士连忙接道,“隔壁病房里面有两张病床,其中一张已经有位小姐睡下了,这位小姐可以睡另外一张。”
不破尚抱着京子,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社松了口气,突然,身体又紧绷起来。
糟糕!莲还在这里呢!刚刚不应该叫这么大声的!!!
心虚地,小心翼翼地回头望向病床上的莲。
同样身为男人,库也敏感地察觉到空气底下汹涌的暗流。不禁也担心地看着自己儿子。
刚刚才醒过来,可别又气昏过去了。
出乎意料之外,莲一脸平静,仿佛没有听见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难道他刚刚醒过来,头脑不清醒,所以没听见方才的动静?
感谢上帝。
社安心地松了口气。
库静静看了莲许久,突然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真的是没听见吗?还是……
嘛,不管怎样,感觉事情变得越来越有趣了……
魔子真的快精神崩溃了。
不破已经坐在床边凝望京子很久了。那种深情的眼神,总觉得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就会俯下身子一亲芳泽。
为了好友的安危,魔子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密切注意着旁边病床的动向。
她感觉自己的眼睛快瞪得脱窗了。如果什么时候眼球突然掉了出来的话,她也不会觉得吃惊了。
不破尚啊啊啊啊!!!你怎么还不走啊啊啊啊啊!!!你还想看到什么时候啊啊啊啊啊!!!!
身边杵了一个六千瓦的大灯泡,但不破尚却丝毫不介意,魔子落在他身上的视线犹如和风细雨,被他漫不经心地忽略掉。
伸出手轻抚京子憔悴的俏脸——
指尖温柔地拂过女孩娴雅的五官,最后,停在了让魔子看得心惊肉跳的唇上。
缓缓地来回抚触。
魔子的呼吸顿时急促起来。死死地盯着男孩脸上每一丝表情变化——最后,魔子惊恐地得出一个结论:
他要吻京子了!!!
不可以!!!!
眼看着男孩的脸缓缓接近京子沉睡的脸,魔子想都不想便掀开被子,翻身下床,就要合身扑上,用实际行动制止男孩乘人之危的侵犯。
我怎么这么忙啊……?!
魔子在行动的同时,心中泪流万丈。
但是她忘了自己的身体也正值虚弱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的动作极快,看在旁人眼中却是极慢的。
脚尖刚出到冰冷的地板,小腿一软,身不由己地往前扑倒。
不要啊啊啊!!!
眼看着自己的脸离地面越来越近,魔子快疯了。
会毁容的啊啊啊啊啊!!!!
噗!
下落的轨道被中途截住了,眼前一花,身子又摔进了一个不算陌生的怀抱,熟悉的香味再次飘入鼻中。
“这是第二……不,第三次了吧?”
那个只是听过一次,便念念不忘的声音再次传入耳中。
不同的是,这一次离她更近,近到能感觉热热的气息喷在敏感的耳廓。
但现在不是陶醉的时候。
魔子忍住羞涩,转头看向不破尚。
男孩竟然已经坐起来了。
难道,短短几秒,他就得手了吗?!
不破尚一手捂着后脑,不悦地怒瞪斯文男子。
“刚刚手滑了一下,抱歉啊。”社温和地笑笑。
魔子惊讶地看到地上有罐未开的咖啡。
再联想到不破捂着后脑的动作……
“社先生……你、你拿咖啡罐砸他……?!”弱弱地问。
一边拿东西丢人一边还能救人,真不愧是LME的王牌经纪人……
社露出职业笑容:“我怎么会拿咖啡罐砸NO.1的人气偶像歌手呢?这只是个意外而已……意外。”最后一个字眼含在嘴里,特别玩味。
门口处,永月森没好气地抱胸靠墙而立,道:“是哦,不小心拿了我的咖啡,然后不小心走进去,最后又不小心手滑了一下砸到别人的头。真是个意外啊……”
社捡起咖啡,转身对永月森笑道:“永月导演还要吗?”咖啡罐被修长的大手抛上抛下。
永月森毫不怀疑如果自己说“要”,这个皮笑肉不笑的经纪人就会再次“不小心”手滑一下,把咖啡罐砸到他脑袋上。
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狼狈为奸一丘之貉……跟在敦贺莲身边的都是不为人知的狠角色。
就连那种虚伪的绅士笑容也有七八分相像。
“已经掉在地上,我不要了,你自己留着吧。”
说着,永月森转身离去。
他可没有那么多时间去掺和这种破事。
现在当务之急,是把凶手揪出来。
LME的王牌艺人在他的场地发生这种重大事故,他现在真是有点吃不完兜着走的潦倒沧桑之感。
到底是哪只兔崽子这样胆大包天?
有种就别让他查出来。一旦查出来,男的断DNA再灌水银,女的封水泥沉入东京湾。
三周后。
“不破尚,你有完没完!?别再像只苍蝇一样跟着我啦!”
京子一边大步向前一边怒气冲冲地破口大骂。
不破尚悠哉地跟着女孩走进莲的病房。当着莲的面,他一把将京子纳入怀中,低头便吻。
京子哪能容他得逞,一手罩在他脸上,把他用力推开:“你玩够了没有?!给我滚开!谁准许你碰我的!!”
京子又惊又怒。
这个家伙到底是吃错了什么药?!医院里面有这么多漂亮的大胸部护士美眉他不找,干嘛非赖在她身边找茬?!
他是不是在路边乱捡东西吃坏脑子了?!
护士们经过,看见两人搂搂抱抱,一个要亲,一个不让亲,都觉得是小情侣在打情骂俏,不由得捂着嘴偷笑。
“我没有在玩。我这几天不是一直在告诉你,我想亲你,只是因为我喜欢你吗?”不破不悦地拧着眉。
京子满眼怒火。
“你还没玩够是吧?!如果再在我面前说这种恶心的玩笑话,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我喜欢你是一件恶心的事?”
“你闭嘴!!”
京子使尽全身力气,再加上怨京的帮忙,这才挣脱了不破的禁锢,跌跌撞撞地扑向莲的床前。
抬头一看,失望地发现莲依然无动于衷,仿佛眼前的景象一点都与他无关的样子。
他在医院里已经住了三周。
三周内,不破尚几乎天天来医院报到。
京子真的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闲。
“因为我接了永月森的工作啊!”他理直气壮地说道,“即使现在出镜率稍微减少,一旦神语者播出,我的身价自然水涨船高,到时还怕没有工作吗?”
害得她三番几次想不顾一切地褥住永月森的领子,命令他把这个该死的不破尚撤掉。
但是最令她心烦的并不是不破尚。
最令她忐忑不安的是莲的反应。
对于持续了三周没有间断的不破尚对她的骚扰,莲唯一的反应就是——没有反应。
无论不破尚做得多么出格,无论两人再如何打闹,男人一律——没·看·到。
甚至在无人之时,也没有跟她温言软语地说过一两句贴心话。
虽然这些天来,都可以很接近他。
但是咫尺之间,遥隔天涯。
连空气都是冰冷的。
他为什么,一点情绪都没有?没有生气,没有发怒,没有像以前一样,仅仅发现不破尚稍微有一点蠢蠢欲动,便毫不犹豫地发出强硬的气势逼迫对方打消念头?
为什么……都不会吃醋了?
京子命令自己不要往最坏的方面想。
但是越是不让自己想,心里就越惶恐不安。
一个男人不会为一个女人吃醋,不是只有一种原因吗?那就是……
不!不可以想下去!
要相信他。
相信他!
京子摇摇头,再次强硬地命令自己。
低头舀了勺清粥,轻轻吹了吹,送到男人嘴边。
男人还未张嘴,一双漂亮的小手便凭空插进来,用一种几乎是抢的动作,从京子手里接过碗。
有幸被分配到这个病房照顾莲的护士千羽雪音朝京子笑了笑,道:“让我来吧。”
京子不悦地沉下脸。
这个千羽雪音,分明就是来勾引莲的!
每天把护士服的领子开到胸脯不说,还动不动就对莲上下其手。有一次她还碰见这个放荡的护士用她那对大木瓜暧昧地摩擦莲的手臂。
什么嘛!!!身材好很了不起哦?!样子漂亮很了不起哦?!
京子这样想着,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部……
算了,根本没有可比性。
简直就是不战而败。
“来,敦贺先生,啊~~~”千羽雪音笑得诱惑,声音带着某种刻意计算过的勾挑。
只要是男人,恐怕都无法抵挡这样的尤物娇声软气的呢喃。
莲虽然面无表情,但还是很配合地张开嘴,含着勺子。
看着千羽雪音有意无意投过来的得意眼神,京子就恨得牙痒痒。
多么想一脚把这个女人踹进墙壁里面嵌着。
可是不行。
这里根本就不是可以争风吃醋的地方。
不,应该说,以她的身份,哪里都不是她可以争风吃醋的地方。
她至今还没有忘记当时医生的问话——“你是病人的什么人?”
她仍然记得当时的自己,张大嘴,却吐不出一个有力的字眼。
只是情人。
准确来说,比一般的情人还不如。
是地下情人。见光即死的那种。
不能够堂堂正正地走上去,吼一句“别碰我的男人!!”
这种感觉,就像有一千只猫在心里挠着,既痛又痒,却不得不咬牙忍下。
如果莲以前一直都有这种感受的话……
那么京子真的很佩服他,他竟然到现在还没有疯掉。
而她,仅仅三周,就已经愤怒得浑身发烫了。
吃醋真难受。
尤其吃的还是他妈的镇江陈年老醋!!
加倍难受!!
再这样下去,这所医院的精神科就要多出一个的病人啦!!!
LME社长办公室。
罗利、库、永月三人默默地相对而坐,静思不语。
“你确定凶手是谁了吗?”罗利沉声问道。
永月大咧咧地靠在沙发上,点点头。
“但是不能通知警方处理吧?否则莲的事情……”库疑虑地说道。
两人点头。
如果让外界知道敦贺莲为救京子而身受重伤,那么会有三种结果——
第一,“敦贺命”们寻死觅活,暴动在所难免。
第二,最上京子为被“敦贺命”们杀掉,暴动在所难免。
第三,神语者会被“敦贺命”们集体封杀,暴动在所难免。
此三种结果可以同时进行,不分先后。而且范围有可能会扩大到更加无法控制的地步。
郁闷的黑云在三人头上盘旋。
“那么,只能私了?”库道。
罗利点点头。永月嗤了一声。
“交给我吧,我保证,那只该死的兔崽子一定会后悔自己为什么要生到这个世上来。”
罗利和库对视一眼。
“那好吧,一切都交给你了。”
一个月后。
莲已经能下床了。
恢复行动自由的第一件事,就是按照医生的吩咐,乖乖地做复健。
陪在他身边,搀扶他,为他拭汗喂水的人,当然是让京子恨不得将之“嘁哩喀喳”的千羽雪音。
“啊,敦贺先生,小心!”
千羽雪音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趁机紧紧地抱住莲,把自己引以为傲的大胸部贴上去。
莲喘息着,继续未完的征程——爬楼梯。
“敦贺先生你先休息一下吧~~”千羽雪音娇声道,“有时候太过勉强会适得其反哦~~弄伤自己就不好了。”
莲顿了顿,乖乖地在台阶上坐下。
千羽雪音笑靥如花,心中得意万分。
能让敦贺莲这么听话的女人,能这样接近从不传绯闻的敦贺莲的女人,只有她而已。
其余的,包括那个又瘦又小没胸没臀的女孩子在内,统统都要站一边去!
想到得意处,不由得轻声笑出来。
男人身体动了动,似是要站起来。
连忙搀扶着。
“敦贺先生,你又要继续了吗?”
男人点点头。
千羽雪音无法阻止,只好放开男人,看着他一步一步地往上走。
看着他脸上汗水划过刚毅俊美的面容,顺着脖子流到若隐若现的性感的锁骨上。
哪怕伤重,这个男人依然拥有一种性感到令所有女人一看就迷醉的气势。
多么完美的男人啊……
千羽雪音陶醉地看着。
很快,这个完美的男人就会属于她的了!
不破尚今日也如常报到。
一进门,巨大的苍蝇拍劈头拍来。
灵敏地闪过京子所有的苍蝇拍攻击,嚣张地笑笑:“怎么,在敦贺莲那里受了气,跑到我这里来发泄?”
京子被戳破心事,脸上一白。
不破尚转眼看向男人的病床,两人亲昵到无以复加,尤其是那个护士,几乎要趴到莲身上去了。
“每天都有美女伺候,你以为人家还会管你?”不破尚故意说得很大声。
跟往日一样,男人脸上一丝波澜都没有,“没听到”。
“你闭嘴!”
“我早就跟你说过,”不破尚猛一拉京子,嘴唇凑到她耳边,“敦贺莲怎么会只钟情于你一个人?看看那个护士吧,那种身材,人也漂亮,你有哪一点比得上人家?”
女孩脸上的血色退得干干净净。
“所以说,你还是放弃他吧……已经这么久了,你难道还看不清事实吗?敦贺莲已经抛弃你了。”不破尚趁机把京子搂在怀里,肆意轻薄,“难道我就不行?我说过,我已经后悔当初的愚昧行为了,还不行吗?难道一个人犯了错,你连改过自新的机会都不愿意给他?”
女孩忿忿地瞪着他。别过脸,再次看向远处两道亲昵的身影。
怒火中烧。
“就算莲不爱我……就算我被抛弃了……就算……就算这个世界上的男人都死光了,我也不会挑你这只大苍蝇!”
吼完,一掌推开不破尚,踩着重重的步子离去。
凝望女孩的背影,不破尚勾唇一笑。
“你以为这样说两句话,我就会放弃吗?笨蛋。”
京子一口气跑到医院楼顶。
狂风大作,雪白的衣裙随风飞舞,唯美动人。
纤细的身影立在风中,久久不语。
突然,放声大喊。
“啊——!”
“啊——!!”
“啊啊啊啊啊——!!!”
抓着铁栏杆,用尽全身力气,喊了一声又一声,直到胸腔发热,头脑昏塞,眼前金星乱飞,方才停下。
仰头,努力不让泪水流下来。
真的觉得自己好没用。
连在这种根本没有人能听见的地方,都不敢喊出“敦贺莲是属于最上京子的!”这样的话。
别哭,千万别哭。
仅剩的一点自尊、坚强,不能够这样随便地流走。
在这个医院里流的眼泪,恐怕已经比她之前16年加起来的眼泪还要多了。
最上京子是很坚强的。
的确。
但是最上京子依然不是无懈可击的。
能伤到她的人,都是住在她心里的人。
不需刀剑,就能够让她遍体鳞伤。
魔子还有工作,这些天一直都没机会见到她。
如果现在有个贴心的人,窝在那人怀里痛哭一场,该多好。
最上京子很坚强,坚强到每次受到伤害,都能够很快自愈。
但是最上京子并非每次都能愈合伤口的。
当伤口日复一日地加深,血越流越多,复原的可能已经渐渐消失了。
迟早会变成一道深深的伤疤,刻在心底。
喜欢这个男人难道真的错了吗?
她不需要太多,只是一个眼神,一个示意,让她知道,他仍然是在乎她的。
太奢侈了吗?
太贪心了吗?
即使是为了掩盖两人的关系,做到这个地步也太过分了。
为什么,为什么要让那个女人接近你啊?
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不要看其他女人,不要被她们碰你。请永远把目光只停留在我身上。
只看着我。
看着我就好!
世上还有比这更委屈的事情吗?
并非只有男人才有独占欲的。
女人也有的!!
“你到底想让我怎么做……莲……你究竟想做什么……”
别再让她猜下去了。
如果真的要分手,就给她一个痛快吧!
痛苦的煎熬日益加深。
绯闻早已在医院里悄悄传开来了。如果这家不是罗利的医院,所有的谣言都被严格控制着的话,恐怕外界的记者、影迷早已一窝蜂地涌过来,采访的采访,哭闹的哭闹了。
两个月已经过去了。
“敦贺先生,来,擦擦汗。”千羽雪音娇媚地拿着毛巾,要为莲擦汗。
出乎意料之外,今次男人并没有乖乖地让她帮忙擦汗,而是一侧脸避过,然后接过毛巾,自己动手。
她怔了怔。
还没来得及想为什么,那两个形影不离,被库专门从美国请回来的外科医生和护士走进病房,要为莲做例行的检查。
千羽雪音其实对这两个女人挺不感冒。
首先,那个医生,虽然帅气,但名字却古古怪怪的,叫什么“魍魉”。
而那个护士,则叫“安娜”。听起来像是个女仆。
最令人惊疑的是,那个护士竟然真的称呼魍魉医生为“主人”!
这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难不成真的是主仆关系?!
帅气医生根本不管她在想什么,为莲详细地检查一番,拿过安娜护士递来的记录,微微一笑。
“恭喜你,敦贺先生,你已经完全康复了。”
京子坐在一旁,虽然已经对莲心灰意冷,但是听到医生的宣布,还是忍不住惊喜得满脸光彩。
不管怎样,起码他已经康复了。
只要他活得好好的,就比任何事情都重要。
莲平静地看着自己的手掌,用力握了握拳。
“你确定?”
帅气医生露齿一笑:“一定确定以及肯定。敦贺先生年轻,平日已有经常锻炼,身体底子本来就比一般人好得多。而且又勤于复健,所以你会这么快恢复原先的身体状态,说实话,我一点都不惊讶。现在只要再住院两三天,最后观察一下,你就可以出院了。”
“那么这最后的两三天,我可以完全生活自理了?”
“是的。”眼神飘到一旁的千羽雪音身上,揶揄一笑,“当然,如果敦贺先生需要人为你服务的话,千羽小姐想必也乐意效劳。”
莲看都没看千羽雪音一眼。
“不需要。”莲绅士地笑着,那模样真是赏心悦目,但他说出来的话可就不那么动听了:“我已经受够这头奶牛了。如果可以的话,请把她有多远牵多远,谢谢。”
喀拉!
千羽雪音石化。
帅气医生露出“果然不出所料”的微笑:“仅从尊命。”
然后与安娜护士一人一边,把千羽雪音架出病房。
莲站起来,转向愕然的女孩。
他的话不止吓到京子,就连不破尚都被唬到了。
刚刚那种恶毒的话真的是眼前这个优雅绅士到极点的男人说出来的吗?
莲径直走到京子面前,连一丝眼角的余光都不分给不破尚,伸出手,将女孩从座位上抱起来。
被他突然抱起,女孩本能地按住他的肩膀,一声惊呼。
所有惊呼都在一刹那,全部被男人堵在唇舌之间。
不破尚脸色发黑。
我操!当我死了呀?!
趁着两人拥吻,想报以前的一箭之仇。
挥拳!
啪!
不破尚匪夷所思地瞪着那只挡住自己拳头的手掌。
有没有搞错?!这样都挡得住?!
这个家伙到底是不是人啊?
还在混乱地思索时,男人随手一推,不破踉跄后退。
这一幕是多么的熟悉。
一吻过后,男人的激情稍得缓解,这才好整以暇地转过脸,对上不破尚。
“不走是还想接着看吗?”边说着,碎吻缠绵地落在女孩的脖颈上、锁骨上。
女孩嘤咛一声,抱紧男人的脖子,任他施为。
不破尚咬牙切齿。
“你是故意的。你故意隐忍两个月之久,从不发作,其实就是想尽快恢复健康!”
“你不笨嘛……”莲傲然一笑,“否则你以为我为什么可以容忍那只母牛黏在我身边,你以为我为什么可以容忍你每日纠缠着我的女人?!”说到最后,声音已带着一丝愤慨。
两个月。每天都要忍受一头母牛的照顾不说,还要吞下每一口母牛喂的食物,更无法忍受的是看着不破尚对京子肆意轻薄,他却无能为力!
所以才疯了似的想恢复健康。
天知道他等这一刻,已经等了多久。
如果日子再长一点,他真的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拿刀子捅死不破尚,然后顺便宰掉那头母牛当做利息。
“早知道你打的是这样的算盘,我就先下手为强了。”不破尚狠笑。
莲冷冷地哼了声。
“如果你敢,现在就不会好端端地站在这里了。”
不能行动,不代表他无法保护京子。
论心计,论隐忍,论气度,不破尚从来都不是敦贺莲的对手。
起码这一仗,他就输的莫名其妙,一败涂地。
让保全把不破尚“请”走之后,两人终于有机会单独相处了。
莲单膝跪下。
京子不得其解,疑惑地看着他。
男人抬起头,满脸愧疚。
“对不起。即使是为了早点康复,但是却让你伤心了……京子……原谅我好吗?”这句问得极是忐忑。
看见不破尚这样缠着京子,他已经想杀人了。京子看到那头母牛这样粘着他,心里怎么可能不难过?!
伤了的心,绝非一句堂皇的理由,或一句真诚的解释,就可以痊愈的。
女孩垂下眼睑。
别过脸,不看他。
莲心中一沉。
“京子……对不起……如果有什么可以让你出气的,告诉我,我都会去做,好吗?”
女孩依然别着脸,不发一语。
“京子……”
莲真的慌了。
不应该兵行险着的。以心试心,伤人伤己。
不应该为了看女孩吃醋的模样,硬是咬着牙不声不响到最后。
他真的很幼稚。
现在好了吧?自食其果。
真恨不得现在就用刀捅死自己。
这般没有头脑,死了也罢!
冷汗渐渐打湿了背脊。
女孩就在这时,方才慢慢回过头来,对上他的眼。
幽幽开口:
“这个世上,只有最上京子主动抛弃敦贺莲,是吗?”
黯然的神色,竟似已无任何留恋。
金石之声撞进莲的耳中,震得眼前一阵发晕。
真的伤透了女孩的心了!
要被抛弃了!
敦贺莲啊敦贺莲,让你算计,让你隐忍。现在可怎么办才好?
天下最愚蠢的男人,莫过于此了。
女孩的手高高扬起。
重重落下时,挟着冷冽的风,一齐扫到他脸上。
啪。
小手落在右颊上。
力道不算轻,因为真的有点疼。
但也不算重,因为按照刚刚那种姿势,真要打下来,恐怕能把他的半边俊脸给打肿了。
到了最后,还是忍不住收了九分力道。
京子咬着下唇,心中既酸又疼,但一丝怎么也抑不住的甜蜜,却悄悄在齿间泛开。
怎么可以不原谅?
自己的一呼一吸,早已跟这个男人的一举一动紧紧牵系在一起了。
从此,喜怒都由他,生死都由他。
如何能不原谅?
听到男人紧张的语气,两个月来受的委屈,一下子便烟消云散了。
只是不甘心。
不甘心这个男人总是从容不迫的样子。
想看一下这个男人惊慌失措的模样。
虽然,只是短短十几秒的惩罚。
但是她想,应该够了吧?
谁让自己爱他,犹胜己身。
惩罚他,又何尝不是在惩罚自己?
“以后……绝对不可以再这样欺负我了……”女孩细声道。
莲又惊又喜,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
“我保证不会了。”
说着,男人牵起女孩的左手,脸色一正,认真地看着女孩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京子,我们结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