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鞠]遗失的美好》葡萄魚

2、中

　　第二天，鞠万捧着一大束红艳艳玫瑰花，接受无数路人的注目礼，脸都快埋到花丛里去，那色儿就跟花一样红了，终于等到小诗姗姗从家门出来。她看着鞠万别别扭扭地捧着花，还带着稚气的脸似笑非笑，在清晨的阳光里似晨露一般清新，心里一动，昨晚的怨气已经消了一半，不过她仍旧假矜持地装视而不见，与鞠万擦肩而过。
　　鞠万急了，想我一早上没皮没脸地等了大半个小时，追个女生怎么就那么麻烦，“小诗，你别走啊，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嘛，别生气了你看我不是来道歉了嘛。”
　　小诗斜眼看着他，“没啊，你请我喝咖啡，打的回家钱还有剩，要不要我还你？”
　　“小诗……”鞠万苦笑，“你这不寒碜我么。我都跟你道歉了啊，你看我一大早给你买花，又站了老半天，就原谅我吧。”
　　“我没叫你等啊。”
　　“小诗，”鞠万的话里已经有了求饶的意味，“别闹了啊，昨晚的雨也不是很大啊。大不了我再陪你去看场电影？”
　　闹？本来已经熄火的小诗听到鞠万的话又火了，“好像我少了你鞠万没人陪似的，这花我还受不起了。”
　　然后踏着高跟鞋，蹬蹬蹬地从鞠万身边走过。他半捧着花，动作僵在半空中，尴尬着脸，小诗的长头发一下子甩到他的脸上，生疼生疼。

　　中午鞠万又给石毅打电话道，“大石啊大石啊大石啊，你那招不灵啊。”
　　——还没哄回来？
　　“是啊，怎么办啊怎么办啊怎么办啊大石……女生怎么就那么难搞？”
　　——你自找的。
　　“大石啊大石啊大石啊，女生都那么要人哄着捧着的？”
　　——大概吧。
　　“大石啊大石啊大石啊，我以前还从没伺候过哄过别人呢……”
　　石毅在那头沉默了，估计心里旁白就是，你小子废话呢以前你只有等着别人伺候你来着……
　　“大石啊大石啊大石啊，怎么办啊你给我想个办法啊。”
　　——哦……
　　“大石啊大石啊大石啊，你想什么呢怎么不说话？”
　　——别大石大石地叫了……鞠万我这儿正有事儿忙着，不跟你说了，挂了啊。

　　于是还没等鞠万说再见，那头就没声了。
　　“喂喂？大石，我还没……”鞠万捧着忙音的电话，茫然了。
　　隔壁桌那同事又过来，敲敲他桌子道，“发什么傻呢，想小诗呢？”
　　“滚！没见老子我烦着呢。”
　　“哟，你又烦什么呢，昨天跟小诗都二人世界去了……”
　　“诶。你说他怎么就挂我电话了呢？”
　　“谁挂你电话了啊。”
　　“哎……”鞠万又要抱头纠结了。
　　“你小子该不会真的脚踏两条船，现在崩了吧？”
　　“哪儿凉快呆哪儿去！

　　当天下班的时候，鞠万拿着包才跨出办公室门，就看到隔壁那油头粉面的Peter捧着束花等门口了。
　　靠！鞠万心里骂道，一束鲜花顶着一坨牛粪啊。
　　“呀……Peter你来啦，真准时。”小诗的声音悠悠从背后飘过来，甜腻地夸张，越过鞠万身边。
　　Peter得意用眼角上挑瞄着鞠万（没办法，他一定得上挑才能看到鞠万啊那是身高差距），“小诗我定了法国菜，我们吃完饭你想去哪儿我就陪你去哪儿。”
　　“哇，这花真漂亮。Peter还是你贴心。”
　　两人自顾自在鞠万面前上演八点档的次等偶像剧，完全把他当作空气般不存在。鞠万的眉头越皱越紧，于是下一瞬间，脑子里的神经“喷——”一声断掉，上前扯住小诗的一只手臂，说道，“小诗他算什么东西啊，这花还没我早上给你那束大呢，咱们别理他！”
　　“滚！我跟小诗两人说话你插什么嘴！”
　　“我还跟小诗两个人说话呢！你算什么啊看你一娘娘腔的样子，别来恶心人了！”
　　“我说鞠万啊，”Peter悠悠开口，“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要钱没钱要能力没能力，除了长的人模狗样的还有什么长处？跟我争？你有这资本么？”
　　“你！”鞠万急红了眼，拉着小诗的手不肯松，语气越来越软，“小诗，我有话跟你说，我们去那边说好不好？给我十分钟，我有话跟你说。”
　　小诗用力把自己的手从鞠万那儿挣脱出来，“鞠万！你弄痛我了，松手！”
　　“小诗……”
　　小诗拉过Peter，“我们走。在这里拉拉扯扯干什么……”
　　Peter揽着小诗离开，还不忘转过头，给了鞠万一对卫生球。

　　鞠万还想追上去，背后忽然一人叫道，“鞠万！丢不丢人！”
　　讪讪转过身，石毅站在背后，脸上是从未见过的严肃，还有不忍。鞠万低着头，好像犯错误被逮住的小孩，嚅嗫道，“大石我……”
　　石毅几乎想把鞠万一顿暴打，敲开他的脑子看看里边装的是不是浆糊。这个还是鞠万么，那么低三下四，这么没有原则的鞠万？那个翘着脚嘻嘻哈哈什么都无所谓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鞠万？
　　“你有没有原则！真是好看啊在公司门口来这么一出，鞠万你到底长大没有！”
　　“大石，小诗她，我不是……”
　　石毅气不打一处来，脑子里全是刚才鞠万一脸委屈的伤心表情。
　　那个女生把手一点一点从鞠万手心里面挣脱出来的情景就跟慢镜头似的一格一格在石毅脑子里回放，然后是鞠万近乎是求饶一样的表情，把自己放到一个那么低的位置。那一瞬间，石毅握紧双拳才克制住失控的情绪。
　　他告诫自己不要开口，一说话，肯定就是火星撞地球。他迈开步子，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大石……别走啊，”鞠万小心翼翼地跟着他，“你都不安慰我，我刚刚那么惨……那个娘娘腔有什么好啊……大石……”
　　“你自找的！”
　　鞠万一听，脸瞬间僵住，“石毅！你什么意思！”
　　每每鞠万闹别扭，就铁定连名带姓一起叫大石的名字。
　　“字面上的意思。”
　　“有你这么做朋友的么！落井下石！”
　　“还用得找我落井下石？”石毅语气里满是嘲讽，“鞠万你知不知道你刚有多难看？为了一个女人你犯得着？那Peter真没说错，该给你面镜子照照那什么样子！”
　　“什么什么样子！石毅你不帮我就算了用得着风凉话？”鞠万本就委屈得不得了，此时更是脑子里一片混沌。
　　石毅忽然觉得很累了，面对着眼前的鞠万。
　　嘟起嘴，眼睛瞪得老大，吵架的时候会口不择言，吵完又很快会恢复过来，再像猫一样可怜兮兮地望着你让你不好意思再气他。石毅忽然想到很久以前在网球队的那次争吵，冷战，然后再和好。那是他们之间必然的规律，你迁就我，我哄着你，各自退一步，兜兜转转过了这么多年。说笑着谁给谁做牛做马还不一定，说笑着要蹭他一辈子的饭，说笑着大石你是最了解我的人，于是很多年就在说笑中过去了，但是真的只是说笑而已。
　　看着他，石毅前所未有的觉得累了。
　　“鞠万，你还是老样子……”石毅声音清了，“随便你了，你爱怎样就怎样吧。”
　　“什么意思啊你石毅！这话你是要绝交么！什么叫随便我……”
　　“鞠万！！”石毅吼道，“你要去丢脸就继续去丢吧，以后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说完，石毅转身就走，走了几步，紧跟着就跑起来，还没等鞠万作出反映，就消失在路口。

　　鞠万傻了老半天，才消化完石毅方才的话，结巴着对着空气吼，“谁、谁稀罕啊！绝交就绝交，谁、谁少了谁不行！”
　　那语气，比刚才小诗离开的时候更委屈，还带着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