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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陷阱(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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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到了饭桌旁,才发现除了饭菜以为,每个人的座位前还放了一个小杯子,楚大林兴致挺高地拎了瓶白酒出来,道:“今天我侄子到,得开瓶好的给他接风洗尘。”
闵舒怀瞪大了眼睛,连忙摆手道:“我不会喝酒。”
“喝一点不碍事,是男人怎么能连酒都不会喝。”楚大林无所谓地回到,拿着酒瓶的手一弯,便给闵舒怀倒了满满一杯。
倒完了酒,楚大林又先举起了自个的杯子,招呼道:“我是主人,先喝三杯。”
说完,便脖子一仰,面不改色地把三杯白酒都喝下肚。
桌子另一边的男的说道:“你这酒量不减啊,看来有你侄子的帮忙,以后不得了了。”
“朋兴这孩子本来就聪明,我老早就要他过来帮我了,这次他肯过来,我确实挺高兴的。”楚大林说这话的时候还有些感慨,他看着楚朋兴一眼,又举起了酒杯,道:“来,大家一起干一杯。”
楚大林的两个朋友都举起了酒杯,等着碰杯,楚朋兴倒是没说啥,只是抿了抿嘴,跟着举起酒杯。
只剩下旁边的闵舒怀皱着眉头,为难地看着面前的杯子,虽然只有小小一杯,但那扑鼻的酒精味就足以显示他的威力。
坐他对面的小个子嗤笑了一下,道:“这可是你兄弟的接风洗尘酒,不至于连这杯酒都不喝吧?”
他这话一出,闵舒怀便若有若无地感受到楚朋兴和楚大林两人移过来的目光,没有办法,闵舒怀只能也跟着举起面前的那杯酒,道:“我酒量确实不行,就喝一点点吧。”
楚朋兴原本还有些紧张的眼神也缓和了一下,拍了拍闵舒怀的肩膀,道:“今天多亏你帮忙了。”
“对,这一杯也得敬一下朋兴的小兄弟。”楚大林说道。
几个杯子随即碰到一起,发出叮的一声。
闵舒怀怕喝醉,只抿了一点点,然而只是一点点,都辣的他喉间哽塞,满脸通红。
“我真的不能喝了。”闵舒怀皱着眉头把那杯子放下,脸色有点痛苦。
看他这样,楚大林也没有很强硬,便道:“那行,咱们吃菜,都动筷子,你张婶的手艺还可以。”
他这样一说,闵舒怀顿时有些庆幸地将那杯子推远,夹了几口菜吃,桌上摆着的都是简单的家庭小炒,但闵舒怀尝了几口,却不太像他老家的口味,每道菜吃起来似乎都带了些甜味,更像是江浙人的口味。
其他的人也边吃菜边聊,谈的话题都是楚大林所谓的生意,在他的介绍下,自己做的这行似乎是无本买卖,只要投点钱,就能跟聚宝盆似的,一生生一堆,而且全无风险。
闵舒怀知道这种事根本不可能,但这屋里除了他以外的人都对此深信不疑,尤其是楚朋兴,简直听的入了迷。
“这个理财产品真的这么好的话,为什么只有你们知道啊?”闵舒怀忍不住出声质疑到。
听到他开口,楚大林的眼睛顿时就跟见了肉的苍蝇一下,登的亮了起来,连脸上的肌肉都忍不住抽动起来,道:“你问对了,现在一起跟我们投这行的可不止我们几个,还有几千个人,抢手的很,现在是看在我的关系上,给个三十万就能有产品总监可以当,过了几天,估计三十万只能当最基层的干事了。”
楚朋兴听到这话有点紧张,忍不住问道:“产品总监还剩下多少个空位,还能再等几天吧。”
楚大林连忙安抚道:“你放心,你叔这点关系还是有的,总之,要是你这个月内能交够会费,产品总监这个空缺我还能给你留着。”
“那就好。”楚朋兴舒了口气,同时眼神变了一变,似乎坚定了某种决心。
闵舒怀没想到自己之前的那番劝说完全没用,他有些担心地看着旁边的楚朋兴,刚想出声再劝一把,却不料,楚大林的目光还是紧跟着他,问道:“小兄弟,听朋兴说你爸是退休的军人是吧,现在在做什么?”
听到长辈的人这样问,闵舒怀倒也没多少怀疑,便照实回到:“他现在在隔壁市的中学里做门卫,还可以。”
“那看来你家这情况也挺困难的。”楚大林故作深沉地叹了口气,这样说道。
“还可以。”闵舒怀小声地回到,倒也没想太多。
“那你有没有想过做点什么生意什么的,帮帮家里的忙。”楚大林问道。
“我平时有做一些兼职。”闵舒怀小声地回到。
“这点钱能做什么啊。”楚大林不屑地回到,随即,他重重地放下手中的酒杯,和闵舒怀说道:“现在的社会是金融社会,金融社会什么最赚钱,当然就是理财投资了,马云不是说过,站在了风口,猪都能吹上天……”
闵舒怀听着有些费劲,不过他转念一想,可能现在的中年男人都喜欢以这样的口气谈论事情,便也没想什么,随口附和道:“嗯,是。”
“所以现在什么人最有钱,不是那些开工厂的老板,也不是那些卖房的,那些算什么,搞金融的才最有钱,一进帐都是几千万上亿的事情,还不用累死累活,开什么厂啊,招什么工啊,不用,有个电脑,就能蹭蹭蹭的生钱。”
“而且现在国家也鼓励金融业的发展,你想想,那些开工厂的都是污染产业,末端,要淘汰的,金融理财就不一样的,高端产业,不用四处圈地盖厂,也没污染,你想想国家多支持啊,所以说,做我们这行的才有前途。”
“你别觉得我是在开玩笑,我自己,一个屁都不懂,从小山村里出来的,现在你看,在这里有车有房,当然,我这种不算什么本事,我表亲那才是,一单生意赚了小一千万,现在在北京住着大别墅,也是啥都不懂,就玩这个,关系,门道这些才是最值钱的。”
闵舒怀听得一愣一愣的,楚大林天南地北地扯了一大通,最终的回归点也不过一个,只见他神神秘秘地压低了声音,满脸的晓之以情动之以理,道:“像你这种家庭困难的,要是做我们这行也算有个出路。别的不说,保你安安稳稳地上个大学还是没有问题的。”
“那你说,我要怎么办比较好?”闵舒怀有些疑惑地问道。
楚大林一直压抑着的眼神有些欣喜,但也没坦露太多,只沉吟了一下,道:“你要是真的有心要投,当然也可以,这样吧,你既然是朋兴的老友,我当然也给你个面子,要是肯来,就和朋兴一样,一起做产品总监,一个月拉10个会员,你的会员再拉会员,一个月分成最少这个数。”
楚大林伸出一只手掌,比划了一下,眼底满是压抑的疯狂。
“那要是拉不到那么多会员怎么办?”闵舒怀问道。
楚大林笑得有些云淡风轻,道:“怎么会拉不到,你的亲戚朋友,这些都是资源啊。”
闵舒怀眉头动了一动,道:“那得交多少会费?”
“要是有三十万,就能一人一个产品总监,当然要是没有,你就和朋兴一块,两人分一个。”
闵舒怀喘了口气,心里已经有些明了,道:“但我没钱,还是算了。”
但他没想到的是,他的这话才出,一旁的楚朋兴便迫不及待地回到:“你没钱你不是有个朋友很有钱,跟他借点不就行了。”
“对啊,十五万也就是三个月的事情,剩下的可都是纯利。”对面坐的一男的帮腔到。
闵舒怀没有听其他人的话,他的目光只停留在楚朋兴身上,脸上满是不敢置信,以及淡淡的失望。
他看了看周围这一圈人,惨淡的灯光下,这些人的面目似乎变得有些模糊不清,有些面目可憎,特别是咧着嘴笑着的楚大林,皮笑肉不笑的模样让他看起来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闵舒怀平白冒出一身的鸡皮疙瘩,他定了定神,刚想站起来,表示要离开,这时,又有一声开门的声响,旁边的屋子里接连走出了三个男人,看到闵舒怀和楚朋兴,目光都带了些不怀好意。
“可以啊你,又带了两个新货色进来。”为首的那个男人说道。
闵舒怀皱着眉头,察觉到气氛有些不一样了,衣服隐藏下的背脊已经开始冒冷汗,但他紧紧地抓紧手中的手机,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处理好。
“这小子刚刚还打了个电话。”那个出来叫闵舒怀吃饭的绿T男说道,他的表情自始至终都没什么变化,像麻木了的人像一样,没有什么生人的气息。
事实上,闵舒怀觉得这一屋子的人都没什么活人的气息,包括楚朋兴,他那张看起来无比朴实的脸此时看起来有些不忍,但眼神里依旧布满压抑的疯狂,道:“你和你朋友借十五万就行,就当帮我,赚了钱我一定还你!”
闵舒怀皱着眉头看着他,道:“朋兴,你清醒一点,这是传销,怎么可能赚得了钱!”
这话一出,屋里的气氛顿时更加不对劲了,楚大林和周围那几个男的都冷下了神色,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小兄弟,你这话就说的不对了。”神色阴戾的楚大林借着说话的空闲,转移着闵舒怀的注意力,同时使了个眼神给对面的几个男的,一时间,便有两三个男的拦在闵舒怀的前边。
一心只想离开的闵舒怀只好按捺住自己的想法,站了起来,好声好气地说道:“我想我该回去了,我突然有点事情,改天再来拜访。”
“天色这么晚了,现在回去不是危险的很,不如在这里住几天。”楚大林笑眯眯地说道,他神色一挥,屋里的人顿时都露出了自己的真面目。
此时的闵舒怀才察觉到自己有被禁锢的危险,他慌乱地站起来,想寻找离开的方法,此时,站在他面前的三个男的却围了上来,其中一个手一抽,将他手里的手机抽走了。
“你们!”闵舒怀惊诧地叫了一声,他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楚朋兴,道:“今天这一出是你为了骗我过来的?”
楚朋兴厚实的嘴唇动了一动,没有说话。
那个拿走闵舒怀手机的男的滑开看了一下,笑了下,朝闵舒怀扬了扬他的手机,道:“怎么办,你那个地址没发出去,你朋友在问呢?”
闵舒怀心里一紧,顿时连最后的希望都破灭了,他皱着眉头看着楚大林,道:“我真的没有钱,你们把我绑架了也没用。”
“这这么能算绑架呢?”楚大林毫无愧疚地回到,“你是朋兴的好兄弟,朋兴又是我的侄子,到朋友家里做几天客,这是多合情合理的事情。”
而后,楚大林又对那个拿着闵舒怀手机的人指示道,“替他对那些问他的人都统一回复一句话,在朋友家玩几天,不用担心。”
连手机都被拿走的闵舒怀现在简直成了毫无反击之力的猎物,莫大的震惊下是对楚朋兴浓浓的失望,他难过地看着一直不吭声的楚朋兴,道:“朋兴,我把你当朋友,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楚朋兴的嘴唇动了一动,终于开口说道:“我表叔不会伤害你的。”
闵舒怀完全想象不到,从小到大一起长大的朋友会这么对他,或许他从来也不认识自己的朋友。
“行了,先送这小子去睡觉吧,明天还有别的事要做。”屋里另一个看起来像头头的人,陈大开口说道,他走到闵舒怀旁边,低着头看着他,狠狠说道:“要是不想出事就给我规矩点,不然,我可不能保证你会出什么事。”
“如果老是拿不到钱你要怎么办?”闵舒怀仰着头问道。
旁边的楚大林嘎嘎笑了起来,道:“没有钱你就一直在这呆着,学也不用上了,家也不用回了,你觉得咋样?”
这话让闵舒怀心里一紧,在正大要是连续旷课十五天就会被处以退学处理,楚朋兴真是好样的,连威胁他的点都抓的这么准。
“那真是不巧,我们学校刚放假,你们最起码得养我两个月。”闵舒怀看着他们,说道。
“那就看看咱们谁耗得过谁。”楚大林说道。
接下来,轮不到闵舒怀回答,他便被几个人带到了一个昏暗的房间内。在他们把房门上锁的时候,闵舒怀不死心地再次抓着楚朋兴,道:“朋兴,这是违法的,你真的要继续错下去?”
然而楚朋兴此时已经完全对楚大林的说辞深信不疑,他反而扒开闵舒怀的手,再次劝道:“舒怀,我是为你好,你说你这么缺钱,为什么不一起赚大钱呢?”
闵舒怀彻底心冷了,他放开手,道:“骗我过来把我关起来也是为我好?”
“……”楚朋兴一时词穷,他看了闵舒怀一眼,道:“你先好好休息吧。”
两人彻底谈崩。
接下来的日子里,闵舒怀简直过得苦不堪言,不但与外界完全失联,而且还天天在楚大林一群人的洗脑下,见识了这群人到底是怎么祸害普通人的,除了有人轮番跟你说话轰炸外,还有看电视、看书,所有的东西都是这一套多正规,多有效,多难得,甚至连作息时间也得受他们的规定,几天下来,闵舒怀都瘦了一圈。
但更让他担心的是傅北林,手机被收走后他完全和傅北林失去联系,不知道那边到底情况怎么样。
第三天下午,闵舒怀原本在屋里听着那个“老师”讲课的,忽然一个男的拿着手机,烦躁地走了进来,摔在楚大林面前,道:“妈的,这个男的怎么回事,一天打几十通电话,太他妈闲了吧!”
那男的啪的一下将手机摔在桌子上,屏幕上,正显示着有人拨打过来。
楚大林眯了眯眼,一字一顿地念出那个来电显示的名字,问道:“傅北林?”
“你们两什么关系?”楚大林不怀好意地瞄向闵舒怀,眼里闪着贪婪的目光。
闵舒怀心里一紧,犹豫了一下,回到:“我上司。”
“上司?”楚大林不屑地笑了一下,道:“这么紧张你,只是上司,你骗鬼呢!”
就在此时,楚朋兴插话道:“叔,可能真的是上司,那个男的我见到过。”
下一秒,楚朋兴便凑到楚大林耳边,和他说了一通,楚大林听完后,脸上顿时露出欣喜的神色,瞄向闵舒怀,道:“看来他自己送上门来了,我们不能不骗啊。”
闵舒怀眉头一皱,还不明白他们想做什么时,楚大林已经手指一动,接通了那个电话。
“喂?”傅北林的声音从话筒里响了起来,闵舒怀听到顿时紧张地想起身去阻止,就在此时,一把泛着亮光的水果刀正立在他面前,让他只能暂时定住。
“欸,傅总是吧,你好,我是舒怀的表叔。”楚大林握着手机,说道。
傅北林像没意识到什么,又问道:“他的手机怎么在你这?”
楚大林闻言顿时装得跟多痛心一样,道:“舒怀现在不方便听电话,他顾着他爸呢。”
“他爸怎么了?”傅北林问道。
“前两天出车祸了!”楚大林一脸沉痛地说道,声音听着还像那么回事,道:“走在路上被辆大货车给撞了,血都飚了一地,现在就在医院里抢救着呢,你说他家本来就穷,现在出了这档子事,真的是不知道说什么好,医院里开销又大,但他在本地又没其他的亲人……”楚大林这边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
傅北林忽而打断道,“缺多少钱,我可以先借给他。”
这话连楚大林都愣了一下,完全没想到这人这么好骗,还主动往上咬勾的,便琢磨了一下,道:“也不多,就二三十万吧。”
“好,我先借他30万,他爸在哪个医院,我拿给他的时候顺便看望一下。”傅北林说道。
“这在医院给钱触霉头吧,不然我们还是在外边找个地儿给?”
“那就在绿荫广场的肯德基。”傅北林不容拒绝地说道,在楚大林还没来得及回复的时候,又道:“还有,我想和他说几句话,可以吗?”
“可以,”楚大林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到,傅北林已经这么痛快了,他再挑三拣四的当然不妥,便把手机开了外放,递到闵舒怀的面前,道:“我把手机拿给他。”
闵舒怀被他们捆在椅子上,旁边那只锋利的刀刃还恶狠狠地晃动了一下,示意他别轻举妄动。
“喂,傅总。”闵舒怀深吸了口气,开口道。
这个称呼一出,电话这边的傅北林便顿时沉下了脸色,他顿了一下,问道:“你爸现在身体怎么样?”
闵舒怀扫了扫两旁的人,道:“除了不能动外,其他还好。”
“伤的这么重,怪不得你一直没空接电话。”傅北林说道。
“嗯,挺忙的。”闵舒怀看着面前的那把匕首,忽然又说道:“你能不能早一点把钱借给我,我现在确实挺急的,下午就得用到。”
这话一出,楚大林顿时紧张起来,但他又不能直接将电话掐断,不然傅北林就可能有所怀疑。
“当然可以,下午两点,你早点过来,顺便再去医院看看你爸。”傅北林说道,声音听起来倒是没什么差别,忽然,他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嘱咐道:“让你爸多喝热水,多上厕所,这样新陈代谢才会快点。”
“好。”闵舒怀按捺住欣喜,一口应道。
简单地通话后,电话便挂断了。楚大林拿着闵舒怀的手机,有些狐疑地看着他,道:“之前让你借钱你要死要活的,怎么今天这么配合?”
闵舒怀心跳快了一拍,小心地回到:“我之前是不好意思开口……”
楚大林以为自己这几天的洗脑奏效了,虽然有些疑心,但也没有怀疑很多,反正只要闵舒怀在他们的控制下,一切好说。
走出闵舒怀关着的房间后,楚大林对着周围几个人低声说道:“下午都注意着点,记得带上□□。”
“这个你放心,都干过多少次了。”旁边的人无所谓的回到。
楚大林深吸了口气,不再说话。
视线转移到傅北林这边,他刚面色阴沉地挂上电话,没有片刻停留,便又迅速拨通了自己刑警大队的朋友肖博通,道:“之前我让你帮忙调查的那个失踪的朋友打电话给我了,我怀疑他被囚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