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40：八面玲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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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非踏进工厂，忽地感觉小腿被撞了一下。
他微笑起来，伸手在空无一物的半空摸索。邱非的手臂受了伤，动作不太俐索，接着便听见略微沙哑的音质响起：“朝下一点。”
邱非：“这里吗？”
烟雾缭绕中，叶修瞥了眼，“对对对，就这个位置。”
邱非平摊着掌心，试图想像自己在摸一只看不见的猫咪。而在叶修眼里，邱非先是在豹子眼前晃着手，经叶修指正后，他本来要摸到雪豹的脑袋了，然而半俯趴着的大猫却直起身，避开了邱非朝它头顶进发的手，不过倒是抬起前爪让小朋友碰了碰，尾巴懒洋洋地敲了下邱非的手腕。
邱非说不准他到底摸到猫了没有，感受到回应时他高兴地笑了笑。
“前辈养的猫，”邱非依照高度想像了下，“蛮大只的。”
“嗯……”叶修侧头，见邱非蹲在坐立高度约等于小孩身高的豹子前，一无所觉的低着头，摸豹子微微抬起的前爪。雪豹一脸骄矜。
邱非认真摸着空气，一边问道：“苏前辈不在吗？”
叶修道：“昨晚不收入了一大笔钱嘛，他出门逛街了。”
拍卖会结束后，苏沐秋和叶修扛着一箱子矿石回到工厂区，却看到满屋子狼藉，邱非甚至受了伤，苏沐秋的脸色立马拉了下来。趁着包扎的期间，他从邱非口中问清事情经过，随后整个晚上都沉着脸，在隔墙翻来覆去，最后叶修干脆踹开了苏沐秋的房门。
“说吧，”叶修倚着门框点起烟，神情隐在淡淡飘起的烟雾中，“怎么做？”
苏沐秋沉默，他根本没睡着，坐在床边，由个人终端调出沐雨橙风侦察机拍摄到的画面，数个屏幕以十倍速快进。他同时翻看着，这高强度工作不知进行了多久，苏沐秋的脸色微微苍白，片刻后，所有散着萤光的屏幕一下全数关上，仅剩下窗外透入的月光。
苏沐秋睁着一双被月色染得灿亮发冷的浅色眼眸，起身大步出了门：“走。”
叶修没所谓地跟上。
苏沐秋通过侦察机的画面，确认其中一人扯走了他的衣扣，那枚银质钮扣内嵌的定位仪正稳定地向沐雨橙风发送着位置──他们轻而易举地找到了人，并通过由刺青男口中撬出来的消息，在一处地下酒馆找到与那三人接头的中间人，一路循线向上掘根，这一晚闹的不少势力鸡飞狗跳。
尽管最后苏沐秋选择了放弃继续深入追究，不过仍靠武力胁迫，从那些势力手里敲来了一大笔赔偿金，并顺势摸到了某黑市诊所，揪着重伤躺床的杂毛头亲自收拾了一遍──他或许能是个八面玲珑的人，但骨子里对于原则性的东西坚持到可谓执拗，比如护短这一项。叶修这么评价着苏沐秋，半点不提自己替他净空了诊所，并倚靠在外头听着惨烈的呼救声抽烟把风的事。
邱非都是皮肉伤，而且情绪很好，包扎完成后就被两个大人推去睡觉了，没想到深夜里出了这么多事。
“拿到钱后天都亮了，他不想睡觉，干脆到市集里买东西。小邱，昨晚你做得很好，让咱们刮目相看。”
夸赞几句后，叶修接着严肃着脸说道：“不过以后当心着些，省的你沐秋前辈又扯我夜游，漫天漫地的收保护费医疗费赔偿费。”
邱非面对夸奖的表现很是自制，流露出一点点喜悦，更多是自省，他点点头。叶修晓得受了惊吓后的这个早晨，邱非甚至带着伤慢跑过了，每日训练套餐当真一日都没懈怠过，他拍拍小孩儿的脑袋，没有多说。
“怎么不多睡点，来机甲仓这里玩了？”
邱非回答：“来借苏前辈的全息眼镜。”
“想玩游戏啊？小朋友就该这样。你这两天就好好养伤，偶尔偷偷懒沉迷游戏不碍事的。”叶修表示欣慰，轻车熟路地撬开了沐雨橙风，将全息眼镜扔给邱非。
为方便检修机甲内部，驾驶舱暂时移到宿舍去放了，他顺口跟邱非提了句打游戏到驾驶舱旁边去连线，邱非却答了知道：“不是打游戏。”
“嗯？”。
邱非扭捏了一阵：“橙橙……啊，沐雨橙风……”
叶修眉头一挑，心里瞭然：“哦，昨晚的事你们交上朋友了？”
“是。”邱非点头，忍了忍没憋住，雀跃地跟叶修分享起来，“她要教我文字跟其他的知识。我们约好了每天见一面。”
“橙橙这么说吗？那肯定就是要找你玩了。”叶修笑道，扳手在掌中轻巧地转了几圈，“学联邦的文字有什么用？哎，实作也很重要，既然我现在在这，我教你点别的吧。”
邱非喜形于色，用力点头。
叶修呼噜着烟，手一招，领着邱非坐到机具前，笑容和蔼可亲：“小邱啊，这个呢，叫做电动打磨机，使用重点是缓慢，均匀施力，以及使用时一定要戴防护眼镜……哎呦，正好你拿着的全息眼镜很类似啊，要不要实际试一下打磨机？来，这几个零件给你，你按照图纸上面画出来的形状打磨……”
“……”
邱非接下叶修一股脑递来的图纸跟零件，一脸懵然，他连字都认不全，这就上手学机具操作了吗？！他很担心把零件磨坏了，然而叶修扔了句“没事，尽管放手玩”，便开始操作方法的讲解。
叶修的教学方法跟苏沐秋有几分相似，重点指出机具几处，三言两语解说了操作方式，速度快的邱非险些跟不上，目光追着叶修的手指来回乱转，转的头晕目眩。“……大概就是这样吧！记不住没关系，上手试试就清楚了，很容易，记牢了步骤就行。”
“好……”邱非紧张地将图纸夹在机具旁，在打磨机下放好了零件，掌心发汗，又有点小期待。
机具开启的嗡嗡震动声传出，邱非初时很不习惯这种噪音，也不习惯砂轮接触零件时溅出的火星，不过他小心翼翼地试了几个零件后，很快进入了状况。打磨零件是机械性工作，掌握了节奏后重复就行，邱非有点融入了，甚至做的有几分恍惚，约莫一个小时后他已经能趁隙悄悄观察叶修在做什么。
叶修正在修机甲。
他的动作很快，神情认真，手里握着几样苏沐秋自制的工具，一大盆子蓝芯草就在腿边，但没有戴手套，甚至没有用上工具，也没有碰那盆子花瓣。修长明晰的十指灵巧地在矿石上摩娑，一枚枚深蓝近黑的乌铁矿在他手中，竟然如捏陶泥般一点一滴变化了形状……
在乌铁部落里，哪怕是一根最粗糙的矛头，由技艺最纯熟的族人来打磨，都要抓着花瓣磨上至少数天到一周才能成形，在叶修手里，却是轻而易举！
矿石在叶修手中宛如魔术一样变化，邱非看得入迷，没意识到手里的打磨机不知不觉偏移了半分，突然他被撞了一下手腕，邱非回神，察觉手指差点被削下一层皮肉，登时冷汗直流。
邱非手忙脚乱关了机具，而叶修手里的动作同样止住，方才受叶修嘱咐盯着邱非的大豹子即时阻止断指现场，此时钻进叶修怀里，晃着尾巴讨奖励。
叶修无奈，抬起手正要拍拍豹子的脑袋，他动作一顿，又换了左手，右手松握成拳垂在身侧：“辛苦了辛苦了。”
“谢谢前辈的猫咪。”邱非看到叶修又捏着一团空气，自然明白是谁帮了忙。他回味着所见：“叶修前辈是怎么办到的？乌铁矿石……”
他灵机一动：“前辈在手里涂了蓝芯草浆吗？”
叶修拿着乌铁，想了一会儿，笑道：“是魔法。”
“魔法？”邱非更迷茫，同时更好奇了。
叶修“唔”了一声，随手捏了块边角料起来，指甲盖大小的乌铁矿是较为明显的蓝色。崎岖不平的小碎块在他手里一揉一捏，他再度摊开掌心时，竟然已经成了一枚略为歪斜的金属星星。
邱非瞪大了眼睛，难得什么也没顾及，像个普普通通的六岁小孩一般，跑过来尝试性地握着那枚金属星。
叶修笑出声，“我以前带着的两个小鬼，最开始不太熟的时候就用这招哄他们。那两小家伙头一次看到我这逆天操作，也是这种反应。”
他让邱非去拿机具试试，邱非拿着金属星小心翼翼地磨，这些老旧的普通机具必须费很大的劲，才能削掉以乌铁矿制成的金属星一点尖角。
“前辈是怎么做到的？‘魔法’……？”邱非惊奇。
“好奇吗？”
“好奇，超级好奇，这是什么魔法？”
邱非猛地点头，然而他张口未答，门边砰的一声闷响，响起了另一人的声音。
两人同时转头，工厂大门方向，苏沐秋怀里的一袋子面包糕点落了地，他扑过来就抓住叶修的手。
带着薄茧的指尖，在叶修手上捏来弄去，方才邱非惊讶之余仍没有直接去碰叶修的手，苏沐秋这家伙倒是一研究起来，什么都不顾，牢牢紧抓叶修俩只手，一寸一寸地细细摩娑，手心手背，没有一处放过。
他探究的动作极缓，好似试图从叶修薄薄的皮肉下摸到芯片或着别的什么，捏的叶修都有些不自在起来。
他蜷了下手指，苏沐秋立马摁住，瞅了他一眼，“别动。”
叶修不动了，全当自己是块没反应的材料。
苏沐秋捏开了叶修合拢成拳的右手，看清楚他指头上几道细小血口，全在指尖，已经止血了。“这是矿石割出来的？……不对，伤口很平整。是你自己划的？”
叶修不可置否：“这你都能看出来？”
苏沐秋二话不说，抓着叶修带伤的指尖直往乌铁上抹，乌铁矿表面崎岖不平的断口登时抹平了几分－－尽管是肉眼难以观测的差异，一旁好奇的邱非就没看出来，然而于苏沐秋眼里再清晰不过。
叶修感觉箝住他的那只手愈发用力，苏沐秋握着他指尖的掌心，甚至激动地出了层汗，叶修错觉触碰到他突突跳动的脉搏。
“什么样的‘魔法’可以变化金属？”
没等叶修回答，苏沐秋又捏着他的手指朝其他金属抹去，除了乌铁以外其余矿石毫无变化。苏沐秋更加好奇了：“为什么只对乌铁有用？这是什么异能吗？你的血液－－”
苏沐秋禁声，想起他曾经用沐雨橙风做了叶修的血液检测报告，然而后续一直没来的及翻看。他老早就觉得叶修身上有些特殊，这时亲眼看见了血液与金属的交互作用，他突发奇想问道：“难道你们外星人……咳，帝国人的血液能够熔化特定金属？！”
叶修：“血液能熔化金属？怎么没把自己也熔了？”
苏沐秋连连追问，掐的叶修指尖发白，叶修赶紧抽回手，随后纠正道：“不是。正确来说，既不是血液，也不是熔化金属。”
苏沐秋一头雾水，但叶修并未马上解释，只是在苏沐秋脑中扔下一连串问号后，走到一叶之秋身旁。
他仰头望着这架漆黑机甲，眼中流露出几分情绪，缓缓开口说道：
“你不是对我这架机甲挺好奇吗？这就给你介绍下。一叶之秋，这可是帝国的大秘密，它是一项机密研究的实验机。”
苏沐秋不信，心道实验机？他难道是被实验机打挂了，这话谁信啊！而且帝国大秘密，就这样任由叶修玩成了半残？
“它的机甲外壳乃至于核心，全都是实验品。”
叶修没理会他的满脸质疑，轻描淡写地说着：“一叶之秋的主要材料，是虫族甲壳。”
苏沐秋呼吸一顿，瞪大了眼。
而随着这句话，许许多多叶修曾经手过的，阅读过的，探究过的对虫族的研究资料，字字句句由记忆里侧翻涌而上。
宇宙虫族，根据与这种存在斗争超过百年的帝国的研究，实际上并非一个实际物种。
每一只虫族，都是数千亿万以上无法计数的细小意识的结合体，这些蜉蝣般的意识极其微弱，作为个体存在时，孱弱的不可思议，无法构成任何有效型态，必须附着在基本粒子上。这些浮游意识附着后，就只有一项目的，便是依循着‘中央主机’－－即为虫族女王散布的指令，按照固定规律构成物质，聚合形体，形成甲壳与肢体，凝结成一只只的虫族。
而构成独立个体的浮游意识纵使再薄弱，多如繁星的意识凝聚成一股，便有了真正近似思维的能力，它们思想统一，不会产生分歧，宛如浑然天成的一体，却又能以每一个最细微的意识为单位，来进行共同的思维运算。
‘单纯而迅速，如同成千上百万人思想共通，齐心协力同时解一道题’，这是帝国科学家的闪先对军方高层提出来的说法，而这个运算速度，是思想复杂的人类永远无法赶上的。既然连思维速度都赶不上，又如何谈论操作机甲将之击败。
然而人类之所以能与虫族对抗，正是因为他们比虫族更复杂多端，狡猾而无法揣测的思维。
“有人提出，唯有虫族可以对抗虫族。”叶修说道。
这似乎是必然的事。
帝国的科学家们，反过来利用虫族，依循着虫族思维构成的方式，先是强行打散了它们附着在甲壳、肢体、每一寸躯壳的聚合意识，再按照人类设置的定式重新凝聚，并将其重新与金属元素聚合，造出了在每一份机密研究内暂时称为‘虫族合金’的特制金属。
他们预期这种合金可以形同生物电脑的效用，生物晶元存储量极大，利用到每一个最小单位的构成粒子进行运算，计算速度快捷而准确，并且由于其特性，将预期能够与驾驶员的意识对接，操作起来更为精确迅速，智能更为灵活，能自行校正革除更加细微的差异……甚至，让机甲智能，拥有似是而非的‘意识’。
而一叶之秋，正是运用了虫族合金的第一架实验机。
不过一叶之秋的机甲智能，尽管计算速度证实能比普通机甲快上数十、数百倍，反应上仍然较为呆板，只能照着预先输入的程序走，并未实现所有研究员心底共通的期盼。
“相较之下，橙橙活泼多了，或许你们联邦的研究方向才是正确的。”叶修咬着烟，轻拍一叶之秋，敲出咚、咚的声响，“帝国那帮研究员用这法子，不过是造出了自带超级电脑性能的机械罢了。”
他吐了几个烟圈到沉浸于崭新思绪的苏沐秋脸上，“作为全帝国最强的Alpha与驾驶员，我全程参与了一叶之秋的制造，从构想开始。
“我听过他们的理论，或许他们以为，假如意识等同‘灵魂’，那么将成千上万的灵魂碎片揉巴揉巴重新捏成个型，就能够创造出崭新的灵魂吧。”
“这……这……”
苏沐秋脑中转的飞快，几乎用每秒几千转的速度在跑，嘴上就跟不住了；他掌心发汗，心脏狂跳，血液全往大脑里咕嘟咕嘟地烧，闹的他莫名反胃欲呕起来。苏沐秋只能飘忽地重复着，“这真是……”
假如苏沐秋现在能捋清满脑子爆发开来的各种想法，完整说句话的话，他可能会选择两眼放光地扑过去高呼一声“让我拆了它”。
叶修笑他这副傻呼呼的德行：“没有成功啊！你激动什么呢。”
“没有成功？”苏沐秋无意识低语。
“对。”
叶修没有将话说尽，不过他认为没什么需要提的。
一叶之秋整具机甲，可以算是实验性质的生物机甲。运用虫族甲壳制造的特殊合金，除了提升整体防御力外似乎没有差异，还因为运算速度太快，一点细微的操作失误都会在眨眼间酿成巨大疵漏，错误零容忍，可谓差之毫厘缪以千里的字面经典代表，是架失败的实验机。
一张满分一千的试卷，做惯了一百分程度的人，怎么也不可能发挥出来。
不过这正适合了叶修，一叶之秋在他手中屡创奇迹，至少没有白费。
苏沐秋神游半晌才回到正题，“但这跟你的血液有什么关系？你的血兼容哪几种金属，列张清单来……”
叶修道：“这正我要说的。”
叶修抛着手里的五角星：“乌铁矿石，和帝国使用的虫甲合金很像。”
苏沐秋摸摸下巴：“文明发展的进程总有其相似性，有不少例子显示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遥远星域，在差距不到百年的时间内，产生了类似的需求或目标。尽管它们最终可能通过不同形式实践，发展成为完全不同的体系。”
“这需要多大的巧合？”
叶修提出了不同猜测，“我怀疑这里离帝国所在的星系不远，指不定某一处机密研究基地就曾经建在这里。”
关于虫族合金的议题不知秘密进行了数十年，虽然是直到一叶之秋才有了具体成果，然而叶修可不会认为他所接触过的就是全部。
不过，两人都对这个星球的文明历程彻头彻尾的不瞭解，自然无从考证是曾经有神祕文明与虫族相关，抑或某一座与帝国有关连的研究基地在这。当然他们不是刻意跑到不知多少光年远的星系来搞历史研究的，两位驾驶员很快转到了实用层面上。
苏沐秋反手一扣，他在这类异想天开的创新思维上，总是意会的相当快：“你的血液，不是跟金属产生作用，而是与虫族，对吗？”
叶修坦然点头，“乌铁矿里可能具有某种近似的‘浮游意识’，我是这么推断的。……而且我说过了，不是血液。”
苏沐秋扒了下刘海，又抓住叶修划破的指尖，揉来捏去地探究：“你少卖关子，不是血液，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叶修诚心说道真不是钓他胃口，接着讲起了帝国简史：“帝国有Alpha、Beta、Omega三种性别。其中，若以这个星球的人做为标准，那你可以将Beta理解为普通人。”
“我是Alpha。”
叶修简单介绍道，“帝国几乎所有高端机甲，或多或少都参考了虫族合金的概念，因此只有Alpha与Omega能够发挥出所有性能。”
“帝国制造出了虫族合金，不过没能改变虫族根本上的特性。这种合金一定程度展现了虫族的性质，对Alpha展现出来的是‘排斥’，而Omega是‘吸引’，两者都能小幅度塑形……”
他瞥见坐在一旁默默跟着听的邱非，早已两眼发晕摸不清东南西北，换了个比较容易的解释：“以陶泥来比喻，就像是‘推’跟‘拉’这两个动作。”
“但捏陶比推抹更容易控制。这种特性，完全针对虫族意识附着凝聚的无机物粒子，此外一块虫族合金塑型太多次，附着的浮游意识内里的生物能量耗尽了，咳，相当于死透了，再也改不了了，成了一块硬梆梆的金属，得靠正常手段来进行打磨修改。”
叶修敲了一下一叶之秋的外壳，又摸出了拍卖会上得到的胸针，托座已经拆下了，就剩一块黑漆漆的晶石，此刻机甲与胸针上的晶石放在一起比对，苏沐秋察觉两者很相似。
“我会猜测这里离帝国很近，也是因为看到了这个玩意儿。这与一叶之秋的材质是相同的，虫族合金的最终期──嗯，死透了的坚固合金，或许是研究所流落出来的碎片，被不知情的人磨成了装饰品。”
苏沐秋隐约注意到叶修掠过了某些细节，比如为什么高端机甲只有Alpha和Omega能驾驶？但他从没听过这些想法，脑子里塞得差点没爆炸，他简直怀疑叶修是刻意一口气全告诉他，坦然告知这些被称为帝国机密的信息，全是算准了这么短的时间内苏沐秋根本记不来，也消化不了。
一时分不清叶修究竟漏了什么，只好姑且放过，苏沐秋继续追问：“所以Beta不具有‘熔化矿石’的能力？你还是没说你们……Alpha、Omega之类的，是靠什么来驱使金属内的虫族成分？生物能量吗？意识？……你们能够跟虫族的那什么什么意识沟通？”
“怎么可能是意识。”叶修失笑，“答案很简单，是信息素。”
“‘信息素’？”苏沐秋皱眉，心头微动，咀嚼着这个词汇。
“类似一种特殊激素吧！只能够被A、O和极少数Beta以气味的型态识别，但本质上并不是一种实际的气味。在汗水、唾沫这类□□里都含有信息素的成分，只不过血液最明显，我手上这几道口子就是划开的。”
叶修在苏沐秋面前摊开手掌，亮出那几道细线般的伤痕。
“就和你们联邦有‘哨兵’、‘向导’这些差异一样，在帝国，Alpha和Omega拥有信息素，并能够通过噬咬腺体进行标记，利用这种方式进行信息素交互……”叶修随口提了几句，苏沐秋脑子里开始晕呼呼地充斥着噬咬、标记、信息素交互这堆陌生词汇。
叶修捡了一些苏沐秋可能会追问的部分说了说，其他比如发情期易感期之类的就略过了，随后总结道：“总之，在维修和制造机甲这些方面，Omega和Alpha有很大的优势，不少杰出机甲设计师就是Omega，而且这还是个可以名正言顺待在家的好工作。”
苏沐秋不大理解，半懂不懂地点头，下意识吐槽道：“叶修，你这个结论，说到底你就是想闷在家工作？那你从军干嘛，去当机甲设计师啊？！”
叶修摊手，大口叹气，忧愁道：“唉，没办法，我机甲开的太好了啊！不从军天怒人怨，浪费天赋。”
“切。”苏沐秋白眼一翻，捏着块乌铁，在上头搓了半天，“那么‘信息素’，我也有吗？”看表情是非常想试试徒手搓金属的魔法了。
叶修道：“你没有吧！即使你是帝国人的体质，也顶多是个Beta。你身上没有信息素的……”
苏沐秋惊喜地喊道：“等等！叶修，你看，我是不是搓动了？！”
“你手劲这么大？”
苏沐秋懒的说话了，强行勒住他，将矿石往叶修眼前一递。
叶修凑过去一碰，登时错愕无比，在苏沐秋的指腹下，那块乌铁矿石当真产生了微乎其微的凹痕！尽管他看不出，但这些天以来熟悉了零件作业的手感，一摸就摸出了弧度！
惊讶中，叶修余光瞥过苏沐秋发根下的那枚淡去的咬痕，脑中突然闪过了一个念头：苏沐秋的血液里，或许还真有信息素－－他自己留下的。
叶修：“……”
叶修开始陷入大自然奥妙的议题，为什么一个本该只能保留三五天的临时标记，能够残留这么久，况且苏沐秋撑死了就是个Beta，临时标记的效力更短，甚至根本留不下。
难道苏沐秋对信息素过敏？过敏总是难以痊愈。叶修深沉地想。
苏沐秋在一旁兴奋地哇哇乱叫了半天，像是获得新玩具的孩子，快乐的很纯粹，双眼闪闪发亮，纵使按照他这搓金属的效率，弄一个零件雏型出来，可能要耗费使用蓝芯草五倍以上的时间与体力。
但是为什么他可以？
苏沐秋的兴奋劲缓下来，脑中继续回到十万个为什么的状态。
这时，他捕捉到叶修一晃而过的目光，登时伸手一摸后颈上的牙印，忽然低语道：“……‘通过噬咬进行标记，信息素交互’……是吗？”
叶修忽然感觉不妙。
苏沐秋性格里说风就是雨的部分立马体现，他一扒拉衣领，大步上前凑到叶修唇边，直接指令道：“来来来，让你咬我一口，咱们做个实验。”
叶修哭笑不得，“苏沐秋，你当我是吸血鬼，还是你是小白鼠？还实验呢，况且标记哪是咬一口这么简单的事。”
“不然要有多难？”苏沐秋反问。
叶修自认答得很朴素严谨又认真了：“大概十几堂的性别教育课，ABO三性平权法条与Omega人权协会创始宣言这么难吧。”
“哦。”苏沐秋若有所思，缓缓退了开来。
叶修大松口气，顺势替苏沐秋拉拢衣领，遮住那个他看了就头疼的咬痕，耳边便冷不丁响起那道熟悉的干净嗓音，温热的呼息吐在颈侧：
“你不肯，那我自己来好了”
叶修心头一跳：“什……”
这甚至不足一秒的瞬间，叶修肩头一紧，苏沐秋箝制了他，一下将人猛的推向了机甲，叶修后背一麻，抬眼的刹那就正对上苏沐秋那双明亮干净的浅色眼眸，深处有火光跳动──他欺近过来，张口便在叶修后颈重重咬下！
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40：八面玲珑
