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念寒凉》苏如笑

4、填词碰巧得厚恩

　　春寒料峭，有时甚至还会飘着雨夹雪，虽已四月春光，却依旧裹着厚实的清服。
　　这天，如笑无趣，便整理着来到清朝以后打发时间时写的诗词歌曲，有自己写的，亦有默写曾经背过的。
　　篇篇宣纸上，都仿若胤祥的蝇头小楷，娟秀整洁，只是少份男子的阳刚之气。
　　如笑想起胤祥教她习字的场景，便忍不住微微发笑。明明是六岁的稚童，却有着现代罕见的成熟与老练。
　　蓦然看到那首《染月凄几许》，思绪渐飘渐远。如笑想起了她的挚友吴玢璃，无分离，然而她们何时还能再次相见？这首染月凄几许，便是她作一首，玢璃作一首。她呆呆地看着宣纸上的蝇头小楷，不自觉地就哼了出来：
　　“染月凄几许，巫山听夜雨。
　　把酒相言欢，晓晨山空去。
　　几回经离别，潮起潮落时。
　　不看心头恨，难教愁肠断相思！
　　十里笑语宴，但看雪翩跹。
　　长明能几时，幽梦在人间。
　　持箫烟雨黛娥眉，泠泠剑光寒。
　　无奈冷风袭，不解今生缘！
　　“哟，笑丫头在哼什么呢。”惠妃笑盈盈地从远处走了过来。
　　如笑急忙住嘴，很乖巧的地行了个礼。
　　“笑丫头，你刚才在唱什么呢？”
　　如笑莞尔一笑：“娘娘若是想听，如笑就唱给娘娘听。”
　　“好啊。”
　　然而如笑并没有唱《染月凄几许》。那是她和玢璃之间的情谊，她不愿让任何人知道。她轻轻地唱着另一首曲子：“风与拂花坠，白云万里空。琉璃时光去，春日繁花红。红尘喧嚣绝，杨柳垂堤紫陌中。墨香熠熠晖映不惹东风。”
　　“哈哈，好曲！惠妃啊，这小丫头是谁啊！”
　　“啊，皇上吉祥。臣妾不知皇上驾到，有失远迎。”惠妃转身，面尚有惊惶之色，忙盈盈拜倒。
　　如笑也很惊异，急忙跟着行了个大礼。
　　“惠母妃。”几个声音随后稀落地响起。如笑听见这几个声音就如同听见了巨雷，无可奈何地再次福了福身子：“阿哥们吉祥。”
　　“平身。”
　　“谢皇上。”
　　“丫头，你叫什么名字啊？”康熙看着如笑，温和地问道。
　　“回皇上，奴婢那拉•如笑。”如笑埋头回答，不敢抬头看。其实在心里早已将康熙从头发丝儿腹诽到脚后跟儿了。
　　“刚才的曲儿是你从哪儿听来的？”康熙问。声音听起来还挺和蔼的，于是如笑对他好感倍增。
　　“回皇上，奴婢愚作，让皇上见笑了。”如笑听到康熙夸她的词儿，心里美滋滋的。
　　“你写的？”康熙显然很诧异，“你多大了？”
　　如笑心里继续腹诽，你八卦记者啊，问这么多问题，然而不敢表现出一点不耐，她知道康熙的精明那可是出了名的。
　　如笑埋头道：“奴婢虚岁六岁。”
　　“哈哈，和胤祥差不多大。这等有才的丫头，惠妃，她和你什么关系啊？”
　　“回皇上，这丫头是揆叙的女儿。”惠妃听到康熙对如笑大加赞赏，亦是满脸欣慰。
　　“原来是性德的侄女，无怪那么有才。不过这样荒废了可惜。下旨，就让这如笑丫头跟着胤禛好好学习吧。”
　　啥？如笑一脸惊愕，幸而埋着头康熙看不见。和阿哥一块儿学习，还是胤禛？那我长寿那才怪了，如笑在心里碎碎念念着。
　　“多谢皇上厚恩。”惠妃见如笑受宠，好不高兴，俯身就拜，就像受恩的是她而不是如笑一样。
　　“谢皇上厚恩。”如笑只得跪下谢恩，直到这时她才敢偷偷抬头看看康熙。一身明黄龙袍，不惑之年，眼底有饱经尘世的沧桑，亦有不怒自威的威严。

　　“天子能荐人于天，不能使天与之天下；诸侯能荐人于天子，不能使天子与之诸侯；大夫能荐人于诸侯，不能使诸侯与之大夫……”胤禛冷漠淡然的声音在如笑耳旁，听得如笑牙齿直打颤。
　　她埋着头，偷偷拿眼斜乜这胤禛，挺拔的身子，锋利的轮廓，原来他的侧面竟是这样的好看。
　　“如笑格格。”似乎是感觉到了她注视的目光，胤禛转过头来，阴冷的眸子毫无感情地看着如笑。如笑一惊，急忙地下头，诺诺道：“是。”
　　“请格格背诵刚才我念的那一段。”
　　完了完了，胤禛可没惠妃那么好对付，如笑在心里将胤禛从头发丝儿骂到了脚后跟儿。但“师命”难违，她吞吞吐吐地背诵道：“天子能……能荐人于……于天，不能使天……使天与之天下；诸侯……诸侯……”她抓抓脑袋，表示自己背不下去了。
　　“请格格回去将《论语》抄写三遍。”
　　啥？整个论语？三遍？如笑努力压抑着自己心中的怒火，声音因努力的克制而有些哽咽道：“是。”
　　如笑敢打包票，胤禛绝对是童年有阴影，才导致他这个人这么变态。

　　如笑用了一下午的时间才手、腿、脖、背都集体抽筋地写好了胤禛的作业。她很满意地看了很久，胤祥的字真是好看。原本俊秀飘逸的字体失了几分劲节豪情，多了几分婉丽深邈，又别有一番风味。
　　如笑直感叹，这位小老师可比那心里有阴影的胤禛好太多了。
　　第二日，她磨磨蹭蹭地去找胤禛交作业。她真不想再和这个阎罗王多待半会儿。
　　当胤禛看到那十多篇工整的蝇头小楷，眼底有淡淡的惊诧之色——他认出了那种风格，正是胤祥的风格。
　　然，他也不多问，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又开始教新课。

　　清朝的夏天并不是很热，晃眼也就过去了。天气渐渐转冷，如笑的手上竟然没有如同穿越以前一样长冻疮。或许是因为不用再一天很久很久地将手暴露在寒风下读书写字了吧。
　　她房间里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可爱的火炉，都是惠妃派人送来的。胤祥也送来一个，上面刻的是如笑最喜欢的梅花。
　　眼看着康熙三十二年就要过去了，新年渐渐逼近了。皇宫中亦渐渐充满了过节的喜庆，如笑的功课自然也就暂时搁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