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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010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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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国公府的案子哀家已经责令刑部和大理寺重审,可查出的结果与先前一般无二,郭盛安确实暗中私通叛王谋反,一有他心腹的供词,二在荣国公府搜出他与叛王暗中联络密谋造反的信涵,三有他为叛王准备的龙袍,加之忠诚伯府的证物证词……”太后说到这顿了顿,妩媚的凤眼一转,视线落在侧座的宗政衍身上,“景亲王,这桩案子已是铁案无疑。”
宗政衍手中把玩着一本折子,神情淡淡看不出什么情绪,似乎并没将太后的话放在心上。
一旁的幼帝宗政钰轻咳了一声,道:“叛王定是有人暗中相助的,否则当时父皇也不会丝毫未察就让他得了逞去,但朕觉得荣国公不像有歹心之人,依朕看,此案还应再细细查证。”
郭氏先祖与大兴的开国皇帝是异姓兄弟,当初一同创下大兴这片基业,郭家自愿屈居人臣,圣祖爷念其忠诚,亲赐荣国公的封号,并留有遗旨,谁也不能褫夺郭家封爵。
对外说是宗政钰念着郭家祖上功勋保留了荣国公府的封爵,是他宽厚,实则是他没有罢黜的权利。
提到先皇,宗政衍和太后脸色都沉了。
一年前,昌帝庶五子宗政律趁宗政衍领兵外出御敌时逼宫造反,其计划周密,来势汹涌,不出半个时辰就破宫门而入,见人便杀,几乎没有任何阻力就杀进先帝宗政彻的寝殿中,宗政律挟持了宗政彻,欲逼他写下退位诏书,宗政彻宁死不从,宗政律恼羞成怒,将他斩杀于金銮殿前。
那一夜横尸遍地,血流成河,连皇宫上头的天都被血染红了。
若不是宗政彻提前将宗政钰母子藏入密室,他们二人此刻也早做了宗政律的剑下亡魂。
后来,宗政衍带着宗政钰母子杀回来,生擒宗政律及其党羽,宗政律被宗政衍砍下四肢,存放于瓦罐当中,架在火上受蒸刑而死,其党羽亦无一人全尸。
当时,宗政衍手持宝剑一身是血从刑房出来,一脸阴鸷如同地狱爬上来的索命厉鬼一般,他望着天红着眼睛说了一句,“皇兄,三弟为你报仇了。”
大兴上下都以为宗政衍会称帝,可钟馨苑知道,宗政衍不会,她清楚他对宗政彻的手足之情,他们虽非一母同胞,但比一母同胞的亲兄弟还要亲厚。
宗政衍对宗政彻的死很自责,因此他会因为这份自责帮扶他们母子,而他们母子也需要倚仗他。
宗政钰登基后,赐宗政衍摄政之权,其母钟馨苑垂帘听政,这一年来三人其心协力,总算暂时平定朝政。而宗政彻的死却成了他们心中永远无法抹去的伤疤。
太后闻听宗政钰之言,严肃道:“皇上,你身为一国之君,行事切不可凭一时意气,哀家也不信荣国公会行大逆不道之事,但如今诸方证据皆全,皇上难道枉顾证据仅凭个人认知来断政?这样置大兴律法于何地?置皇家威严于何地?”
宗政钰悻悻然起身一礼,道:“母后教训得是。”
“臣倒是觉得皇上所言有理。”宗政衍突然淡淡出声。
太后和宗政钰都朝他看去。
宗政衍拿着折子一下一下敲打着手心,“且不论郭家祖祖辈辈皆是大兴的有功之臣,其封爵历代世袭,单说郭盛安三朝元老,圣眷优渥,他也没有理由放弃祖上荫封,自身大好前程去助老五谋反。”
要说郭家要自立为帝还说得过去,毕竟这大兴的江山有一半是郭家先祖打下的。
“景亲王所言有理,只是现在所有证据皆指向荣国公府,此案若是没有新的证据证明荣国公的清白,怕是无法服众。”太后脸上恢复绝美的笑意,想到什么又道:“若三弟要看在弟妹的情份上执意免荣国公府之罪,哀家倒是可以为三弟压下群臣及百姓的非议,只不过叛王心腹临死前招供的同伙名单怕是要成为废纸了。”
说完,她含笑看着宗政衍,等着他的回应。
宗政钰看了太后一眼,又看了看面无表情的皇叔一眼,抬手摸了摸鼻子,没作声。如果皇叔这样做就是藐视律令,往后在朝中有何威信可言?
一时间,没有任何人说话,一旁伺候的宫人都屏声静气,御书房内的气氛有些凝固。
半响,宗政衍低笑一声,“太后不必拿话来堵臣,臣既然担了这摄政王一职,自不会徇私枉法,荣国公府的案子臣自有打算,不劳太后费心。”
听到他略显疏离的话语,太后脸上的笑意微滞,她正欲说话,这时冷风在外禀报,“王爷,王妃有急事请您回去。”
宗政衍放了折子,起身告退离去。
太后眯了眯凤眸,宗政衍的性子向来冷淡,刚刚却在听到郭氏女的事后就动容了,她看向宗政钰,面上是端庄的笑意,“皇上,你给你皇叔赐了一门好婚事,瞧你皇叔多紧张你皇婶。”
“先前还怕皇叔怪朕不经他同意就赐婚给他,可这几日皇叔只字未提赐婚之事,显然也是满意这桩婚事的,母后,日后皇叔定然会更尽心辅佐朕了吧?”宗政钰高兴问母亲。
太后点头,“当然,你皇叔最疼你了,而且我们是一家人,他自是会尽心辅助你坐稳这个皇位。”
宗政钰更开心了,拿了一旁的糕点来吃,吃得满嘴都是,哪怕他高居九五之位,也还是一个八岁大的孩子。
“王府中是何情况?”宗政衍坐在出宫的马车里,问骑在马上的冷风。
冷风回,“属下也不清楚,是小林子来传的话,说王妃有急事找您,让您务必尽快回府。”
小林子是朱公公的义子,帮着朱公公在府中管事。
宗政衍撂起侧帘往外看去,大雪纷至,天地间一片雪白,今日比往常更冷了几分,他命道:“快。”
车夫立即朝马儿抽了一鞭子,加快了速度。
冷风驾马追上去,确定了自家王爷对王妃的重视。
马车行至王府不远处的街道上,冷风突然出声,“王爷,那是王妃。”
宗政衍掀了车帘看去,果然见得远处有一道娇小的身影迎风而立,似倾刻间就要被淹没在大雪寒风之下,他拧紧眉头冲车夫道:“再快。”
“王妃,您回府里等吧,天儿太冷,小心染上风寒。”玉香撑着伞站在郭盈袖身边,担扰的劝道。
“不,我要在这等王爷。”郭盈袖摇摇头,绝美的小脸苍白无血,她声音颤抖,不知是太急还是太冷。
父亲在狱中晕倒,牢头说要层层上报才能为他请大夫,她担心父亲等不及,急忙回王府找宗政衍,可是宗政衍一夜未归,朱公公也不在府中,她只能打发了人去给宗政衍传信,希望宗政衍能快点回来。
她心急如焚,顾不得身子忽冷忽热的难受,执意要在大雪纷飞寒风凛冽中等宗政衍,她心中祈祷宗政衍快回来,又祈祷父亲一定不要有事。
“可是……王妃,是王爷的马车。”玉香还要再劝,突然见到宗政衍的马车驶了过来,急忙喊道。
郭盈袖定眼一看,漫天大雪中,果然出现了一辆华贵的马车,她顾不得等马车过来,提着裙裾跑了过去。
大雪絮絮,寒风怒号,郭盈袖身形单薄,跑得十分吃力。
宗政衍远远看到那个娇小的人儿迎风朝他跑来,一脚深一脚浅,几次险些摔倒,他一颗心提着,剑眉拧成了八字。
郭盈袖觉得自己已使不上力气,有种头重脚轻的感觉,但她却顾不得,咬牙往前跑着,脚下的雪被她踩得嘎叽作响,突然,她的脚陷入深深的积雪中,如何也抬不出来,她整个人失了平衡,重重向前栽去。
宗政衍见状,身影一闪已飞出马车,一跃落到地上,一把搂住了要栽倒的人儿。
没有预料的栽在雪地里,而是落入一个温暖结实的怀抱中,郭盈袖抬眼看去,见来人是宗政衍后,微微松了口气,可是这一惊吓,她身上仅存的一丝力气也耗尽,她无力的靠在宗政衍怀里,思绪也开始模糊起来,但她没忘记狱中病重的父亲,她红着眼眶道:“王爷,救救我爹……”话未说完,她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见她晕过去,宗政衍脸色徒然一沉,抬手探了探她的额头,竟已烫手了,他拧眉脱下自己的氅衣将她裹住,一边抱起她快速回王府,一边命道:“宣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