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 3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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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0年6月19日
办公室门开了，物理老师正聚精会神地伏案书写，其他老师都不在。轻手轻脚走过去，把一袋糕点放在他老人家桌上--物理老师立刻察觉了，推推眼镜，“哎，赵斐，你这是？”
“李老师好，李老师辛苦了。”赵斐就差喊出“为人民服务”，又把另外一包糕点放在化学老师办公桌上，迅速退回办公室门口准备随时闪人--上回她已经充分领教过物理老师的高风亮节了，“李老师我们考完试要放假了，谢谢您了，以后我回来看您和孙老师啊。”
物理老师“哎”了一声，一边端起大茶杯喝水--茶杯有个漂亮的浅绿勾花杯套，一边朝她招手，“过来过来，跑什么。你前天考得怎么样？最后那两道计算题，答出来没有？”
虽然姥姥没少唠叨“考完就完，甭瞎对，对得上还好，对不上不是他难受就是你难受，后面还考不考了？”不过赵斐还是和吴媛媛在电话里把几科试卷大题对了对，还不错，答案基本合得上，两人都觉得今年题目挺难。
就拿物理来说，最后一道大题包括三道计算题，合起来二十一分；第一道计算电动机线圈电阻的题目还好，套公式就能搞定，第二道已知风速和空气密度计算风车车叶和转变电能和第三道计算空调和冰箱需要电能并换算热量的计算题都隐藏条件并拐了个弯，除了正常解答还有自由发挥的部分，诺，就连面前的物理老师也开始担心学生们了。
当然这些并没能难倒赵斐。
把两道题解题思路和公式叙述一遍，还加了几句诸如“节约能源、保护环境”之类正能量，听得物理老师连连点头。“行，看样子考得不错，赵斐，这回能得多少分？”
谦虚谨慎还是要摆在第一位的，赵斐“嗯”了几声，含糊答道：“我觉得，可能和一模二模差不多吧。”
这个答案令物理老师很满意，显然是关注过她成绩的。“那就行，真要和你一模二模打平，怎么也能上个十三中二十九中。赵斐啊，前几天我还和你孙老师说起你，不容易，这么几个月工夫愣是熬过来了，成绩也上来了，你们杜老师也高兴。”
“那天你肖师兄还说，夸你脑子好使，学东西快。赵斐啊，你可得把你肖师兄当成榜样，努努力，怎么也考个南京大学，985，这可是一辈子的事，要不然索性到北京去上大学，开开眼界见见世面，不能总在咱们这一亩三分地转悠嘛。”
肖师兄长肖师兄短，就是小老师嘛，物理老师真把她当成自己人了，赵斐很开心，把物理老师夸得满脸笑容，最后还慈祥地说：“没事常回来看看你们杜老师。”
站在讲台上的杜老师轻松和气，平时严肃紧绷的状态彻底放松下来，和蔼地微笑着，让大家都不习惯了。“考得怎么样？”
同学们七嘴八舌的回应：“不~怎么样”或者“太~难了”，简直像《夏洛特烦恼》里被夏洛整的无路可走，对天狂呼“太~难~了”的“一剪梅”袁华。
杜老师立刻板起脸孔，班主任居高临下的气势油然而返：“那是你们偷懒，没好好复习。”
“题我们都看了，就拿咱们语文来说，好几道题都是练习册的，我带着你们做过，送分题！还有数学英语，题目一模一样，数都没换，你们只要看过一眼，这分就是白拿的！”
“不过，今年确实有难度。”杜老师环视着朝夕相处的学生们，一个个面有菜色，凄凄惨惨切切，语气放缓许多，“还是说语文，今年作文题偏的有点出纲，我也没想到。”
这话简直点燃了火药捻子，不少同学忿忿不平地抱怨起哄，有两个女生甚至眼圈都红了，显然作文没发挥好。班长李依桐拉长声音抗议，语气不满，这对她来说相当罕见：“杜老师，这回作文太偏了，谁出的题啊，我问了好多同学了，都觉得太难了。”
“难吗？是不常见，真有那么难吗？发言稿你们都没练过吗？换个角度想想，重返母校，30年后，就当你们返校，什么心情感想？岁月无情人有情，这不都是现成的吗？”
嘈杂纷乱的教室里，只有郭英洁回过头来欢快地朝赵斐眨了眨眼，钢笔在她右手中转得像风车一样。赵斐回给她一个心领神会的大大笑容，这种保守共同秘密的感觉可真好。
查分日期、领毕业证、查收录取通知书，几点注意事项通知完毕，最后一项任务是打扫班级卫生，当然这次大家都相当不认真，应付了事。
十四、五岁的少年还没有成人那么多离别感伤和泪水，更多是考试结束的轻松放纵，总算解放了，不少同学欢快地聊着天，讨论假期去哪里玩；朝夕相处大半年时光，大部分同学即将变成电话簿里似曾相识的名字，只有同学聚会的时候才能再聚，赵斐有些难过，就连往日互相看不顺眼的李依桐也没那么别扭了。
这种离别伤感一直延续到夜幕低垂，繁星不时闪耀，如同亲人离别的泪水。
桃红连衣裙，雪白平底鞋，闪闪发亮的水晶手链--眼前的晓明表姐不像即将离家去国的留学生，倒像要去海边度过悠长假期的游客。
“表姐你真漂亮”赵斐紧紧握住她双手，上一世一别便是七、八年，这一世也要分开这么久么？眷恋、担忧、不舍一股脑儿涌上心头，她大声说：“我舍不得你，你别走好不好？”
晓明表姐深深叹了口气，苹果般饱满光泽的面颊也黯淡下来，“小斐，我也舍不得你，舍不得我爸我妈我奶奶。”
她的目光从赵斐面上移开去，落到客厅里两只纯白行李箱上，自己衣物书籍统统装在其中，以后几年里，就要靠它们陪自己在陌生遥远的国度度过漫长时光；躲在卧室里的母亲哭红眼睛，刚刚强颜欢笑着出来给表妹洗好苹果，爸爸受不得离别痛苦，跑到楼下遛弯，明早他还要送自己去机场；只有经历过风风雨雨的奶奶像是想开了，念叨着“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和往日一样看新闻联播。
她要去的地方在地球另一端，隔着冰冷辽阔的大西洋，陌生而遥远。
有那么一瞬间，李晓明对近在眼前的求学之旅充满惶恐，只想留在这间出生、成长度过漫长岁月的小房子里，陪伴在深深爱她的家人身旁。
放在桌上的明晨南京直飞波士顿机票随即提醒她，这是不可能的。
她吸吸鼻子，握紧表妹双手，“小斐，你得帮帮我的忙。”
赵斐点点头，听着晓明表姐郑重其事地说：“我在外面不能每天打电话，只能经常写邮件回来，我爸我妈电脑用的不好，如果有什么事情，我就给你发邮件，你帮我转告他们。”
“然后，我也赶紧买个手机，我把号码告诉你。”赵斐抢先补充，可怜的BP机显然起不了什么作用，哪怕是摩托罗拉汉显的也一样。“咱们发EMAIL，有事你找我就好了。”
一番信誓旦旦倒把晓明表姐逗笑了，满脸哄小孩子的表情摸摸她头顶，“好啦好啦，你这次考得怎么样？下个月分数出来，也发邮件告诉我啊，一定要考个好学校啊。”
泪水漫到眼眶，赵斐心不在焉点点头，冷不防紧紧抱住表姐肩膀，“表姐，你如果，外面要是太辛苦，你就别管那么多，学不学也无所谓。早点回家来，我们都等着你。”
第二天清早，伴随着亲人不舍的泪水，载着晓明表姐的飞机远远消失在天际。
还有什么值得难过担忧的事情？赵斐想象不出，即使中考砸锅，那也是下个月分数出来之后的事情，到时候再说啦。她像只辛勤劳作的小蜜蜂，尽情在百花盛放的漫画大花园中嗡嗡飞翔，力求雨露均沾绝不冷落一朵花，不，一本书。
郭英洁抱着《霸王爱人》为黑龙惨死痛哭流涕的时候，赵斐已经复习完一遍《圣传》《东京巴比伦》，转而把目光放到更多漫画上来。一个严峻的事情随之摆在眼前：现在是2000年，相当多耳熟能详的经典漫画居然没有完结！
《天是红河岸》像漂亮老太太的裹脚布，又香又长，具体情节早忘得差不多了，只记得夕梨和凯鲁这对俊男美女，然后便是那匹叫做阿斯兰的骏马，还有乌鲁西和娜姬雅太后这对苦命鸳鸯。
至于《犬夜叉》嘛，原本长眠地下的桔梗什么时候归于地府？犬夜叉这只傻狗到底何时和戈薇表白？七人组居然挺可怜的，杀生丸阁下还要和铃厮守呢，还有神乐，那自由自在的风啊。。
赵斐发觉自己口味一点没变，《幽游白书》《灌篮高手》这些通常男生才喜欢的热血漫画照样爱不释手，又把《七龙珠》和《女神的圣斗士》尽数揽入怀中，把郭英洁惊的目瞪口呆：“喂，这么差劲的画风，你也看的下去啊？”
不过这并不影响郭英洁变着花样招待赵斐，什么肯德基麦当劳，鸭血粉丝汤和灌汤包，冰糕可乐橙汁，有时候还在家里下厨做饭--当然应该承认，这家伙厨艺确实不佳，动不动就是“赵斐我好爱你哦”，于是赵斐觉得她语文一定考得很好，尤其是作文。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第 3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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