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武》远谨

39、父子争雄

　　此刻山巅之上无风无雪，只有陆远抱着青青茫然四顾。

　　青青脸色苍白，双唇淡紫，全身忽冷忽热，内劲在经脉之中冲撞激荡，犹如脱缰野马般不受控制。

　　陆远对此心知肚明却没有丝毫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青青的情况恶化下去。

　　以他现在的内劲而言，等闲之人难以匹敌，即使缘木等人也有所不及，但青青体内此刻境况实在难以言说，除非青青自己，别人休想去主导那阴阳二气。

　　来找天玄老人也是无奈之举，陆远并不认为天玄老人就能救治青青，来此只是心有不甘，心中那一点点的希冀实在不敢妄想。

　　天玄老人没等来，却等来了自己的父亲陆鼎文。

　　这时的陆鼎文在此地见到儿子，却是没有丝毫相逢的喜悦，有的只是厌烦，陆远看他摸了摸下巴，便知他对自己怕是厌恶的很。

　　常说知子莫若父，但儿子对父亲的了解又何尝不是这个世界的首屈一指呢？

　　甚至挑眉、摸脸、嘴角抽动等一系列的小动作都会被儿子牢牢记住，因为从小耳融目染，这是他在这个世界上第一个模仿的对象，第一次的学习就来自于眼前之人。

　　直到慢慢长大，父亲老了，儿子大了，但从小在心中烙下的印子却不曾消失，其实我们知道，那是没有办法消失的，这种东西在往后的岁月中会成为父子之间远隔千里也能精准思念的唯一标志。

　　至于母亲，更是如此，十月怀胎，那种血脉相连的东西没有世间任何情感能够替代，这也是我们在牙牙学语之时记忆中首先出现的声音，甚至在我们还没有办法理解这个女人的行为时，我们便在心里认可了她，明白她做的一切是为了我们自己，这就是母亲。

　　陆远心里很明白，父亲来此几乎青青必死，虽然没有交手，但陆远的潜意识告诉他，父亲的功力绝不在他之下，甚至远远高于自己。

　　将青青放靠在一旁，双膝跪地，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抬头看着父亲道：“父亲，您曾告知于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此刻青青命在旦夕，请您高抬贵手。”陆远怕的是父亲见到天玄老人之时言语冲撞，甚至耽误救治青青，所以才求父亲高抬贵手。

　　却不知这一举动在陆鼎文看来简直不可饶恕，因为他掌握的消息远远多于一般江湖人士，甚至很多江湖上的消息都是在他授意之下故意放出，以混淆视听。

　　这多年的计划陆远是永远不会明白的，说不定还会在关键时刻成为自己的阻力，成大事者不仅要不拘小节，而且杀伐果断是必备的因素之一，没有哪一处的江山不是白骨堆成的。

　　看陆远跪在面前没有起身之意，陆鼎文上前将之扶起：“我之所图，非一人可以阻挡，即使妻儿也不行。”陆鼎文话虽温和，但陆远明白，父亲的决定不会再更改。

　　父亲的脾气陆远是知道的，当下不待父亲多说一句便即起身：“父亲，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追求，你的野心我无可厚非，但我要救的人也希望你不要阻拦。”

　　“我不会阻拦，但你也别挡了我的路，如果挡了路，那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念你是我儿子，劝你跟着我走，百年之后这天下便是你的。”陆鼎文说完，深深看着陆远，眼中竟满是希冀，就像多年前教自己读书认字时的样子，陆远甚至有种错觉，好像回到了曾经，忍不住便有些鼻酸。

　　脱口而出：“爹，到底是为了什么？”

　　陆鼎文起身长叹：“当年我以为自己满腹经纶，天下必有我一席之地，但却遭逢乱世，一腔抱负化为泡影，蹉跎半生仍旧一事无成，之后遍访名师未果，无意之中救下一人，那人许我此生荣华但后来却是杳无音信，再次听到他的消息却是大明建国，那人自己却成了当今天子，如此言而无信之人如何配的这天子身份？啊？”

　　“什么？”陆远一声惊呼，心中却掀起惊涛骇浪。

　　他怎么都没想到，父亲要对付的人居然是当今天子朱元璋。

　　“难不成这天玄老人与朱元璋有关？”陆远问道。

　　陆鼎文却不再说话，只是俯身看着青青，伸手在青青手腕一搭，摇头起身之后便离去。

　　陆远此刻心神剧震，对于父亲的离去没有丝毫察觉，回头看时却见青青面如金纸，气若游丝。

　　抱起青青却不知去往何处，正焦急间，却觉身后有人，猛然转头，刚好见到天玄老人出现，当下一把抓住老人手腕，倒豆子般将青青伤势一一说出。

　　天玄老人却是呵呵一笑，也不答话，退开几步之后朗声道：“我现将九龙玉诀传授与你，但需你协助这女娃修炼，直到她将体内纠缠之气化解，中间不可断绝，如若不然便会香消玉殒。”陆远点头认真聆听。

　　只听天玄老人吐气开声：“鸿蒙之初，天地未生，心始为尊，隔阴阳分精气，聚于任督之地……”陆远听来只觉头脑之中昏昏沉沉，经脉之中似有微小之气而生，但心中念及青青安危，压迫舌尖竭力辅助青青运气行功。

　　待到结束之时，早已不见天玄老人的踪迹，青青也未见醒来，伸指一探青青鼻息，呼吸均匀，心下一喜：“青青，青青……”

　　青青睁眼之时便看到陆远正看着自己傻笑，抬手想要打他，却觉浑身酸软使不上力气，但体内一切如常，没哟丝毫不适。

　　“天玄，把东西给我，我可以让你在江湖上拥有比现在更高的地位。”突然的说话让陆远和青青猝不及防，转头一看，就看到陆鼎文在百丈之外正与天玄老人相对而立。

　　“那件东西天下之人都想要，这么多年却没人得到，你觉得那个东西存在么？”天玄老人语声没有丝毫波澜，青青听完甚至有点想笑。

　　就听天玄老人再次开口：“现在天下初安，你拿到那个东西也只是为了报仇，为一己之私而让天下人陷入水深火热，你觉得这样对么？”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懂？”这一刻陆鼎文觉得天玄老人也不过是个浪得虚名之辈，或许英雄本就是寂寞的，无人理解。

　　“或许那就是高处不胜寒。”陆远说完此言，便看到陆鼎文居然对天玄老人出手了。

　　但却对陆远道：“果然还是自己的骨肉，快来帮我杀了他，只要拿到《推背图》，这天下都是我们父子的。”边说边打，但所用武功陆远却从没见过。

　　“想不到大名鼎鼎的尘沙却是个藏在黑暗处的老鼠。”

　　“是啊，而且武功怪异，长相奇特。”

　　“原以为这次吃不到肉也能喝点汤，但是尘沙出现，我觉的自己想多了。”

　　“对啊，这是个没有江湖道义的组织。”

　　很多声音几乎同时传来，刹那间山巅之上出现了很多人，其中也包括缘木、锦娘、任天王等人，还有好些生面孔是陆远没见过的，但很多人却站到了陆鼎文的身后，而最让陆远无法接受的却是缘木大师。

　　气氛陡然间变的诡异起来，天玄大战一触即发。

　　只听嘭的一声，陆鼎文倒飞出去，落在地上纹丝不动，只有加下地面深陷半尺，身后之人要来搀扶，却被陆鼎文挥手止住。

　　“天玄，十年前我就跟你说过，《推背图》是我的，这天下也是我的，而你那是给我装深沉，什么天命所归，命注孤苦，全是谎言。”陆鼎文看着身后众人，豪气顿生。

　　视线越过众人：“陆远，你过来，看看为父即将为你打下的江山。”

　　陆远此刻心中突然冒出一句话：“痴人说梦。”

　　便道：“爹，不可胡言，当今天下国泰民安，不可再起战事。”

　　“我就知道，你们这些人都是天生的奴才命，只有我才是天下共主。”陆鼎文没有说的是，整个元朝的残部现在都听命于他，足足有二十万大军，只要他振臂一呼，中原天下便是囊中之物。

　　“连我都不信，亏你自以为聪明，锦娘给我去杀了他。”陆鼎文说完，锦娘便缓步走出，青青此刻大脑一片空白，不明白师父为什么会是尘沙的人。

　　“你的亲生儿子都不愿与你同流合污，你居然还妄想对抗朝廷，简直是不自量力。”任天王出言讥讽。

　　陆远开口道：“爹，如果你拿到《推背图》只是为了一己私利，孩儿只能与你……”虽说知道父亲不对，但要陆远说出一刀两断之言，实在为难至极。

　　“畜生，你不必多言，我为天下苍生，即使大义灭亲又如何？你没有机会了，死后我会厚葬你，但今日我要成大业，忤逆之人没有活着的资格。”陆鼎文说完，便给锦娘递了个眼色。

　　却见天玄老人道：“你想要的东西一直在我身上，刚才只是戏弄你，既然你这么想要，那你得按我的规矩来，要不然……”

　　陆鼎文此刻心急如焚，开口道：“好，说你的条件便是，不论文斗还是武斗，我接着便是。”

　　“好，果然是成大事者，那你就跟陆远比试，胜了他这东西便是你的。”天玄说着还扬了扬手中的册子，只见册子泛黄，也不知经过多少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