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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鸟鸣第三声 ...
识时务者为俊杰。此等情况下,我只好放下身为一个男人的尊严,哀求道:“姑奶奶,我求求你放我走吧!”再不去找个地方解决内急,我恐怕就要在裤子里一泻千里了。
“淫贼!得了便宜还想跑?”这女人真是不依不饶,死死地扯着我的腰带。我的肚子里如同哪吒闹海一般,片刻不息;又如钱塘江的大潮一样,一波又一波,愈来愈痛。
虽然我向来不齿于威胁女人,不过现在形势所逼,兔子急了也会咬人,只好抓起梳妆台上一支明晃晃的发簪,抵在她的脖子上,强忍着痛楚,假装发狠威逼道:“再不放手,信不信我杀了你?”
不知道是因为我天生长着一张纯良无害的面相,还是这女人是紫澪侯府里的,胆量不低于普通百姓,面对生死抉择,她更是梗着脖子,瞪着杏眼,尖声道:“你来啊!”
“姑娘!”我半跪在了地上,男儿膝下有黄金,我当然不是在向这种女人下跪,而是肚子实在是疼得我有点虚脱,再也站不住了。
额角的冷汗淌到了我的眼里,混着我滚烫的泪水,缓缓滑落到面颊。
我好悔——我何必为了个破坠子这么拼命?
我好恨——那圆子汤的香油怎么如此厉害!
上天好歹给了女人一点恻隐之心。这女的见我狼狈不堪地软在地上,态度稍稍缓和了些,冷冷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抬头看了她一眼,虚弱道:“花弋翱。”
她松开我已经垮掉的腰带,道:“行了,你走吧。”
“多,多谢……”我如临大赦,硬撑着站起来,夹着腿勉强走出了房间。
*
我,花弋翱,生平没受过这么大的委屈。
我瞪着隔板后一脸正直的面孔,咬牙道:“姓吴的,你不嫌臭啊?”
吴消寞不为所动,看着我一字一句道:“把笛子还给我。”
“不就是个笛子嘛!你能不能等我拉完屎再说?”
笛子、笛子,这人脑子里除了笛子是不是就只剩水了?
“还不还?”他抬起手臂,作势就要推开茅房外的挡板。
“别别别!”我费足了劲好不容易找到一间茅房,就不能让我安安心心地“释放”自我吗?
我从腰后抽出那支骨笛,准备扔给他,然而拉肚子搞得我身心俱疲,手都没力气抬起来,只好抖着胳膊递给了他。
他接过笛子迅速检查了一番,然后别到自己腰间。我见他还停在外面,郁闷道:“笛子我已经还给你了,你怎么还不走?”
他没有回我,而是云淡风轻地瞟了我的下半身一眼,别有意味道:“秀色可餐。”
“……滚!”
*
蹲了半天,终于觉得自己肚子里的存货都交代干净了,甚至肠子都要出来了,才捂着肚子颤巍巍地走出了茅房。
外面月满如玉盘,萤火如流光。凉风吹过我,冷汗被蒸发,浑身发寒。
我弓着腰,勉强直起腰板,望见天上的明月中宛然有一座宫殿,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广寒宫了,既有广寒宫,那必定有广寒仙子住在里面吧?
我眯了眯眼睛,真的见到一个仙子一样的貌美人儿从月晕中浮现而出,飘飘翩翩地向我飞来,在我眼前打着转儿,绕得我的脑袋越来越晕,越来越晕……
“你醒了?”
“嗯……”我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吴消寞放大的俊脸,惊道,“你……”你怎么会在这里?我的广寒仙子呢?
吴消寞拍拍我的脸,揶揄道:“你可真行,我还是头一次见到有人晕倒在茅房门口的。怎么,被自己臭晕了?”
“晕倒?”我愣了愣。
是了,我并没有看到什么广寒仙子,我只是拉肚子拉到晕厥了。不过弥留之际能看到那般仙境一样的人物,我倒觉得挺值的。
“别愣神了,来把药喝了,这是止腹泻的。”吴消寞叫醒恍惚中的我,端了一碗黑乎乎的药汤过来。
我看着这冒着热气的药,疑惑道:“是你救的我?”
吴消寞点点头。
我心里感慨万千——这家伙竟然没有记恨我偷了他的东西,反而还救了我一命,我花弋翱活了十六年,遇上这么个奇怪却侠义的人,也算是一件幸事了。
我接过那碗药,由衷地道了一声:“多谢。”
拧着眉喝了两口后,吴消寞拿出一支玉簪,好奇道:“你这簪子挺漂亮的,哪儿来的?”
我抬眸一看,竟然是从紫澪侯府里的那个女人桌上顺手拿的一支,临走前忘了还给她,便揣在了身上。
不过这玉簪上镶着金丝云纹,簪头用黄金雕刻出一朵盛开的镂空牡丹花,与玉身搭配起来不素不俗,样子极为精致华美。
这可比吴消寞笛子上的玉坠子值钱多了!
我眼疾手快地夺过簪子,紧紧攥着,道:“这是我送给相好的姑娘的。”
“哟,看不出来,你还有相好的姑娘啊?”吴消寞打趣地看着我道。
我将簪子小心翼翼地放到胸襟里,理直气壮道:“废话,我这么玉树临风,怎么可能没有相好的姑娘!”
“行行行。”吴消寞懒得与我计较,站起身,嘱咐道,“你喝完药就离开吧,我就这一张床。”
“知道了。”我一仰头,三两口喝光了药,把碗一放,擦擦嘴,一掀被子,跳下了床。
睡了一觉后,一身轻松。我对吴消寞抱了抱拳,道:“多谢吴兄弟不计前嫌,救命之恩,我花弋翱没齿难忘,算我欠你一个人情,日后必当奉还。就此别过,后会无期!”然后不等他回复,便从窗户一跃而出。
离开后,我寻了个宽敞的屋顶坐下,掏出那支金镶玉发簪,对着月亮端详着,在月光的映照下,这簪子熠熠生辉,真是越看越好看,越看越欢喜。
这可是侯府女子的首饰,价格肯定不菲,明早寻个当铺当了,就能挖到我花弋翱出道后的第一桶金了!
我喜滋滋地枕着胳膊,躺在瓦上,不在乎肚子里面唱着“空城计”,只等明儿个卯日星君应过卯,我就可以从麻雀一下变成凤凰,让道上的兄弟们对我花某人刮目相看了。
翌日,我被饿醒了。今天是八月十五,中秋佳节。
我一醒来,洗漱完毕后,拜了拜正南方大朱雀神鸟,然后忍着饿,虔心卜上了一卦,卦象显示今天的运数……嗯,还不错。
于是我心满意足地出了窝,先去寻个早茶摊填饱肚子再说。
昨晚拉肚子的后遗症还在,我脚步虚软地走在街上,路过那个圆子摊,瞟见客人碗里浮着的几滴黄灿灿的香油珠子,一股恐惧之感迫使我加快了步伐离开这个地方。
——我花弋翱发誓,这辈子再也不喝圆子汤,再也不沾香油了!
随便咬了几口噎人的馒头,我便急匆匆地往城西当铺赶去,等当掉了那支簪子,我花弋翱岂不是山珍海味随便点?到时候馒头圆子这些东西根本入不了我的眼。
“掌柜的,我要当个东西。”我站在柜台前伸着脖子对正划着账本的当铺司理悄声道。
那瘦得颧骨高高凸出来的司理抬头看了我一眼,又垂下眼皮,轻飘飘道:“什么东西?”
“一支簪子。”我按捺不住内心的喜悦,笑着道。见这司理仍是没从账本上移开目光,我从怀里掏出那支发簪,小心翼翼地一层一层揭开外面包着的布,举到他面前,“你仔细看看,这值多少钱?”
瘦司理抬了抬眼皮,一见这不同寻常之物,立马露出了不一样的神情,搁下笔,眼也不眨地高声道:“二叔公,有货了!”
不一会儿,就从后堂里出来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左手握着一只小巧的紫砂壶,慢悠悠地踱过来,从壶口嘬了口茶,道:“什么货?”
“喏。”司理将我手上的发簪递到这老朝奉眼前,他接了去,先是翻着白眼左右看了一会儿,接着越看眼越直,然后又看看我,又看看发簪,好奇道,“小兄弟,你这簪子——啧,哪儿来的?”
“我一相好的,”我索性将昨天诓吴消寞的谎话重编了一遍,“她是一位高官家的小姐,让我走投无路时当了它,图个生计。”
“哦——”老朝奉又斜着眼喝了口茶,“我看着就不像坊间之物,倒像是宫里头的东西,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我一听,有戏,于是道:“那现在开个价吧。”
“一百两如何?”
“一百两?”我摆摆手,“不成,这怎么着也得五百两,你看这玉的成色、这金丝的做工……”
朝奉咬牙道:“四百两,不能再高了!”
“四百五十两。”
“成交!”司理赶紧叫来一个折货的,吩咐他将簪子装进一个精巧的红木盒里,然后让我画押登记,办妥后就给我提银子。
那折货的伙计见到这支簪子,眼里也尽是惊艳之情,但又凑到司理的耳边嘀嘀咕咕说了些什么,我心里嘲笑着,估计这伙计从未见过这等好货吧。
瘦司理又走过来,问我道:“不知小兄弟尊姓大名?我们这边也是要登记的。”
难道不是画个押就行了吗?我心中疑惑,不过这银子是跑不了的,于是告诉他道:“花弋翱。”
“哦……”司理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招呼道,“四百五十两银子实在太多,我们当铺一时半会儿还提不出来,劳烦小兄弟在这儿等等,我们伙计去库房取去了,片刻就来。”说着朝那伙计使了个眼色,那伙计看了我一眼后,便火急火燎地跑出去了。
库房不在当铺后面吗?为何要从正门跑出去?我虽然不解,但不论如何,有钱就行了。我点点头,撇撇嘴:“无妨。”
“小兄弟气色不佳,是昨晚没睡好吗?”这司理不去继续盘自己的账目,反而跟我搭讪起来了。
“可不是,昨晚搞到后半夜才睡呢!”一提这我就来气,先是被吴消寞追了半天,然后又拉肚子拉到昏厥,今天气色能好才怪。
“哦,这样啊……”司理微微笑地注视着我,我的心被盯得有几分发毛。
我在柜台前站了一会儿,和司理相顾无言,伙计却还不见回来,于是有些不耐烦道:“还得等到什么时候,再没银子我就不当了!”
司理急忙安抚我道:“小兄弟稍安勿躁,应该快了快了,再等等。”
果然,再等等终于等来了伙计,不过他带来的不是一盘我梦寐以求的雪花纹银,而是两列穿着盔甲拿着刀枪的官兵。
“就是他!偷了紫澪侯夫人簪子的花弋翱!”
我一回头,那瘦得脱骨的司理朝我阴恻恻地笑着。
噫,这嘴脸好生恶心!
这几章是花受年少时的一些故事,一方面丰满他的性格,另一方面为之后的故事做些交代,真正的正文不久就会来啦!攻也会随之出场,请大家耐心等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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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鸟鸣第三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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