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10 ...
-
“同志，我要汇款。请问该走什么章程？”邮局门口，姜音半趴在窗口，微笑着询问窗台工作人员。
“你没邮寄过东西？”那工作人员上下看她一眼，暗自嘟嚷了一路土包子，手指了一下窗口边放得类似于收据类的单子说：“喏，把上面该填的都填了，再过来邮寄。”
姜音道了声谢，拿上汇款单，提爱写了一会儿，把单子递给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拿单子看了一眼，啪得一下拍在窗口，瞪姜音，“我说你这人究竟识不识字？单子下面一行，不是让你填大写数字？什么叫大写数字，就是填写咱们国家的数字，不是国外的！”
她声音很大，引来周围很多人的眼光，有那好心的年轻小伙子过来问姜音要不要帮忙写。
姜音尴尬的拒绝了，她是只有小学文化，但大小写字数她是会的，刚才填单子的时候精神恍惚，想着回胡拉森林的事情，脑子没转过弯来，下意识地填了小写数字。
重拿一张汇款单，在工作人员吃人的目光中，姜音填好单子，工作人员确认无误后，脸色古怪的问：“确定邮寄一百块钱到川南省梧桐市裕民县？”
她想说的是，你一个乡巴佬，哪来的这么多钱汇款，瞧她这土里土气的模样，也不像是能存这么多钱的人啊！
姜音哪里听不出她的话外之音，现在人们的普遍工资都在三十五至五十块钱之间，除去平时的日常开销，留在手里的钱不会超过十块钱，一百块得存大概一年，甚至更久，才能有这么大一笔钱。
这是看不起她么？姜音当即冷下脸说：“确定，我不偷又不抢，钱都是我正大光明挣来得，怎么，女同志有意见？”
工作人员瞧出她不高兴，也不敢再说其他话。这些乡巴佬看着好欺负，但是把他们惹毛了，闹腾起来，连他们领导都没办法，于是老实低头，让她把要汇款的钱拿出来。
姜音从随身背的布袋里，掏出一叠大团结，学着她之前的态度，啪的一下放在窗台前，冷声道：“麻烦清点清楚。”
周围传来一阵晒笑，工作人员窘迫的接过大团结，清点无误，转头盖章，留了一张蓝色的收据单给姜音，“成了，大概半个月汇款到收钱人的手中，如果有问题，凭借此单据到本局核对弥补。”
“谢谢。”姜音点点头，把单据小心的收好，出了邮局，又找了一个人问路，走了一个多小时到北南城西的客运站。
姜音来到客运站里，走向那个上面挂了条“向雷锋同志学习，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横幅的售票窗口前。
透过玻璃窗口，看见一个女工作人员，正对着一面红色塑料外壳，包裹着一面小小的圆形镜子擦口红，忙小声的问：“同志，到凉州县多少钱？”
那女工作人员抬头看她一眼，目无表情的说：“四块五毛，有介绍信就便宜一块，没有就原价。如果有小孩，十岁以下免费，十岁以上收半价。”
“没有介绍信，我就一个人。”姜音递上一张大团结，对方放下镜子口红，麻溜的给她打票找零，还不忘提醒她，“上午十点半的车，别错点儿了，到时候退票只退半价。”
“谢谢啊。”这女工作人员看着面冷，实则心热，跟先前的邮局工作人员完全不同。
人果然是个知人知面不知心的动物，对你笑脸相迎的人，不一定是好人，对你冷脸相加的人，也不一定是坏人。
姜音不由想到胡拉森林的肖聿南，第一次见到他时，他冷着一张，姜音潜意识地认为他不是善茬。
谁知道这样的人，竟然背着昏迷不醒的她，翻了一座又一座的山头，送她到市里的医院里。
这样肯救助陌生人的人，应该是好人吧？
客运站的候车室墙壁上挂了一个大圆表，显示现在才早上九点半，距离开车还有一个小时。
姜音等得无聊，想着肖聿南几人救了她，她也不能空手而去，就走出客运站，打算买点谢礼过去。
客运站外是两条商业街，街道上的铺子都开着，旅客穿梭在其中络绎不绝，也有不少卖早点的小商小贩，在客运站外的路边支起摊子叫卖一片，到处是热气腾腾，人群拥挤的景象。
这样的地方，最容易出现小偷扒手，姜音把自己的布袋紧紧包裹抱在胸口，朝着一家卖馄饨的摊子走去。
她出来的早，还没吃早饭，得把肚子填饱了，才不会在车上低血糖晕车。
抱着布袋，姜音经过卖包子馒头、卖豆浆油条、卖面条稀饭的摊子时，闻着喷香的味道，眼见馄饨摊子就在眼前，忽然被迎面走来的两个穿灰色皮夹克，走路姿势一看就是二流子的两个年轻人撞了她一下。
那两个人撞了她，也没有道歉的意思，嬉皮笑脸的看她一眼，就直接走了。
姜音皱起眉头，盯着那两个皮夹克离去的背影，心头十分不爽。
可人生地不熟的，她又是个身体刚复原的女孩子，就算想跟那两个人理论一番，吃亏的肯定是她。
正打算咽下这口气的时候，忽然看见一个身形高瘦，穿着黑色皮夹克，同色皮裤，同色皮靴，穿着打扮都有些骚包的男人。从一条巷子里走出来，直接抬脚，一脚踹到两个二流子中的一人，又余势不止的换了条腿，踹到另一个人胸口，两人发出一声惨叫，砸到路边停着的一辆轿车上，发出车鸣，路人尖叫的声音。
“别多管闲事！警察办案！”男人见旁边有几个热心观众，想上来凑热闹，从怀里掏出警官证，在众人的面儿晃了一圈。
而后走到躺在地上，捂住自己胸口哀嚎不止的两个二流子面前。
半蹲下身，从一个留着齐耳头发，弄得自己男不男女不女的二流子身上，掏出一小叠裹成一团的大团结出来，伸手拍了拍那个二流子的脸说：“活腻了啊，敢当街扒钱，这要是放在七零年，你们死一万次都不够！哥今天有事，没那个心情铐你们去警局，赶紧滚！再让哥逮着你们，你们懂得。”
两个二流子二话不说，龇牙咧嘴的爬起身，一阵风似的跑了。
周围看热闹的人渐渐离去，男人站起身，走到站在馄饨小摊旁，身上拽着一个麻布袋的年轻女孩儿面前，把手中的一小卷大团结递给她，“诺，看看是不是你丢得钱？姜音？”
“您认识我？”姜音这才发现，她的布袋底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划开了一个小口子，里面的东西都没掉，只有钱不见了！
顿时惊讶的接过那个男人手中的钱，细数一下皱眉道：“警官，钱多了一半。”
牛医生给了她五百块钱，除去医药住院手术费，剩下一百五十多块钱，她邮寄了一百给母亲，手头只剩下吴要给她的十块钱，加起来的六十三块钱。
可现在手头的钱，足足有一百二十二块五毛，足足多了一半钱！
“拿着吧，这就是你丢失的钱。”男人不由分说的让她拿着，自己往馄饨铺子后头，支了三两桌四四方方的油腻小桌子旁一坐，“你要觉得过意不去，请我吃碗馄饨，要大份，不要葱花不要蒜，要加虾皮陈醋的那种！”
姜音嘴角抽了抽，要不是他自亮身份是警察，又帮她找回了钱，就冲他这份毫不客气的自来熟，她说不定会把他当成登徒浪子，扭头就走了，哪还管他这么挑剔的胃口。
点了一份清汤大碗馄饨，一碗红汤馄饨，姜音亲自把份量超足的一大海碗馄饨端到男人面前。
又把自己的那份端过来后，瞧着那男人夹了一个白白胖胖的馄饨吃了口，然后眉头一皱，招手一喊：“老板！拿醋过来，不够酸！”
“好嘞！”有警察在自己的小摊吃东西，老板不敢怠慢，新开了一瓶山西老陈醋，满脸笑容，点头哈腰的过来说：“警官，醋来了，您先吃着，要是不够，再喊我啊！”
然后拿肩膀灰扑扑的汗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继续忙活去了。
姜音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眼睁睁的看着眼前的男人打开醋瓶子，一股浓郁的醋酸味扑面而来，而后他倒了点醋在碗里，尝了一口又继续倒，又尝一口，接到倒……直到那瓶新开的醋倒了半瓶子进去，这才停止。
姜音看着他那碗馄饨从清汤变成浓黑的酱油色，忍住腮帮阵阵发酸的感觉，问：“警官，不酸么？放这么多醋，你是怀孕了吗？”
男人一噎，呛得面红耳赤，好半天才回过气瞪她，“你这小姑娘说话挺有意思，你见过男人怀孕吗？我这是喜欢吃醋，没醋的食物，我吃着就不对味。”
“您说得是。”姜音讪笑一下，默默地尝了口自己碗里的馄饨，忽然扬声一喊：“老板！加辣子！”
老板端着一碗辣椒油哼哧哼哧地跑过来，姜音咬一口馄饨加一勺辣椒油，又咬一口，又加一勺，很快她的碗里通红一片，看着都能把人给辣死。
“不辣么？”男人一直盯着她的动作，学着她的口气说：“吃这么辣，你胃受得了吗？你是怀孕了么？”
姜音抬头，四目相对，突然一同笑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010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